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男主】我猛地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漫天飛雪，鵝毛似的往下砸，
把視線里的一切都糊成了白蒙蒙一片。身下是凍得硬邦邦的雪地，后腦勺磕在一塊石頭上，
鈍痛混著眩暈往上涌。這不是我的公寓。我記得自己明明在公司加班，
設(shè)計圖被總監(jiān)摔在臉上，他唾沫星子噴在我額頭上，罵我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廢物”。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低著頭笑，我攥著拳頭沒敢吱聲，直到心臟像被一只手攥緊，
眼前一黑栽倒在鍵盤上。怎么一睜眼就到了這鬼地方？“嘖?！币宦晲烅憦念^頂傳來，
我艱難地抬頭，看見個黑影擋在雪幕里。那人很高，穿著件洗得發(fā)白的軍綠色棉襖，
肩膀?qū)挼孟褡剑率强嚨镁o緊的腰身，再往下……兩條長腿扎在雪里，穩(wěn)得像生了根。
他蹲下來，我這才看清他的臉。胡茬爬滿下巴，皮膚是被太陽和風(fēng)雪啃出來的深褐色，
眼睛亮得嚇人，正上下打量我，那眼神跟看一頭闖進(jìn)林子的傻狍子沒兩樣?！俺抢飦淼模?/p>
”他開口了，聲音像砂紙磨過木頭，“腿斷了，還能喘氣，命夠硬?！蔽蚁胝f話，
喉嚨卻干得冒煙，只能發(fā)出嗬嗬的聲響。他皺了皺眉，突然伸手把我從雪地里薅了起來。
動作粗魯?shù)靡业臄嗤茸苍谒觳采?，疼得我差點(diǎn)暈過去，眼淚瞬間涌了上來?！皨蓺?。
”他罵了一句，卻伸手托住我的膝蓋，另一只手穿過我的腋下，就這么把我打橫抱了起來。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的胳膊很粗，肌肉硬得像石頭，隔著薄薄的毛衣，
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滾燙的溫度。胸膛更是結(jié)實(shí)得離譜，我的臉幾乎貼在他心口，
能清晰地聽見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咚、咚、咚，比風(fēng)雪聲還清晰。一股陌生的氣息裹了過來，
是松針混著汗水的味道，還有點(diǎn)煙火氣，算不上好聞，卻奇異地讓我慌得厲害。
我下意識想掙扎，他卻低頭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帶著點(diǎn)不耐煩：“再動把你扔這兒喂狼。
”我立馬不動了。他抱著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雪沒到他小腿肚，他走得卻穩(wěn)當(dāng)，
我?guī)缀醺杏X不到顛簸。雪花落在他發(fā)梢上，很快化成水珠滾下來，
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往下淌，滴在我手背上，冰涼的。不知道走了多久，
他終于停在一間小木屋前。說是木屋，其實(shí)更像個鐵皮棚子，歪歪扭扭地杵在雪地里，
煙囪里冒著微弱的白煙。他一腳踹開門，把我扔在屋里唯一一張木板床上。床板硬得硌骨頭，
我疼得悶哼一聲，剛想抱怨，就看見他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從墻角拎起一個鐵皮爐，
抓過一把柴塞進(jìn)里面，擦著火柴點(diǎn)燃。橘紅色的火苗竄起來，照亮了整個屋子。這才看清，
這地方小得可憐，除了一張床，就只有一個掉漆的木桌和兩把椅子，墻角堆著些工具和麻袋，
空氣里飄著淡淡的煤煙味?！袄锨亍！彼自跔t邊添柴，頭也不抬地說，“這林子的守林人。
”我這才想起問他：“我……我叫沈然，這里是哪兒？”“青峰山?！彼鶢t子里扔了塊煤，
“大雪封山，電話沒信號，你就死了那條叫人的心吧。”我的心沉了下去。
斷了腿困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跟一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陌生男人獨(dú)處，
這簡直是地獄級別的開局。老秦站起身，突然朝我走過來，彎腰抓住了我的褲腳。
我嚇了一跳，往后縮了縮：“你干什么？”“看看你的腿?！彼恼Z氣沒什么起伏，
手上卻沒停，一把扯開我濕透的褲腿。冰涼的布料摩擦著皮膚，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他的動作頓了頓。褲腿褪到膝蓋，腫得像個發(fā)面饅頭的腳踝露了出來，青紫交加，
看著觸目驚心。老秦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伸出手，那是一雙我從沒見過的大手，
指關(guān)節(jié)粗大，掌心和指腹全是厚厚的繭子，指甲縫里還嵌著點(diǎn)黑泥。
他的指尖剛碰到我的腳踝，我就像被電打了一樣猛地繃緊了腿。太燙了。不是溫度的燙，
是那種粗糙的、帶著力量感的觸感擦過我冰涼的皮膚，像一根火星掉在了干柴上，
瞬間在我身上燎起一片熱意。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指腹的紋路，還有他無意識用了點(diǎn)力時，
那微微凸起的筋絡(luò)。老秦也僵住了。他的手停在我腳踝上方半寸的地方，沒再往下按。
我抬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眼神有點(diǎn)飄忽，好像也沒料到會這樣。
爐火的光在他臉上晃，把他胡茬下的皮膚映得發(fā)紅?！翱词裁矗俊彼蝗坏秃纫宦?，
語氣比剛才兇了點(diǎn)，手上的動作卻放輕了，“忍著點(diǎn)?！彼哪粗篙p輕按在我最腫的地方，
力道不大，卻精準(zhǔn)地壓在了痛點(diǎn)上。我疼得渾身一顫，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的胳膊硬得像鐵塊，我一抓上去就后悔了?？伤麤]甩開我，
只是繼續(xù)用那雙粗糙的手給我揉按腳踝，指尖偶爾擦過我小腿內(nèi)側(cè)的皮膚，
每一次接觸都像有電流竄過，讓我渾身發(fā)麻?！俺抢锶说耐榷歼@么細(xì)？”他突然冒出一句，
聲音有點(diǎn)悶。我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我。臉騰地一下就熱了，
趕緊松開抓著他胳膊的手，別過臉去：“要你管?！彼麤]再說話，
屋里只剩下柴火噼啪作響的聲音，還有我壓抑不住的、細(xì)微的痛哼聲。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終于停了手，站起身往墻角走去，從一個舊木箱里翻出瓶藥酒和一卷繃帶?！白约荷?？
”他把東西扔過來。我看著自己抖得厲害的手，又看了看腫得不成樣子的腳踝，
咬了咬牙：“幫我。”他嘖了一聲，像是覺得麻煩，卻還是走了過來，蹲在我床邊。
他擰開酒瓶蓋，一股濃烈的藥味散開來。他倒了點(diǎn)藥酒在手心，雙手搓了搓，等掌心發(fā)燙了，
才覆在我的腳踝上。這一次的接觸更直接，他掌心的溫度混著藥酒的辛辣，
燙得我差點(diǎn)叫出聲。他的動作很穩(wěn)，力道不輕不重，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感。
我盯著他專注的側(cè)臉，看著他睫毛在眼瞼下投下的陰影，突然覺得這屋里好像沒那么冷了。
上完藥，他用繃帶把我的腳踝纏好，打得結(jié)又緊又利落。“安分點(diǎn)躺著，別亂動。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去弄點(diǎn)吃的。”他轉(zhuǎn)身去了屋角的小灶臺，
背對著我忙活起來?；鸸夤蠢粘鏊麑掗煹谋秤?，棉襖后面被磨得發(fā)亮，我突然發(fā)現(xiàn)，
他肩胛骨的位置有一塊深色的印記，像是……傷疤？我正看得入神，他突然回過頭，
眼神銳利得像鷹：“看什么？”我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沒、沒什么。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沒再追問，轉(zhuǎn)身繼續(xù)忙活。我的心跳得飛快，剛才他回頭的瞬間，
我好像在他眼睛里看到了點(diǎn)別的東西，不是不耐煩，也不是兇，
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情緒。天黑透的時候，他端過來一碗熱糊糊，
里面混著野菜和幾塊肉干?！皩⒕统??！彼淹肴o我。我餓壞了，顧不上燙，
幾口就扒拉完了。他看著我吃完，接過空碗，又倒了杯熱水給我。晚上睡覺成了問題。
這屋里只有一張床，雖然不寬，但擠兩個人勉強(qiáng)也能躺下。
老秦把唯一一床厚棉被扔給我：“你睡床，我守爐子?！薄澳悄隳?？
”我看著他手里那件薄得可憐的軍大衣，“這么冷的天……”“我抗凍?！彼驍辔?，
把大衣往身上一裹，就縮在爐邊的椅子上，背對著我閉上了眼。我裹著厚厚的棉被，
卻怎么也睡不著。床板很硬，腿還在隱隱作痛，但更讓我在意的是爐邊的那個人。
火光在他身上明明滅滅，能看到他寬厚的肩膀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后半夜，雪下得更大了，
風(fēng)嗚嗚地刮著，像鬼哭。屋里的溫度降了下來，我凍得瑟瑟發(fā)抖，迷迷糊糊中，
感覺自己在往暖和的地方挪。突然，我撞進(jìn)了一個滾燙的懷抱。
“唔……”我下意識地蹭了蹭，那溫度太舒服了，像個小火爐。
一只結(jié)實(shí)的胳膊突然圈住了我的腰，把我往回帶了帶。我瞬間清醒了，
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是老秦。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睡到了床上，就躺在我旁邊。
我整個人幾乎被他圈在懷里，后背緊緊貼著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肌肉的線條，
還有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跟白天在他懷里聽到的一模一樣。他的呼吸噴在我后頸上，
帶著淡淡的煙火氣，燙得我皮膚發(fā)麻。我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松針混著汗水的味道，
比白天更清晰，鉆進(jìn)我的鼻子里，讓我心慌意亂。我想掙開，可他的胳膊圈得很緊，
像鐵箍一樣。而且，他身上真的太暖和了，暖和得讓我不想動。就這樣僵持了不知道多久，
我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好像也快了點(diǎn)，貼在我后背的胸膛似乎也燙了幾分。我們誰都沒說話，
只有窗外的風(fēng)雪聲，和我們越來越近、越來越響的心跳聲。就在我快要再次睡著的時候，
我突然想起傍晚看到的那個傷疤。這個看起來像座山一樣的男人，他背后到底藏著什么故事？
我正瞎琢磨，老秦突然動了一下，圈著我腰的胳膊緊了緊。我嚇得屏住呼吸，
感覺他的下巴輕輕磕在了我的頭頂上，聲音低得像夢囈：“別動。
”他的聲音帶著點(diǎn)剛睡醒的沙啞，像羽毛一樣搔過我的心尖。我瞬間僵住，大氣都不敢喘。
黑暗里，兩串心跳聲交織在一起，敲打著寂靜的木屋，敲打著漫天的風(fēng)雪，
也敲打著我亂成一團(tuán)的心跳。這一夜，注定無眠。第二天早上醒過來時，
老秦已經(jīng)不在床上了。我摸了摸身邊的位置，只剩點(diǎn)余溫。爐子里的火還旺著，
他正蹲在灶臺前煎東西，油星子濺得噼里啪啦響?！靶蚜耍俊彼^也沒回，“鍋里有粥。
”我撐起身子想坐起來，腿還是疼得厲害。他端著個黑瓷碗走過來，碗里是金黃的煎蛋，
旁邊擺著一小碟咸菜?！拔椅鼓悖俊薄安挥?！”我趕緊搖頭，自己端過碗。
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背，熱得像爐子里的炭火，我手一抖，差點(diǎn)把粥灑出來。
他看著我慌慌張張的樣子，嘴角好像往上翹了一下，又很快壓下去，轉(zhuǎn)身出去劈柴了。
斧頭劈在木頭上的悶響一聲聲傳來，聽得我心里發(fā)慌。這平靜沒維持多久。上午十點(diǎn)多，
屋外突然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老秦皺著眉出去看，很快就回來了，身后跟著兩個男人。
走在前頭的是個胖子，臉圓得像餅，穿著件花棉襖，看見我就瞇起眼睛笑：“喲，老秦，
你這屋里藏了個寶貝??？”他身后的男人瘦得像根竹竿，三角眼，
盯著我的眼神黏糊糊的：“這小白臉是哪兒來的？看這細(xì)皮嫩肉的，別是從城里跑出來的吧？
”老秦往我身前站了站，擋住他們的視線：“王胖子，李三，你們怎么來了？”“大雪封山，
總站讓我們過來換班?！蓖跖肿訑D開老秦，幾步走到床邊，“嘖嘖，這腿斷得夠狠啊。
我說老秦，你啥時候變得這么好心了？”李三也湊過來，
眼神在我身上溜來溜去：“該不會是看上這小子了吧？也是，守林子守久了，
見頭豬都覺得眉清目秀?！彼麄兊脑捪襻樢粯釉谖倚纳?。我攥緊拳頭想罵回去，
可腿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嘲笑。“放尊重點(diǎn)。”老秦的聲音冷得像冰，
“他是我救的?！薄熬鹊?？”王胖子嗤笑一聲，突然伸手去掀我的被子，
“我看看傷得怎么樣，別是裝的吧？”我嚇得往后縮，老秦一把抓住王胖子的手腕，
手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說了，放尊重點(diǎn)?！蓖跖肿颖凰蟮冒呀校?/p>
李三趕緊上來打圓場：“秦哥別生氣，胖哥跟你開玩笑呢?！崩锨厮砷_手，
王胖子揉著自己的手腕，眼神怨毒地瞪了我一眼。他們倆把行李往墻角一扔，
就開始翻箱倒柜。王胖子摸到老秦藏起來的壓縮餅干，抓了一把塞嘴里，
含糊不清地說：“還是老秦這兒有好東西，不像我們，只能啃凍饅頭。
”李三則盯上了我放在床頭的水杯，故意一腳踢翻，水灑了我一褲子。“哎呀，不好意思。
”他假惺惺地道歉，“城里來的就是金貴，喝口水都得用這么好的杯子。”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老秦蹲下來幫我擦褲子上的水，聲音很低：“別理他們?！蹦翘熘形绯燥垼?/p>
王胖子故意把最大的那塊肉干扔進(jìn)自己嘴里，還沖我吧唧嘴。李三則搶走了老秦給我盛的粥，
說：“傷員哪能吃這么多？給我們這些干活的補(bǔ)補(bǔ)?！崩锨貨]說話，
默默從自己碗里撥了一半飯給我。王胖子看見，突然冷笑一聲：“老秦，你這么照顧他，
該不會是忘了當(dāng)年站長怎么說的吧？”老秦的動作猛地停住，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當(dāng)年要不是你逞英雄，老馬能死在山里？”王胖子越說越起勁，“現(xiàn)在倒好，
又撿個累贅回來，我看你是不長記性！”“閉嘴！”老秦猛地一拍桌子，木桌發(fā)出一聲慘叫，
桌上的碗都震得跳起來。王胖子和李三嚇了一跳，不敢再說話，但看我的眼神更壞了。
下午的時候，我的腿突然疼得厲害，冷汗把衣服都濕透了。
我記得老秦昨天把藥箱放在床底下，伸手去摸，卻摸了個空?！八幠?？
”我抬頭問正在擦槍的老秦。他皺起眉，起身翻了半天，臉色越來越沉：“不見了。
”王胖子在旁邊陰陽怪氣地說：“喲，那么金貴的藥，別是自己藏起來舍不得用吧？
”李三接話：“我看啊，有些人就是裝疼博同情，想讓秦哥一直伺候他。”我氣得眼前發(fā)黑，
老秦突然轉(zhuǎn)身往外走：“我去總站拿。”“別去！”我趕緊拉住他，“雪太大了，
出去太危險！”“不去你怎么辦？”他看著我，眼神里有點(diǎn)我看不懂的東西?！拔胰倘叹秃?。
”我咬著牙說。他沒說話，蹲下來幫我按摩腳踝，動作比上次更輕。
他的指尖擦過我的皮膚時，我還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他抬頭看我，眼神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