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告衙門、打板子,楊金花這才慌了神,臉色煞白,開始推脫責(zé)任:“我…我…我也是聽一個賣貨郎說的……”
“賣貨郎說的?”許昌盛又不是不知道楊金花的德行,村子里因?yàn)樗[過好多事兒,哪兒會真聽她的。
況且許玉來找他時,可是把事情都交代了。
怒斥道:“我看你就是吃飽了撐的,見不得別人家好,那孩子——”他斟酌著用詞:“分明是敬山家的選房侄子,什么青樓不青樓,再讓我聽見一句,我第一個把你扭送官府,告你一個誹謗之罪!”
楊金花怕真的被送到官府去,不敢再鬧,不甘的咬著被打成豬頭的臉,恨恨的盯著陳秀梅。
許昌盛又看向沈秀梅,語氣緩和了些,但依舊嚴(yán)肅:“秀梅,你護(hù)著家里人沒錯,但動手打人也不對,有理說理有冤訴冤,動手能解決問題嗎?你看看你這像什么樣子!”
沈秀梅咬著唇,胸膛起伏不斷,顯然怒火未消。
但聽到他為自己打了掩護(hù),便也就沒再吭聲。
“行了!”許昌盛提高聲音,對著所有圍觀的人說道,“都給我聽清楚了,許敬山家收留的孩子,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莫要在背地里亂嚼舌根!
要是讓我再聽到那些下三濫的閑話,敗壞咱們村的風(fēng)氣,別怪我這個做村長的不講情面!
都散了~該干嘛干嘛去!”
“嗐!我也是被楊金花那個碎嘴子給騙了!”
“對,以后我絕對不說了!”
村民一個個保證著,漸漸散去,最后只剩下沈秀梅、謝槿歡、許玉和村長許昌盛四人。
謝槿歡挪到沈秀梅跟前,心里愧疚的不行,“嬸子,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p>
沈秀梅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fā),反過來安慰他:“嗐,這事兒跟你沒關(guān)系,都是楊金花那個臭嘴巴惹得事兒,你別往心里去。”
許昌盛打量了謝槿歡幾眼,只覺得這孩子確實(shí)長得水靈,難怪會被那樣編排。
他嘆了口氣,對秀梅說:“秀梅啊,我知道你家做的是好事,但你家有兩個未成家的漢子,歡哥兒住你家確實(shí)不妥當(dāng),你還是把人送走吧?!?/p>
沈秀梅哪里會不知道這樣不好,當(dāng)初收留謝槿歡時也是冒著風(fēng)險的。
只是謝槿歡的腿一直沒好,也不知道她家住哪兒,想著自己兒子也喜歡,這小哥兒也乖巧得很,便一直沒有把人送走的打算。
想著萬一兩人相處久了,有了別的感情,他兒媳婦兒就有著落了。
如今這事兒被楊金花大肆宣揚(yáng)也出來了,想瞞也瞞不住了。
雖然大家都認(rèn)同了歡哥兒是他遠(yuǎn)房侄子的說法,但家里還有兩個未成家的漢子,同住一個屋檐下,還是容易被人說閑話。
“嗯,等他爹回來了,我會和他好好商量?!?/p>
許昌盛又問走過來的謝槿歡:“孩子,你家在哪里,我?guī)湍愦蚵牬蚵牎!?/p>
謝槿歡也下定了決心要離開,不能再待著許家惹人閑話,給嬸子他們添麻煩,說道:“桃鄉(xiāng)鎮(zhèn),清柳村?!?/p>
“清柳村?”
三人臉上齊齊露出驚訝之色。
許昌盛道:“孩子,我們這兒就是桃鄉(xiāng)鎮(zhèn),清柳村離我們許家村也不遠(yuǎn),中間就隔了兩個村子的路,比我們許家村離鎮(zhèn)上還要稍微近一些?!?/p>
謝槿歡也很震驚,他當(dāng)時看了路線圖來著,成安縣離桃鄉(xiāng)鎮(zhèn)足有幾百里路,即使坐馬車也要兩天才能到,沒想到許大哥竟一路把他帶回了這里!
還真是有緣~
沈秀梅則是心里一喜,隔得近點(diǎn)兒好啊,離得近了他兒子才有機(jī)會!
心里那股子惋惜頓時消散了大半,拍手道:“那可真是巧,既然這么近,回家也就方便了,等明兒個讓硯兒推板車送你回去吧?!?/p>
心里卻是盤算著:等認(rèn)清了路,也好托人上門問問,看他家里人有沒有把歡哥兒嫁出去的打算。
畢竟這孩子看著也不小了,正是說親的年紀(jì),不能讓別家搶了去!
許昌盛點(diǎn)點(diǎn)頭,又叮囑了幾句鄰里和睦的話,便背著手離開了。
槐樹下只剩下沈秀梅、謝槿歡和許玉,剛才那場鬧劇帶來的混亂和喧囂仿佛還在空氣中殘留,但陽光依舊灑落,樹影婆娑。
許玉受不了這氣氛,拉著他娘就說:“娘啊,這都什么時辰了,你小兒子肚子餓啦!”
沈秀梅沒好氣了拍了他一巴掌,“就你一天沒心沒肺的!”
許玉嘿嘿一笑,“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沈秀梅剛才打了一架,也沒啥力氣在做什么好吃的,一人下了碗面條就裹了腹。
謝槿歡心情不怎么好,繼續(xù)在屋檐下繡著早上未繡完的帕子。等許硯和許老爹賣完豬肉從鎮(zhèn)上回來時,已是傍晚時分。
兩人推著板車進(jìn)來,上面除了沾血的稻草,豬肉已經(jīng)空空如也。
沈秀梅迎了出去:“喲,肉都賣光了?”
許老爹臉上掩不住的高興:“是啊,這年中成豬少,鎮(zhèn)上賣豬肉的也少,肉也就賣的干凈一些?!?/p>
說著,從懷里掏出自己那份銀子上交了出去。
沈秀梅收了銀子,心里那份兒不痛快徹底煙消云散,“行,賣出去就成,這天氣大了肉也放不了?!?/p>
許硯去院子里用涼水洗了把臉,往里走兩步,就瞧見謝槿歡坐在門檻上,手里捏著根草莖無意識地絞著,眼神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著好像不太高興。
他抿了抿唇,問道:“怎么了?”
謝槿歡回神,見到許硯過來,躊躇一番后還是開了口:“許大哥,明天……你能送我回清柳村嗎?”
許硯的腳步一頓,剛洗過臉的下頜線繃緊了些,眼里的光暗了暗。
“你家在清柳村?”
“嗯。”
許硯抿著唇,陽光落在他剛毅的臉上,看不清神色,“你的腿能走了?”
“還不太能?!?/p>
謝槿歡蜷了蜷腳趾,鞋底邊緣蹭著地面,聲音壓得更低:“但……我住在這里始終不太妥當(dāng)?!?/p>
許硯蹙眉,走到謝槿歡面前蹲下,指腹碰了碰他打著繃帶的腳踝,抬頭說道:“明天我推板車送你?!?/p>
謝槿歡下意識的低頭,正巧與他目光相對。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漢子的眼睛沉靜而堅(jiān)定,被他的目光注視著,莫名讓人心頭發(fā)緊。
他慌忙撇過頭去,指尖把草莖絞得變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