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
姜哲整日無眠。他坐在監(jiān)控屏幕前，屏幕被分割成四個畫面。一個對著樓道，一個對著小區(qū)，兩個對著城市的主干道。
世界依舊在運轉。
人們上班，下班，抱怨交通，討論著無聊的八卦。
沒人知道，他們的生命，已經(jīng)進入倒計時。
下午四點整。
來了。
新聞開始緊急插播。
“……據(jù)國家天文臺報告，太陽表面發(fā)生超強耀斑爆發(fā)，地球?qū)⒃谝恍r后，迎來史上最強的地磁風暴……”
電視里的主持人，語氣還在故作鎮(zhèn)定。
但姜哲知道，這不是結束，只是開始。
耀斑帶來的，不僅僅是地磁風暴。還有一種未知的宇宙輻射，它將激活沉睡在人類基因里的一種古老病毒。
他關掉電視。
走到窗邊，從預留的觀察孔向外看。
天空的顏色開始變化。從蔚藍，變成一種詭異的、絢爛的紫色。
街上的車子開始失控，撞在一起。電子設備在強磁場下失靈了。
城市陷入了黑暗和混亂。
尖叫聲，哭喊聲，警報聲，交織成末日的交響樂。
姜哲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他回到監(jiān)控前，像一個冷漠的神，俯瞰著人間煉獄。
五點。
電力系統(tǒng)徹底崩潰。
他的小型發(fā)電機自動啟動，屋內(nèi)的燈光只是閃爍了一下，便恢復了正常。
他儲備的電力，足夠他用上三年。
監(jiān)控畫面也切換到了備用電源。
樓道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然后，他聽到了腳步聲。
很輕，很慢，帶著猶豫。
停在了他的門口。
咚，咚咚。
敲門聲。
姜哲沒有動。
“小姜……姜哲，你在家嗎？”
是秦珈的聲音。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恐懼和無助。演得很好，姜哲心想。一個獨居的弱女子，在末日降臨的第一刻，能想到的，就是求助鄰居。
多么合情合理。
“我家停電了，好黑……我好怕……你家有蠟燭嗎？或者手電筒也行，我跟你買?！?/p>
她的聲音貼著門縫傳來，帶著溫熱的吐息感。
姜哲依舊沉默。
他知道，這是她射出的第一支箭。
一支包裹著糖衣的、試探性的箭。
如果他開門，哪怕只是一條縫。她就能看到屋里的光，就能確認他家有電。她就能判斷出，他是有準備的人。
在末日，一個有準備的人，等于一個移動的寶庫。
“姜哲？求求你了……我一個人，真的好怕……”
她的聲音開始哽咽，甚至帶著一絲哀求。
姜哲拿起一罐冰鎮(zhèn)可樂，拉開拉環(huán)。
“刺啦——”
氣泡的聲音，在寂靜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門外的聲音，停了。
過了足足有十秒。
秦珈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哭腔消失了。
“你有電，對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刺向問題的核心。
姜哲依舊不回答。
他走到門邊，沒有通過貓眼，而是打開了與貓眼并聯(lián)的微型夜視攝像頭。
屏幕上，秦珈的臉清晰可見。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驚人。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貪婪的興奮。
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笑了。
那笑容，在慘綠色的夜視畫面里，有一種妖異的美。
“開門吧，姜哲。我們談談?！彼f，“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提前知道了這一切，對不對？你囤了很多東西?！?/p>
“躲著是沒用的。這個樓里，人很多。天亮之后，他們會因為饑餓和恐懼，變成野獸。你一個人，守不住的?！?/p>
“你需要盟友。一個聰明的，有用的盟友。”
她停頓了一下，身體微微前傾，靠近攝像頭。
“一個……漂亮的女盟友。不是嗎？”
她舔了舔嘴唇，一個極具暗示性的動作。
姜哲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
他承認，這個女人，段位很高。
她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從恐懼的偽裝，切換到冷靜的談判。她能精準地分析出局勢，并把自己的優(yōu)勢——美貌和智慧，當成最直接的籌碼。
可惜，她找錯了談判對象。
姜哲按下一個按鈕。
一道微弱的電流，通過他布設在門外的線路，瞬間流過金屬門把手。
門外，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
“別碰我的門。”
姜哲的聲音，第一次穿過厚重的鋼板，傳到門外。
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再有下次，電流會大十倍?！?/p>
門外，徹底安靜了。
姜哲看著監(jiān)控，秦珈的身影消失了。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第一次試探，結束。
姜哲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這個女人，不會放棄。
她會像一條潛伏在水草里的毒蛇，等待著下一次出擊的機會。
他走到物資堆旁，撫摸著冰冷的罐頭。
這才是他唯一能信任的盟友。
窗外，第一聲非人的嘶吼，劃破了長夜。
病毒，開始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