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哲坐在監(jiān)控前。
屏幕上,只有五樓那條空蕩蕩的、安靜的走廊。
自從秦珈走進503,已經(jīng)過去了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里,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動靜。
姜哲并不擔心秦珈會和那個程序員私奔。
一罐午餐肉,收買不了一個能活到現(xiàn)在的宅男。同樣,一個只有半箱泡面的宅男,也留不住秦珈那樣的女人。
他在等的,是結(jié)果。
他有些煩躁。
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上一世,他的命運,就一直被別人掌控。
他憎恨這種感覺。
他站起身,走到物資堆旁。撫摸著冰冷的罐頭鐵皮,煩躁感才稍微緩解了一些。
這些,才是他能掌控的東西。
就在這時。
監(jiān)控畫面里,503的門,打開了。
秦珈走了出來。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亮得驚人。
她的懷里,抱著那個黑色的、沉重的電臺主機。背上,還背著一個裝滿了天線和電線的背包。
她成功了。
姜哲的嘴角,微微上揚。
但隨即,他注意到了不對勁。
秦珈的走路姿勢,有些踉蹌。
她左邊的衣袖,被撕開了一道大口子。雪白的手臂上,有一排清晰的、深深的牙印。
血,還在往外滲。
她受傷了。
秦珈艱難地,一步步走上樓。
當她最終站在801門口時,額頭上已經(jīng)全是冷汗。
她沒有敲門,也沒有用對講機。
她只是靠在門上,大口地喘著氣。像一條完成任務后,回到主人腳邊的獵犬。
姜哲沉默地,為她打開了第一道門。
秦珈踉蹌著走進來,將懷里的電臺,和背上的背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然后,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癱倒在地。
“他反抗了?”姜哲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嗯?!鼻冂斓穆曇?,很虛弱,“他看到了我包里剩下的那罐肉和那袋米。他……瘋了?!?/p>
“他想獨占所有東西,包括我?!?/p>
“他把我鎖在里面,說要讓我給他生孩子,建立一個……人類復興基地?!鼻冂斓淖旖?,露出一絲譏諷的笑,“一個瘋子?!?/p>
“我殺了他?!?/p>
她說得輕描淡寫。
但姜哲能想象出,那個狹小的房間里,發(fā)生過何等慘烈的搏斗。
一個餓了很久的男人,在絕望中爆發(fā)出的力量,是不可小覷的。
“傷口,給我看看。”姜哲說。
秦珈沒有猶豫,將受傷的手臂,伸了過去。
姜哲蹲下身,解開她那已經(jīng)濕透的臨時繃帶。
傷口很深。
是被人類的牙齒,狠狠咬出來的。
上面還帶著口水和污物,感染的風險極高。
“處理得不錯?!苯芸粗直凵狭硪坏酪呀?jīng)結(jié)痂的、細長的傷口,“你用自己劃的傷,讓他放松了警惕。又用食物,讓他產(chǎn)生了獨占的欲望。最后,在他最得意的時候,給了他致命一擊?!?/p>
“計劃很好。只是,你低估了獵物的反撲?!?/p>
秦珈沒有說話。
她知道,在姜哲面前,任何辯解和邀功,都是多余的。
他只看結(jié)果。
姜哲站起身,轉(zhuǎn)身,打開了第二道閘門。
“進來?!?/p>
秦珈愣住了。
她抬起頭,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這是他第一次,允許她進入那個“天堂”。
“你的傷口,需要處理。我不想我的……工具,因為感染而報廢。”姜哲的聲音,依舊冰冷。
“工具”。
這個詞,讓秦珈眼中的一絲光亮,又黯淡了下去。
她掙扎著,站起身,走進了閘門。
一股溫暖的、干燥的空氣,包裹了她。
她看到了。
堆積如山的食物,整齊排列的藥品,明亮的燈光,還有兩只正用警惕的眼神看著她的羅威納犬。
她甚至聞到了……淡淡的咖啡香。
這個男人,在末世里,居然還在喝現(xiàn)磨的咖啡。
這已經(jīng)不是生存了。
這是一種……近乎變態(tài)的享受。
她心中的那點屈辱和不甘,瞬間被一種更強烈的欲望所取代。
她也要過上這樣的生活。
不,她要成為這個堡壘的,另一個主人。
“坐下。”
姜哲指了指客廳的沙發(fā)。
秦珈順從地坐下。柔軟的觸感,讓她幾乎要呻吟出聲。她已經(jīng)太久沒有接觸過這么舒適的東西了。
姜哲提著一個醫(yī)療箱,走了過來。
他拿出酒精,鑷子,紗布,抗生素。
他的動作,專業(yè),冷靜,沒有一絲多余。
他用鑷子,夾著沾滿酒精的棉球,開始清洗她的傷口。
酒精接觸到傷口,劇烈的刺痛,讓秦珈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咬緊了牙,沒有叫出聲。
姜哲的手,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兩人的距離,很近。
他能看到她額頭上的冷汗,和她因為忍痛而微微顫抖的睫毛。
不知為何,這副景象,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奇異的快感。
一種……凌虐的美感。
他的動作,放慢了一些。
棉球,在傷口上,輕輕地,反復地擦拭。
這讓刺痛,變得綿長,而折磨。
秦珈的呼吸,開始急促。
她不明白,這個男人,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這比剛才那場生死搏斗,更讓她感到……難以忍受。
氣氛,在沉默中,變得曖"昧"而危險。
“疼嗎?”
姜哲突然開口問。
“……還好?!鼻冂鞆难揽p里,擠出兩個字。
“疼,就對了。”姜哲的聲音,壓得很低,“這能讓你記住,任何任務,都有代價?!?/p>
“也能讓你記住,是誰,在你的傷口上,涂抹救命的藥?!?/p>
他處理好傷口,用干凈的紗布,仔細地包扎好。
然后,他站起身,從旁邊拿來一罐東西。
是黃桃罐頭。
玻璃瓶裝的,在燈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
他擰開蓋子,遞到她面前。
“這是……給我的?”秦珈有些意外。
“你完成了任務?!苯苷f,“這是你的獎賞?!?/p>
“一個巴掌,一顆糖。”
最原始,也最有效的,馴獸方式。
秦珈看著那罐黃桃,又看了看姜哲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她接了過來。
用旁邊干凈的勺子,挖了一塊,放進嘴里。
冰涼的,甜膩的汁水,在口腔里化開。
這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美味的東西。
“吃完,回到你的崗位上去?!?/p>
姜哲說完,便轉(zhuǎn)身走向那個新到手的電臺,開始擺弄起來。
他沒有再看她一眼。
仿佛她,和她剛剛經(jīng)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插曲。
秦珈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著那罐黃桃。
她知道。
她和這個男人之間的游戲,才剛剛,進入第二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