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高燭映著婚房里那對金光閃閃的喜字,襯托著我羞澀的臉龐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是的,
今日是我大喜之日。陸周在看清我容貌時,掀開蓋頭的手微微一頓,只是一瞬,
他就在眾人的起哄下將蓋頭整個掀了起來。我只聽聞這個年輕的宰相長得俊美非凡,
沒成想竟然真的如傳聞般氣質(zhì)清俊,月朗輕舒。只可惜,我倆并非良配。
這段姻緣可以稱得上是孽緣。我們是被圣上賜的婚。賜婚原因是我的父親沈青書作為御史,
對這個年紀(jì)輕輕就上的高位的宰相有諸多不滿,所以三番兩次的彈劾他。圣上被吵的頭痛,
卻又無可奈何。一日在朝上,父親又與陸周爭論不休,圣上聽得厭煩,
當(dāng)他扭身看到一旁搖扇的侍婢時,忽然計上心頭。只見他正襟危坐,
朗聲對著百官說道:“聽聞沈卿府上有個女兒年方二八,貌美如花,
既然他們?nèi)绱讼矚g在朝堂爭論不休,那么朕就讓他們結(jié)為親家,回家爭吵去吧!
”父親聽到圣上的話嚇得立刻與陸周停止了爭論??上Р淮瘩g,
賜婚的圣旨立刻就宣了下來。我不僅是沈家嫡女,還是父親唯一的女兒,
平日里他將我視如珍寶,呵護(hù)備至,沒想到才剛及笄,就被圣上賜婚給了他最厭惡的人。
父親在家偶爾提起陸周時,臉色十分難看。他說他年紀(jì)雖輕,但是心思深沉,深知詭詐之道,
巧舌如簧,陷詞令色,是個大奸臣。父親雖然說的義憤填膺,但是我卻并未對他太反感。
畢竟,以他現(xiàn)在的職位,如果想要將一個小小的御史整得罷官丟職,可謂是易如反掌,
一定不是難事。但是,據(jù)我所知,這些年無論父親如何貶損他,他不然就不屑一顧,
不然就當(dāng)場理論幾句,從未背后使過陰招陷害過。所以,對于圣上賜婚一事,
我并未像父母那般抗拒。父親見我默默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以為我是傷心過度,
不由得怒火中燒,一拍桌子就要進(jìn)宮退了這門婚事,母親雖然也舍不得我,
但是她知道抗旨不尊是大罪,所以只好一邊規(guī)勸父親一邊悄悄抹淚。我怕父母太過憂心,
連忙起身勸慰道:“雖然這個陸周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我料想他也不會太過苛責(zé)與我,
雖然做不到琴瑟和鳴,但是總能做到相敬如賓的——”畢竟父母如此疼愛于我,
那些豐厚的嫁妝就是我的底氣,只要吃穿不愁,我對于他的那份疼愛從未奢望過??上?,
我還是小看了這個男人。當(dāng)我與他喝完合巹酒后,他就在眾人的擁簇下出門敬酒去了。
而這一去竟然不復(fù)返了。直到半夜我實(shí)在挺不住讓露珠幫我卸了頭面后,讓她出門去尋,
才知道他竟然在大婚之夜宿在了別的姨娘房里。原來,他竟然等在這里羞辱我們呢?
更可氣的是,有些喝醉晚走的客人嘴碎,竟然將此事宣揚(yáng)了出去。這下好了,
我們沈家一下子成了上京最大的笑話。望著露珠氣鼓鼓的模樣,
我一邊卸妝一邊冷笑道:“沒事,露珠,想找我的難堪,你家姑娘我可不吃這一套!”于是,
第二天,我就以身體不爽利為由將陸周拒之門外。露珠等到陸周離開后,
雙眸盈亮的走進(jìn)來笑道:“姑娘,你沒看姑爺那張臉,
冷的都能凍死人——”陸周原本長得就清冷,如果再板著臉確實(shí)有些嚇人!“露珠,
你怕不怕?”我斜躺在竹塌上聲音悠悠地問她?!坝泄媚镌?,我一點(diǎn)兒都不怕!
”她挺胸抬頭的回答道。我笑了笑,擺擺手讓她去休息了。被新婚妻子拒之門外,
我想陸周心里也不好受吧?因為白日里陸周很忙,我們幾乎都碰不到面。
再加上夜里又將他關(guān)在房外,所以,一來二去,我倆不曾見面竟然半月有余。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煩悶的酷暑也漸漸來臨。這日,夜間睡前,我讓露珠將前窗開了半扇,
以此來驅(qū)散房間里的悶熱。一陣晚風(fēng)吹了進(jìn)來,我只覺心里舒爽了許多,又怕被蚊蟲叮咬,
于是將床前帷幔改成薄紗,一點(diǎn)點(diǎn)掖在褥子下面,待一切收拾停當(dāng)后,這才褪了衣衫,
只著一件紗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因為空氣太過悶熱,我睡的并不踏實(shí)。睡意朦朧間,
我忽然看見有個黑影立在床前一動不動。因為陸周這人心思周密,
而他的府邸平日里也被守護(hù)的如鐵桶一般,所以我放松大意了,
沒想到會在半夜有歹人闖了進(jìn)來。我連忙坐起身子,將枕頭擋在身前,冷聲質(zhì)問道:“誰?
”只見那人身子微微一動,嗤笑一聲開口道:“自家相公在書房徹夜難眠,
沒想到你竟然會睡得如此香甜?”聽到聲音,我提著的心瞬間落了下來,不等我開口,
就見陸周拉開帷幔直直的朝我撲了過來。我輕巧躲開,奔著床邊伸手就去扯住薄紗。
陸周見我躲他,有些微惱,剛要伸手抱我,就見我正認(rèn)真的將帷幔掖在褥子底下,
好笑的問道:“難道你的相公還沒有兩條破帷幔重要?
”我在黑夜的暗影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是還是認(rèn)真對他解釋道:“不將它壓實(shí),
如果有蚊蟲飛進(jìn)來叮咬你難以入眠那可不好了!”陸周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應(yīng)聲,
待我轉(zhuǎn)頭與他相望時,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他看我的目光變了,
那模樣仿佛像一頭餓了多日的狼見到肉般,一雙桃花眼在朦朧的月光下迸射出幽暗色的光。
我疑惑的低頭一看,忍不住驚呼一聲。只見由于剛才著急壓住帷幔,
我穿在身上的紗衣的衣帶不知何時已經(jīng)松開了,而我里面未著寸縷。
“那個……我身子還有些不……”我連忙一邊拉緊衣帶一邊結(jié)巴的找著借口,可惜,
不等我把話說完,陸周已經(jīng)欺身上來用嘴將我所有的借口都堵了回去。
“我在浴房看見你洗澡了,你不用再糊弄我了——再說了,
誰的月事能半個月過不去……”他趁我喘息之際,附在耳邊輕聲低喃道。
“你——你竟然偷看……”我有些慍怒又羞怯。
“那怎么能是偷看呢——我們可是夫妻……”他邪魅的笑著,緩緩?fù)嗜チ艘律馈?/p>
————日子就這樣如流水般緩緩劃過。我一連好幾個月被陸周折磨的渾身酸痛,
這日實(shí)在懶得動彈,只好窩在竹塌上看書。我實(shí)在是不明白,白日里那樣冷清的一個人,
為什么到了夜里變得就像野獸一般。主要是,從那天晚上以后,他天天與我睡在一起,
再也沒去過別處。幸虧,陸周早已沒有雙親,我作為當(dāng)家主母,日日晚起,
倒也沒有人敢多說什么。雖然這件事讓我有些頭痛,但是仔細(xì)想來,除了這件事之外,
我的日子過得實(shí)在是舒心。就在我思緒迷糊間,就聽露珠從外面急沖沖的跑了進(jìn)來。
我懶懶的抬起眼皮看向她,就見這丫頭神秘兮兮的四處張望了一番后,
才從胸口掏出一封信遞給了我。我連忙起身打開,發(fā)現(xiàn)是封家書。也是,自從嫁給了陸周,
歸寧之日又被他以我身體不好為由給拒絕了,所以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父母了。聽露珠說,
之前父母曾差人送過書信給府里,但是都被陸周給收走了。
這封書信還是父母派了一個臉生的小廝買通了角門的侍從,說是給露珠的,
這才沒有被攔下來。我知道陸周很不喜歡父親,所以,自然也不希望我婚后跟家里走的太近。
信里沒有別的內(nèi)容,都是父母對女兒的掛念,他們怕我受委屈,
也知道了陸周新婚之夜故意給我難堪,字里行間都是不舍,憤慨和思念。我將信輕輕折好,
攏了攏頭發(fā),對露珠正色道:“走,我們回一趟沈府!”“可是,可是姑爺不同意怎么辦?
”露珠擔(dān)憂的問?!昂撸煌?,我自然有法子治他!”我胸有成竹的回道。
露珠見我如此篤定,猜到我一定是有了主意,于是也連忙去收拾東西。待一切收拾停當(dāng),
遠(yuǎn)遠(yuǎn)就聽見一陣煩亂的腳步聲由遠(yuǎn)至近,細(xì)密的聲音正朝著主屋直奔而來。
我站在門口看著陸周的身影越來越近,心里忍不住冷笑一聲。果然,
整個陸府現(xiàn)在都布滿了眼線。今日的陸周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刺繡錦衣,
頭上束著青綠色的發(fā)箍,整個人看上去如清風(fēng)霽月,清雅俊逸。他無論是何時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