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銅現(xiàn)世黃河的水,從來都不干凈。陳三水蹲在船頭,指尖夾著半截?zé)礁臒煟?/p>
瞇眼望著渾濁的水面。六月的汛期,河水裹著泥沙翻涌,像一條發(fā)怒的黃龍?!戈悗煾?,
就是這兒!」身后,一個(gè)穿著名牌西裝卻滿身酒氣的男人指著河面,
聲音發(fā)顫:「我爹的戒指有定位,昨晚喝多了,失足……」陳三水沒吭聲,
只是把煙頭彈進(jìn)河里,「滋」的一聲滅了。他討厭這種活兒——撈有錢人的尸體。
這些人死了也不安生,非得讓活人再遭一遍罪。「兩萬,現(xiàn)金?!顾斐鰞筛种?,
「先付一半,撈到再付另一半?!刮餮b男忙不迭掏出一疊鈔票:「只要找到我爸,再加一萬!
」陳三水把錢塞進(jìn)防水袋,綁在腰上,轉(zhuǎn)身套上橡膠潛水服。老秦蹲在船尾整理繩索,
花白的眉毛擰成一團(tuán):「三水,今兒的水不對勁?!埂改膬翰粚Γ俊埂柑o了?!?/p>
老秦指了指水面,「汛期該有浪,可這片兒跟鏡子似的。」陳三水順著看去,心里「咯噔」
一下——確實(shí),方圓十幾米的水面平靜得詭異,像被什么東西鎮(zhèn)住了。但他沒說話,
只是戴上面罩,咬住呼吸器,比了個(gè)「下潛」的手勢。「噗通——」水下能見度不足半米。
陳三水順著探照燈的光束下潛,腰間繩索連著船上的氧氣泵。渾濁的水流中,
偶爾有魚群驚慌逃竄,像是避讓什么可怕的東西。下到十五米深時(shí),
他看到了那具尸體——一個(gè)穿唐裝的老頭,被河底的水草纏住腳踝,像個(gè)人形風(fēng)箏飄在水里。
老頭右手無名指上,一枚金戒指微微發(fā)亮。陳三水游過去,剛要割水草,
突然渾身一僵——尸體背后,赫然立著一口青銅棺材!棺材約兩米長,通體青綠,
表面刻滿密密麻麻的符文。最詭異的是,棺材蓋開了一條縫,里面黑洞洞的,像張開的嘴。
「見鬼……」陳三水心里發(fā)毛,但職業(yè)習(xí)慣讓他先抓住尸體,割斷水草。尸體輕得出奇,
仿佛只??諝?。他正要上浮,余光卻瞥見棺材縫里閃過一道金屬光澤。
好奇心害死貓——這話在黃河上尤其靈驗(yàn)。但陳三水還是鬼使神差地游過去,
用潛水刀撬開了棺蓋??盏摹2?,也不完全空——棺材底部,躺著一尊巴掌大的青銅人偶。
人偶做工粗糙,沒有五官,四肢關(guān)節(jié)卻能活動(dòng)。它雙手交疊在胸前,
掌心捧著一枚生銹的古錢。陳三水剛拿起人偶,突然渾身一冷,
仿佛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黑暗的水底盯著他。他猛地回頭——尸體原本閉著的眼睛,
此刻正直勾勾地瞪著他!「嘩啦!」陳三水破水而出,差點(diǎn)撞翻小船。他一把扯下面罩,
大口喘氣。「找、找到了嗎?」西裝男湊過來。陳三水把尸體推上船,自己翻身上來,
第一件事就是摸腰間的防水袋——錢還在?!咐蠣斪訐粕蟻砹?,尾款?!顾焓?。
西裝男卻盯著他另一只手:「這……這是什么?」陳三水這才發(fā)現(xiàn),
自己居然一直攥著那尊青銅人偶。人偶濕漉漉的,古錢卡在指縫里,銹跡斑斑。老秦「騰」
地站起來,臉色煞白:「三水!你從哪兒弄的這玩意兒?」「棺材里的。」
陳三水甩了甩頭發(fā)上的水,「河底有口青銅棺,蓋子是開的。」老秦一把奪過人偶,
手指發(fā)抖地摸著那些符文:「造孽啊……這是'鎖龍棺'!」西裝男突然尖叫起來:「爸!
爸你怎么——」陳三水轉(zhuǎn)頭看去,頭皮一炸——甲板上的尸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
原本飽滿的臉頰塌陷下去,皮膚泛起尸斑,幾個(gè)呼吸間就變成了一具干尸。更恐怖的是,
尸體右手上的金戒指「咔嗒」一聲裂開,里面爬出幾只黑色的水蟲,「吱吱」
叫著鉆進(jìn)了船板縫隙?!冈p、詐尸了!」西裝男連滾帶爬退到船尾。
老秦卻死死盯著青銅人偶:「不是詐尸……是替身歸位了?!龟惾畡傄獑柺裁匆馑?,
突然感覺左肩一陣刺痛——那里有道陳年傷疤,是小時(shí)候被水鬼抓的。此刻,
傷疤竟?jié)B出絲絲血跡?;卮宓穆飞?,誰都沒說話。西裝男付了尾款,連尸體都不要就跑了。
老秦把青銅人偶用紅布包好,供了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詞。陳三水沖完澡出來,
發(fā)現(xiàn)人偶被擺在堂屋的供桌上,面前堆著糯米、鹽和銅錢。「師父,到底怎么回事?」
他擦著頭發(fā)問。老秦點(diǎn)了根煙,煙霧里那雙眼睛格外渾濁:「那口棺材,是古代鎮(zhèn)河神用的。
人偶是'替身',專門替河神收尸的。」「收什么尸?」「收該收的尸。」老秦吐了口煙圈,
「三水,你仔細(xì)想想,那老頭真是淹死的?」陳三水一愣——確實(shí),尸體沒有溺水的腫脹,
反而像……被抽干了精氣。夜深了,陳三水把人偶鎖進(jìn)柜子,倒頭就睡。迷迷糊糊間,
他聽到有人在唱戲——「正月里來正月正~黃河水鬼要收人~」
「收了金銀收珠寶~收了活人收陰魂~」陳三水猛地睜眼,發(fā)現(xiàn)臥室門不知何時(shí)開了條縫。
月光從門縫漏進(jìn)來,照在地上——一雙濕漉漉的腳印,從門口一路延伸到他的床前。
他緩緩轉(zhuǎn)頭,看向床頭柜——原本鎖在柜子里的青銅人偶,此刻正直挺挺地坐在他枕頭邊,
沒有五官的臉「盯」著他。更恐怖的是,人偶手里那枚古錢不見了。陳三水渾身發(fā)冷,
伸手摸向枕下的匕首……突然,人偶的脖子「咔吧」一聲,轉(zhuǎn)了180度,面朝窗戶。窗外,
月光下的黃河水面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他們穿著不同朝代的衣服,有老有少,
全都面朝陳家,一動(dòng)不動(dòng)。最前排,赫然是今天撈上來的那個(gè)唐裝老頭!
第二章:水鬼唱戲陳三水猛地從床上彈起來,冷汗浸透后背。窗外天剛蒙蒙亮,
黃河水面平靜如常,哪有什么"人"?他喘著粗氣,
轉(zhuǎn)頭看向床頭——青銅人偶好端端地?cái)[在柜子上,手里依舊攥著那枚古錢?!敢姽砹恕?/p>
他抹了把臉,肩膀的舊傷隱隱作痛。廚房傳來"咚咚"的剁菜聲,
老秦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三水!起來吃飯!今兒個(gè)劉家辦白事,請?jiān)廴プ?!?/p>
陳三水套上衣服推開門,一股濃郁的羊肉湯味兒撲面而來。老秦系著圍裙,
正麻利地切著蔥花,案板旁擺著一碗黑狗血。「師父,你昨晚聽見唱戲聲沒?」
陳三水盯著那碗狗血問。老秦的菜刀頓了一下:「夢見啥了?」「水鬼,滿河岸都是?!?/p>
陳三水指了指窗外,「還有這玩意兒——」他轉(zhuǎn)身去拿青銅人偶,卻猛地僵住。
柜子上空空如也?!刚疫@個(gè)?」老秦從灶臺(tái)底下摸出紅布包,「大半夜的聽見柜子響,
我起來一看,這玩意兒自己爬出來在桌上蹦跶!」陳三水頭皮發(fā)麻:「然后呢?」
「然后我給它灌了半碗黑狗血,」老秦咧嘴一笑,露出兩顆金牙,「消停了。」
陳三水剛要伸手接,院門突然被拍得震天響:「陳師傅!救命啊??!」
門外是村里的殺豬匠王老五,兩百斤的漢子此刻臉色煞白,褲襠濕了一片。
「李、李二麻子死了!」他哆嗦著指向村東頭,「死前一直唱戲,跟中邪似的!」
陳三水和老秦趕到時(shí),李二麻子家已經(jīng)圍滿了人。尸體直挺挺躺在院中央,
雙手交疊在胸前——跟青銅棺里那具干尸的姿勢一模一樣。更詭異的是,
李二麻子嘴角咧到耳根,像是在笑。他老婆癱在一旁哭嚎:「半夜起來撒尿,
就看見他站在水缸里唱戲!拉都拉不出來……」陳三水蹲下檢查,
突然瞳孔一縮——死者右手緊緊攥著,指縫里露出一截紅線。他用力掰開,
掌心赫然是一枚生銹的古錢!「是棺里的東西!」老秦一把拽起他后退,
「所有碰過棺材的人都得死!」人群瞬間炸鍋。昨天參與打撈的村民哭喊著往外跑,
有個(gè)半大小子絆了一跤,爬起來時(shí)褲腿沾了血——李二麻子的七竅突然開始滲血,
黑紅色的液體在地上蜿蜒成奇怪的符文。陳三水盯著那圖案,
后背發(fā)涼——和青銅棺上的紋路一模一樣。「都別動(dòng)!」老秦突然暴喝一聲,
從懷里掏出個(gè)銅鈴鐺,「叮鈴鈴」一搖。血線像被燙到似的「滋啦」縮回尸體鼻孔。
老秦迅速用紅布蓋住死者臉,轉(zhuǎn)頭對村長吼:「準(zhǔn)備柴火!午時(shí)之前必須燒了!」
陳三水趁亂摸走那枚古錢,剛?cè)胧志蜖C得他差點(diǎn)脫手——錢幣背面,赫然刻著「買命」
兩個(gè)小字。回程路上,陳三水把古錢給老秦看。「麻煩了?!估锨孛碱^擰成疙瘩,
「這是'買命錢',收了就得替河神辦事。」「辦什么事?」「收尸?!估锨刂噶酥更S河,
「專收那些欠了黃河債的?!龟惾蝗幌肫鹞餮b男父親詭異的尸體:「師父,
那老頭是不是……」「活該!」老秦啐了一口,「你當(dāng)他是失足?
這老東西年輕時(shí)是'河耗子',專偷沉船里的古董。去年還挖了處戰(zhàn)國墓,
把鎮(zhèn)河獸的頭掰下來賣了!」陳三水猛地站住:「您怎么知道?」老秦沉默片刻,
從懷里摸出張泛黃的照片——三十年前的河灘上,
一口同樣的青銅棺正被十幾個(gè)村民用繩索拖拽。「1989年,上游決堤前三天,
我們村也撈到這么口棺材?!估锨氐穆曇舭l(fā)顫,「當(dāng)時(shí)不信邪,開棺的七個(gè)人……全死了?!?/p>
照片背面,用鋼筆寫著七個(gè)名字,每個(gè)都被打了紅叉。陳三水突然覺得手里的古錢重若千鈞。
午飯時(shí),村里大喇叭突然廣播:「緊急通知!請參與昨日打撈的村民立即到村委會(huì)體檢!
重復(fù)一遍……」「體檢個(gè)屁!」老秦摔了筷子,「這是要排查誰身上有'買命錢'!」
陳三水摸出那枚古錢,發(fā)現(xiàn)銹跡褪去不少,露出內(nèi)圈一行小字:「癸亥年鑄」。
「1983年?」他皺眉,「這不是……」院門又被撞開,
村支書帶著兩個(gè)白大褂闖進(jìn)來:「老秦!縣里專家要問話!」
為首的眼鏡男直接亮證件:「文物局的。聽說你們打撈到青銅器?」陳三水剛要否認(rèn),
老秦突然踢了他一腳:「對對對!有個(gè)銅香爐,我讓徒弟放里屋了!」等支書包走專家,
老秦立刻反鎖大門:「假的!那人右手虎口有槍繭,是便衣!」陳三水突然想起什么,
沖進(jìn)臥室掀開床板——藏在那里的青銅人偶不見了!「找這個(gè)?」陰惻惻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陳三水回頭,看見「專家」正用槍指著老秦,另一只手晃著青銅人偶:「兩位,
跟我們走一趟吧?!勾巴?,三個(gè)黑衣人正翻墻而入。陳三水被蒙著眼帶上車,
顛簸了約莫兩小時(shí)。眼罩揭開時(shí),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間豪華辦公室。對面真皮椅上,
坐著個(gè)穿唐裝的光頭——正是昨天「溺死」的老頭!「陳師傅,別來無恙。」
老頭笑呵呵地泡茶,「介紹一下,這位是市博物館的孫教授?!古赃吷嘲l(fā)上,
戴金絲眼鏡的老頭推了推眼鏡:「青銅人偶是戰(zhàn)國時(shí)期河伯祭祀的重要文物,
希望你們配合研究?!龟惾湫Γ骸秆芯康脚扇送??」「年輕人,別激動(dòng)?!?/p>
孫教授遞來一份文件,「這是你們撈到的尸體檢測報(bào)告——死亡時(shí)間至少兩周,
根本不是昨天淹死的?!估锨赝蝗婚_口:「你們到底想要什么?」老頭和教授對視一眼,
突然拉下窗簾。投影儀亮起,顯示出一張古地圖——黃河某段被紅圈標(biāo)注,
旁邊寫著「鎖龍臺(tái)」?!肝覀円业模沁@口青銅棺真正的主人?!箤O教授聲音發(fā)顫,
「一個(gè)本該死在兩千年前,卻至今還在黃河里'活著'的東西?!?/p>
陳三水突然覺得口袋里的古錢發(fā)燙。他偷偷摸出來一看,上面的「買命」二字正在滲血!
第三章:符文密碼陳三水盯著那枚滲血的古錢,指腹被燙得發(fā)紅?!改銈兊降自谡沂裁??」
他強(qiáng)壓著心跳,把古錢攥回掌心。
唐裝老頭——現(xiàn)在該叫他趙老板——慢悠悠地斟了杯茶:「陳師傅,聽說過'河伯娶親'嗎?
」老秦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陳三水瞥見師父在桌下比了個(gè)「三」
的手勢——這是他們撈尸人的暗號(hào),意思是「有詐,準(zhǔn)備跑」。「戰(zhàn)國時(shí)期,
黃河沿岸每年獻(xiàn)祭童男童女給河伯?!箤O教授推了推眼鏡,「但我們考證發(fā)現(xiàn),
真正的祭品其實(shí)是……」「活尸?!冠w老板接話,枯瘦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把罪大惡極的人制成'人牲',用青銅棺沉入河底,永世鎮(zhèn)壓水患?!雇队扒袚Q,
顯示出一幅壁畫拓片:一群戴枷鎖的囚徒被推入青銅棺,棺蓋上刻滿符文。最詭異的是,
壁畫角落有個(gè)無面人像,手里捧著枚銅錢。陳三水心頭一跳——和青銅人偶一模一樣!
「你們撈到的人偶,就是'鎖魂使'。」孫教授聲音發(fā)顫,「它手里的銅錢,
是收取祭品的憑證……」「放屁!」老秦突然拍桌而起,「1989年那口棺材出土?xí)r,
七個(gè)開棺的人三天內(nèi)全死了!你們這是要拉更多人墊背!」趙老板不慌不忙地拉開抽屜,
取出一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趙老板和六個(gè)同伴站在青銅棺旁,手里舉著洛陽鏟?!笡]錯(cuò),
當(dāng)年開棺的有我。」他摸了摸脖子上猙獰的疤痕,「只有我靠這枚古錢活下來?!?/p>
陳三水猛地站起:「所以你故意偽裝溺死,引我們?nèi)乒??」「聰明?!冠w老板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