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直接去了機場,渾身輕松。
在上飛機前,將顧鄞琛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拉黑,刪除,感覺自己像一只終于掙脫了牢籠的鳥。
我沒有去繁華的尼斯或戛納,而是輾轉來到了一個叫埃茲的懸崖小鎮(zhèn)。
在山頂租了一間帶露臺的小房子,推開窗,就能看到一望無際的地中海。
我拿出了那個被我壓在箱底的單反相機。
為了追逐顧鄞琛,我放棄了成為一名攝影師的夢想,將它束之高閣了整整七年。
現(xiàn)在,我終于可以重新為自己而活了。
那天,我正興致勃勃地調試我的寶貝相機,試圖捕捉一只停在欄桿上梳理羽毛的海鷗。
為了找到最佳角度,我上躥下跳,姿勢扭曲。
“別動啊小寶貝,讓姐姐給你拍張帥照!”
“咳咳,”一個忍著笑意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這位......攝影大師,需不需要我?guī)湍惆涯侵圾B按?。俊?/p>
在國外突然聽到標準的中文,我嚇了一跳。
結果腳下沒站穩(wěn),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抬頭一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正站在門口,手里拎著一個工具箱,臉上憋著笑。
“你你你......你是誰?”我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想爬起來。
“我是你的房東,叫季陽?!彼K于忍不住笑出了聲,走過來朝我伸出手,“看你骨骼驚奇,挺柔韌的嘛?!?/p>
我尷尬地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被他一把拉了起來。
他手心溫熱,力道很穩(wěn)。
“謝謝?!蔽遗牧伺纳砩系幕?,感覺臉頰發(fā)燙。
“不客氣。”他晃了晃手里的工具箱,一臉正經(jīng):“為美女服務,是我的榮幸。不過友情提示,那只海鷗是這一帶的慣犯,專門騙吃騙喝,你可別被它的美色迷惑了?!?/p>
我被他逗笑了,之前的窘迫一掃而空。
他三下五除二地修好了我廚房里有些漏水的水管,手法倒像個專業(yè)水管工。
“我這幾棟房子,租客換了好幾撥,法國的、德國的、美國的,就是沒一個同胞。我跟你說,跟他們聊天太費勁了,我那點塑料法語和英語全靠比劃,感覺自己像個手語老師。”
我被他夸張的表情逗樂了:“你不是在這里長大的嗎?”
“算是吧,但家里管得嚴,從小中文沒落下。”
他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我爸媽一直想讓我回國繼承家業(yè),說什么‘放著幾百億的生意不做,非要跑到南法來修馬桶,簡直是季家的恥辱’。”
他模仿著長輩的口吻,語氣里卻沒有半點煩惱。
我“噗嗤”笑出了聲:“那你還是個富二代?!?/p>
“算是吧,”他擺擺手,生怕我誤會,“不過我可不愛當什么霸總,跑到這么個沒人的地方收收租,挺好的?!?/p>
他看著我,眼神真誠又熱烈:“難得遇上個自己人,以后在這兒有什么事,別客氣,直接找我。”
“想去哪玩,我給你當司機兼導游,想吃中餐了,我給你做,我西紅柿炒雞蛋做得一絕!要是再想拍那只騙子海鷗,我親自爬上樹幫你把它抓下來!”
他熱情得理所當然,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親近感,瞬間沖淡了我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所有孤單和不安。
我感覺自己陰霾了許久的世界,好像突然照進了一束光,溫暖又......有點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