“吱嘎——”
牛車碾過府城青石板，五顆泥裹金瓜隨車晃悠。
“就這？”瓜攤伙計斜眼嗤笑，“泥蛋子冒充西瓜？糊弄鬼呢！”
蘇晚跳下車，草鞋“啪”踩水洼?！皭圪I買！不買滾！”
“喲呵！”隔壁攤主搖蒲扇，“村姑脾氣挺沖！這寒冬臘月…”他戳泥瓜，“…你當(dāng)是王母蟠桃吶？”
哄笑炸街！
“蟠桃？”蘇晚踹車輪，“老娘的瓜！甜過王母唾沫星子！”
“噗！”茶壇噴水聲四起！
蕭澈抱臂倚車，唇角微勾。
“吹！接著吹！”伙計叉腰，“有膽切開！甜了…老子生啃瓜皮！”
“生啃？”蘇晚抄起剁骨刀！“怕你噎死！”
刀光一閃！
“鐺！”
刀背猛拍瓜身！泥殼“咔嚓”裂網(wǎng)！
“！”眾人愣??！
蘇晚刀尖挑泥！黃褐硬殼剝落——
金紋碧皮！日光下流轉(zhuǎn)蜜光！
“金…金的？”伙計結(jié)巴。
“金絲蜜瓜！”蘇晚刀尖點瓜蒂，“延年益壽！美容養(yǎng)顏！府城獨一份！”
“切！”蒲扇攤主啐道，“皮好看…頂屁用！”
“就是！”伙計幫腔，“紅瓤才算瓜！”
“紅瓤？”蘇晚冷笑，“俗！”
她忽舉刀過頂！
“你…你干啥？！”伙計抱頭后退！
“看好了！”蘇晚暴喝！
刀鋒破空——
“唰！”
金瓜居中劈裂！
靜。
死寂。
橙紅瓜瓤乍現(xiàn)！蜜汁噴濺如泉！裹著冰晶的果肉顫巍巍綻開，甜香霸道沖入鼻腔！
“吸溜——”不知誰咽口水。
蘇晚刀尖挑瓜芯，托到伙計鼻前?！奥?！”
伙計猛吸！瞳孔驟縮！“…香！”
“舔！”蘇晚懟他嘴。
“？！”伙計鬼使神差伸舌——
“滋溜！”
蜜汁沾唇！他渾身劇顫！“…甜！甜得鉆心！”
蕭澈忽然拂袖。
“啪嗒?！?/p>
碎銀落案?！皣L?！?/p>
伙計抓狂啃瓜！汁水糊腮！“唔！沙瓤！冰甜！透心涼！”
他忽然跪地捧瓜！“神仙果啊！”
全場嘩然！
蒲扇攤主猛沖過來！“我…我也嘗！”
“十文！”蘇晚刀橫前。
“搶錢啊！”
“剛誰罵蟠桃？”蘇晚挑眉。
“我…我買！”攤主咬牙拍銅板！
瓜瓣入手！他啃得滿臉汁！“娘咧！真是仙瓜！”
人群炸鍋！
“給我切半！”
“整顆！我包了！”
“留點渣！我舔刀！”
蘇晚踩凳吆喝：“金絲蜜瓜！十兩一顆！先到先得！”
“十兩？！”驚呼四起！
“嫌貴？”蘇晚刀指啃瓜二人組，“問他倆…值不值命錢！”
伙計高舉瓜皮！“值！賣房也值！”
“瘋了吧！”人群騷動。
青樓窗口忽探出個錦袍公子。“那小娘子…”折扇點蘇晚，“…瓜，送上來。”
龜奴蹬蹬下樓。“花魁娘子…請姑娘上樓切瓜。”
“切瓜？”蘇晚抱臂，“工錢…十兩?！?/p>
“你！”龜奴噎住。
“外加…”蘇晚刀尖挑飛瓜籽，“…瓜子錢…五兩。”
蕭澈忽然抽走刀?！肮献印彼碜演p笑，“…我剝?！?/p>
他抬眸望繡樓?！肮印肟辞泄稀?/p>
“還是…”
“看人？”
繡樓暖香撲面。
花魁斜倚軟榻，金絲團扇掩面。“小娘子…”眼波掃過蘇晚的泥草鞋，“…切瓜手…干凈么？”
“干凈？”蘇晚甩刀插案！“比您心眼干凈！”
“放肆！”龜奴厲喝！
“無妨?！被p笑，“瓜甜…手臟些…也忍了。”
她扇尖點向金瓜?！扒小∪缦s翼?！?/p>
“??？”蘇晚拔刀，“加錢！”
“哦？”花魁挑眉，“多少？”
“一刀…”蘇晚豎指，“…一兩！”
“噗！”錦袍公子噴茶！“搶錢吶！”
“嫌貴？”蘇晚刀尖挑瓜，“這瓜…喂狗可惜?！?/p>
花魁團扇驟停！“你罵我？”
“夸您呢！”蘇晚咧嘴，“狗吃瓜…不挑刀工！”
“……”花魁扇骨捏得死白！“切！”
蘇晚揮刀！
“唰唰唰！”
金瓜翻飛！薄片如雪鋪滿冰玉盤！蜜汁凝霜不滴！
“好刀法！”公子拊掌！
花魁冷眼?！膀灦?。”
龜奴捧銀針上前！
針尖刺入瓜肉——
針尾驟黑！
“有毒！”龜奴尖叫！
“！”全場色變！
花魁團扇指蘇晚！“拿下！”
壯漢撲來！
“誰敢！”蕭澈拂袖！三粒瓜籽破空！
“噗！噗！噗！”
籽嵌壯漢膝窩！三人跪地痛嚎！
“毒？”蕭澈捻起銀針，“針…誰的？”
龜奴哆嗦?！皹恰瓨抢飩涞摹?/p>
“哦？”蕭澈針尖刺向花魁茶盞！
“住手！”花魁急攔！
針入茶湯——
漆黑如墨！
“……”死寂。
蕭澈拾起花魁團扇。“香粉…”扇面輕嗅，“…含砒。”
他扇尖點向銀針：“針囊熏香…沾毒?！?/p>
“污蔑！”花魁顫指，“你…你調(diào)包！”
“是么？”蕭澈忽然捏開龜奴嘴！塞進片瓜！
“唔！”龜奴驚恐亂嚼！
三息。
“甜…甜掉牙了！”龜奴咂嘴，“沒毒??！”
“……”花魁踉蹌跌坐！
蕭澈拾起毒針。“污蔑…”針尖抵花魁咽喉，“…怎么賠？”
“賠…賠錢！”花魁冷汗涔涔，“百兩！”
“不夠?！笔挸横樢葡蛩橆a，“…留道疤？”
“千兩！”花魁尖叫，“加…加我私??！”她褪下翡翠鐲，“憑此…府城商鋪…免單！”
“鐲子…”蕭澈掂量，“…磕手?！?/p>
他忽然抓過蘇晚的手！
“戴你?！辫C子套上她泥污的腕。
“臟…”蘇晚抽手。
“擦擦。”蕭澈撕扯袖擺，慢條斯理擦她手腕。
“……”花魁瞪圓眼！
“瓜錢…”蕭澈指玉盤，“…另算?！?/p>
“十兩一片！”蘇晚叉腰，“這盤…三十片！”
“三…三百兩？！”花魁暈眩！
“嫌少？”蘇晚刀點花魁，“臉…值多少？”
“給！”花魁掏銀票！
蕭澈抽走銀票?！肮献选彼麛傉?，“…五兩?！?/p>
“籽？”花魁懵。
“勞務(wù)費?！笔挸褐副P中籽，“…我剝的。”
“……”花魁氣抖，“…給！”
蕭澈收錢，捻起一粒籽。“此籽…”彈入花魁茶盞，“…贈你?！?/p>
“？”
“種了…”他俯身耳語，“…祛斑。”
花魁捂頰雀斑！漲紅臉！
“走了?！笔挸鹤K晚。
“慢著！”錦袍公子攔路，“瓜…賣我一顆！”
“不賣?！笔挸豪@行。
“百兩！”公子拍銀票！
蕭澈駐足?！肮印談?？”
“劉家三少！”公子昂頭。
“哦?！笔挸褐复巴猓皠⒂浌仭趯γ?？”
“正是！”
“鋪里…”蕭澈輕笑，“…缺鎮(zhèn)店之寶？”
“缺！”
“金瓜…”蕭澈拍蘇晚懷中瓜，“…可租?！?/p>
“租？！”劉三少愣住。
“日租…五十兩。”蕭澈抽走他銀票，“押金…千兩?！?/p>
“押金？！”
“怕你…”蕭澈瞥花魁，“…下毒。”
“我簽契！”劉三少急吼，“現(xiàn)在就簽！”
蕭澈變戲法般抖出張契紙?！爱嬔?。”
劉三少狂書大名！
蕭澈收契?！肮稀彼平o蘇晚，“…送貨?！?/p>
“我送？！”蘇晚抱瓜瞪眼。
“嗯?！笔挸喝鍍伤殂y，“腳力錢。”
“……”
下樓時，花魁突然嬌喚：“郎君…”
蕭澈回眸。
“瓜籽…”她晃茶盞，“…真能祛斑？”
“真。”蕭澈勾唇，“但…”
他指蘇晚?！啊栌盟目谒疂??！?/p>
“噗！”蘇晚噴了！
“噗！”
蘇晚抱瓜噴笑！“澆你個頭！”
她踹門奔出青樓！
“小娘子留步！”劉三少追來，“瓜…送我鋪子！”
“腳力錢！”蘇晚攤手，“再加五兩！”
“你！”劉三少肉疼掏銀，“土匪！”
“謝了！”蘇晚搶銀竄街！
長街喧鬧。她護著金瓜擠過人群，忽覺后頸發(fā)涼！
“嗖！”
弩箭貼耳過！釘穿瓜攤布幡！
“王八蛋！”蘇晚抱瓜滾地！“青天白日…唔！”
麻袋兜頭罩下！
“救…！”嘴被爛布塞滿！
“咔嚓！”
金瓜脫手！在麻袋外裂響！
“我的瓜！”蘇晚心碎嘶鳴！
“閉嘴！”歹徒勒袋！“送你見閻王！”
“唔！”蘇晚蹬腿！
“砰！”
麻袋劇震！歹徒悶哼！
“誰？！”
“你爹！”蕭澈冷聲。
麻袋撕裂！天光刺眼！
蘇晚蜷在瓜瓤泥里，見蕭澈單手持…算盤？！
檀木算盤滴血！歹徒顱骨凹陷！
“算…算盤殺人？！”蘇晚結(jié)巴。
“順手?！笔挸鹤?。
“瓜！”她撲向金瓤碎渣，“全爛了！”
“籽在?！笔挸耗_碾瓜泥，金籽從瓤中擠出。
“籽頂屁用！”蘇晚紅眼，“三百兩飛了！”
“飛不了?！笔挸撼樗龖阎衅跫?，“劉三少…押金千兩?！?/p>
“？！”蘇晚搶契，“對哦！違約賠…賠雙倍！”
她叉腰狂笑！“哈哈！兩千兩！”
“蠢?！笔挸号乃竽X，“命差點沒了！”
“怕啥！”蘇晚抹臉上瓜瓤，“你不是…”
“嗖嗖嗖！”
三箭連發(fā)！直取蕭澈心口！
“蹲下！”蘇晚猛撲倒他！
箭矢“篤篤”釘墻！
街角沖出五名黑衣刀手！
“王家狗！”蘇晚抓算盤當(dāng)盾！“撤！”
“遲了。”蕭澈奪算盤，“數(shù)過人頭么？”
“五個！”
“錯?！笔挸赫裢?！
“嘩啦！”
算珠迸射！如暴雨梨花！
“噗噗噗！”
珠嵌眉心！三人仰倒！
“還剩倆！”蘇晚吼。
“是仨?！笔挸核λ惚P框！
木框裂空！砸中第四人面門！鼻骨塌陷！
第五刀劈至！
蕭澈側(cè)身！刀鋒擦頸！
他反手扣腕！“咔吧！”折骨聲脆！
“啊！”刀手慘嚎！
蕭澈奪刀！刀背猛抽！
“砰！”
刀手牙碎昏死！
“……”蘇晚張著嘴，“算盤…比刀狠？”
“貴?！笔挸禾唛_刀，“檀木鑲銀…五十兩?！?/p>
“五十？！”蘇晚肉疼，“珠…珠呢？！”
“嵌顱骨里…”蕭澈指尸體，“…摳？”
“嘔…”蘇晚捂嘴。
蕭澈撕扯尸體衣襟，慢條斯理擦手?！皠⒂涗佔印彼乘啊€送么？”
“送個…”蘇晚猛頓，“…送！押金得拿！”
她踹醒昏厥刀手！“說！誰派你？！”
刀手吐血獰笑。“王…王員外…問候蕭…蕭家余孽…”
“余孽？”蘇晚愣。
刀手突然暴起！袖箭射她咽喉！
“鐺！”
蕭澈甩刀格箭！箭矢折射！
“噗嗤！”
釘入刀手眼眶！
“呃…”刀手抽搐斃命。
“廢話多?！笔挸簛G刀。
蘇晚盯著他頸側(cè)血痕?！澳恪餮恕！?/p>
“小傷?！?/p>
“毒箭！”蘇晚撕他衣領(lǐng)，“箭鏃…發(fā)綠！”
蕭澈按頸?！奥榉猩ⅰ瓱o礙。”
“無礙個屁！”蘇晚急眼，“爛肉了！”
她猛扯他前襟！
布裂！肩頭箭傷露！烏血汩汩！
“！”蘇晚倒抽氣，“這…這箭有毒！”
“嗯。”蕭澈淡定，“蝕骨散?！?/p>
“解藥！”蘇晚揪他，“快掏！”
“沒有。”
“那…那咋辦？！”
“割肉?！笔挸哼f刀，“你來。”
“我？！”蘇晚抖如篩糠，“不…不會！”
“我教你?！彼账?，刀尖抵傷口?！靶鼻小币碌?，“…深兩分?！?/p>
“別…”蘇晚閉眼！
“噗！”
刀入皮肉！烏血噴濺！
“呃！”蕭澈悶哼！冷汗浸鬢！
“對…對不起！”蘇晚哭腔。
“繼續(xù)?！彼曇舭l(fā)顫，“刮骨。”
“刮…刮骨？！”蘇晚魂飛魄散！
“嗯?！笔挸喝紙F，“咬住?！?/p>
他咬布仰頸，喉結(jié)滾動。
蘇晚心一橫！刀尖剜肉！
黑血混腐肉涌出！
“嘔…”她干嘔！
“快…”蕭澈喘息。
蘇晚閉眼狂刮！
“鐺！”
刀尖觸骨！
蕭澈渾身劇震！齒間溢血！
“好…好了沒？！”蘇晚淚崩。
“鹽…”他虛弱吐字。
“鹽？”蘇晚摸兜，“沒…沒有！”
“口水…”蕭澈扯唇，“…殺菌?！?/p>
“？”
“吐…傷口上?！?/p>
“……”蘇晚僵住。
“快！”蕭澈蹙眉，“毒…蔓延了。”
蘇晚心一橫！含口水“噗”地噴上！
“滋…”
血水混涎沫！
蕭澈猛地扣她后腦！
“唔！”
唇齒相貼！
蘇晚瞪大眼！
他撬開她齒關(guān)！卷走她口中殘涎！喉結(jié)滾動咽下！
“你…”蘇晚暴怒！
“解毒?！笔挸禾虼?，“…以毒攻毒?！?/p>
他忽然撕衣！布條纏肩！“背我…”
“做夢！”
“走不動…”他虛弱靠墻，“…毒入心脈了…”
“裝！”蘇晚戳他傷，“疼死你！”
“疼。”他捉她指尖，“…娘子揉揉？”
“揉你…”蘇晚噎住。
巷口馬蹄驟響！
“官府拿人！”
劉三少帶衙役沖來！“就是他們！當(dāng)街殺人！”
蘇晚抱頭！“完了！”
蕭澈忽然扯她入懷！
“撕拉！”
他肩頭血布塞她掌心！“按著…”
他高舉契紙！“劉公子…”聲音洪亮，“…你的押金契！”
劉三少急剎！“契…契怎在你手？！”
“租瓜…”蕭澈晃契，“…未履約?！?/p>
他指滿地尸首?！按炭蜌Ч稀航稹?/p>
“千兩歸我！”蘇晚福至心靈！
“胡扯！”劉三少跳腳，“這…這兇案現(xiàn)場！”
“對！”蕭澈點頭，“刺客…沖你來的?！?/p>
“？！”
“他們…”蕭澈踢尸體，“…喊‘殺劉三’。”
“放屁！”劉三少暴怒！
“尸首為證?！笔挸喊情_刀手衣襟——內(nèi)襯繡“劉”字！
“你…你栽贓！”劉三少癱軟！
“人贓并獲！”捕頭鎖鏈套他脖！“帶走！”
“冤枉??！”嚎叫漸遠(yuǎn)。
蕭澈踉蹌一步。
“喂！”蘇晚急扶！
“契…”他塞她手心，“…收好?！?/p>
“你傷…”
“死不了?！彼洞剑啊昧裘?/p>
“收賬？”
“收你。”蕭澈指她唇，“…勞務(wù)費?！?/p>
他忽然垂頭！
額抵她肩！
“背我…”氣若游絲，“…回瓜田…”
“瓜田？！”蘇晚望天，“…十里地呢！”
“雇車…”
“錢呢？！”
“你墊…”蕭澈閉眼，“…回頭…肉償?！?/p>
“償你…”蘇晚咬牙背起，“…老娘上輩子欠你的！”
她深一腳淺一腳跋涉。
背上人呼吸灼燙。
“蘇晚…”他忽然呢喃。
“又干嘛？！”
“口水…”熱氣噴她耳根，“…挺甜?！?/p>
“……”
霞光里，血契押金單在她懷中發(fā)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