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xué)后，夕陽把教室的玻璃窗染成蜂蜜色，夏梔之收拾書包的動作忽然頓住。
她瞥見課代表林瑤的課桌抽屜半開，奶龍捏捏樂的尾巴露在外面，旁邊還躺著個卡通兒童照相機，貼紙散落得滿桌都是，粉粉綠綠的。
這些小物件怎么和閨蜜顧梓夕的一模一樣？
夏梔之心里“咯噔”一下，顧梓夕可是把那套奶龍周邊當寶貝，天天課間拿出來顯擺，說在文創(chuàng)店蹲了好久才買到。
她顧不上整理書包，快步走到顧梓夕桌前，指尖戳戳對方手臂，聲音壓得低卻藏不住急切：“你看林瑤桌子……”
顧梓夕正往筆袋里塞熒光筆，聞言探過身，看清那些小物件的瞬間，眉毛直接擰成“川”字
incredulous（難以置信地） 提高聲調(diào)：“？？？學(xué)人精？她什么意思啊，連貼紙圖案都復(fù)刻？” 說著伸手戳了戳奶龍捏捏樂，那軟乎乎的觸感和自己的別無二致，讓她更膈應(yīng)了，“我上周還看見她湊過來看我玩這個，當時沒多想，合著在這兒等著抄作業(yè)呢？”
林瑤抱著作業(yè)本從走廊進來時，就撞見夏梔之和顧梓夕湊在一起，眼神往自己課桌飄。
她腳步頓了頓，很快揚起笑，把作業(yè)本往講臺上一放，蹦跳著過來：“顧梓夕，你這套奶龍好可愛呀，我在文具店看見，覺得和你平時風(fēng)格特別像，就買啦，算不算我們的默契！” 說話時眼睛亮晶晶的，尾音甜得能拉絲，刻意往顧梓夕身邊湊，發(fā)絲蹭到對方校服袖子。
顧梓夕盯著她臉上過于燦爛的笑，想起這人平時看男生的眼神——上周籃球賽，校隊男生打完球回來，林瑤抱著水杯湊上去
“學(xué)長喝水呀，你剛才三分球帥死了，我眼睛都不敢眨，就怕錯過！” 那副星星眼，此刻原封不動用在自己這兒，讓顧梓夕渾身不自在，敷衍回了句“哦，巧了”，就想往座位里縮。
林瑤卻沒打算走，手搭上顧梓夕課桌邊緣，身體微微前傾，發(fā)梢掃過桌面貼紙，聲音嬌嬌的：“對啦，你那個相機怎么調(diào)濾鏡呀？我拍出來總沒你的好看，男生都說你拍照超有氛圍感呢～”
最后半句輕輕柔柔，卻精準戳在“媚男” 小心思上，仿佛做這些，都是為了聽男生夸一句。
夏梔之在旁邊看著，想起之前林瑤借橡皮都要繞路找男生借，借完還要晃著橡皮說“學(xué)長手指好長呀，遞東西都這么好看”
頓時明白了顧梓夕說 “學(xué)人精” 是什么滋味—— 這人學(xué)的哪是奶龍周邊，分明是把 “討男生喜歡” 當模板，誰受男生歡迎，就急著復(fù)制誰的 “可愛” 標簽，連喜好都要當籌碼，在男生那兒換幾句輕飄飄的夸贊。
顧梓夕抿著嘴沒接話，林瑤還想再說
走廊傳來男生打鬧的聲音，她眼睛瞬間亮了，拖著長音喊：“哎你們回來啦，今天比賽超精彩！”
轉(zhuǎn)身時發(fā)梢甩過顧梓夕的貼紙，幾張愛心貼紙被帶得歪歪扭扭，她卻像沒看見，小跑著迎向男生，把剛才對顧梓夕那套 “可愛” 勁兒，原封不動又拋給了男生，只剩下顧梓夕和夏梔之對著滿桌被蹭亂的貼紙，對視一眼，滿是無奈與無語。
第二天的晚自習(xí)放學(xué)
班上靠窗的位置，林瑤的課本攤在桌上，卻沒翻幾頁。她的視線越過書脊，落在斜前方那個正寫題的男生舒亦晨身上——那是系里的學(xué)霸，剛拿了競賽獎。
舒亦晨抬手揉了揉眉心，她立刻“呀”了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對方聽見，隨即捂住嘴，眼睛彎成月牙：“不好意思呀，打擾你了？”
見男生抬頭看過來，她趕緊把桌上的薄荷糖推過去一點，指尖在桌面劃了道淺淺的弧線，“看你好像有點累，這個提神～我平時背書背不進去就吃這個，不過肯定沒你厲害啦，我這種腦子，記公式都費勁?！?/p>
旁邊班長胡夢琪湊過來討論難題，她聽了兩句就笑著擺手：“我不太懂哎，你們聊?！?/p>
可等舒亦晨放下筆，她立刻側(cè)過身，馬尾辮隨著動作輕輕掃過肩膀，“剛剛那道題，你用的是拉格朗日定理嗎？我上次聽老師講，聽得云里霧里的……”
明明前幾天還跟室友吐槽“數(shù)學(xué)定理長得都一樣”，此刻卻睜著清澈的眼睛，睫毛忽閃忽閃，“你講得肯定比老師清楚，能不能教教我呀？”
舒亦晨剛開口，她的筆記本就遞了過去，筆尖在紙上頓了頓，忽然抬頭笑：“哎呀，筆沒水了，你有多余的嗎？”
接筆時指尖輕輕碰了碰對方的手，她像被燙到似的縮回，低頭寫字時，耳尖卻悄悄紅了——那支筆，明明早上還滿格電。
她室友葉清禾路過瞧見林瑤搞這死出實在是忍不住，走到林瑤背后，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別裝了”
林瑤回頭瞪了眼葉清禾，沒有回
葉清禾嘆了口氣便走了
等舒亦晨講完題，她立刻拍手，聲音甜得發(fā)膩：“哇，你太厲害了吧！我一下就懂了！不像我們女生，對這些就是不敏感～”
說著往他那邊挪了挪椅子，“下次我再有不會的，還能問你嗎？”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臉上，她笑得一臉真誠，仿佛剛才吐槽數(shù)學(xué)的人，根本不是她。
握著筆的手指緊了緊，筆尖在草稿紙上洇出個墨點。
他沒抬頭，視線落在那道剛講完的拉格朗日定理上，聲音平平的：“其實老師講得更系統(tǒng)，你可以回頭看看課件。”
林瑤準備好的“你比老師厲害多了”卡在喉嚨里，臉上的笑僵了半秒，又立刻軟下來：“可是我就聽你講得懂嘛……”
“是嗎？”男生終于抬眼，目光掃過她刻意睜大的眼睛，掃過那抹恰到好處的紅暈，最后落在她攤開的筆記本上——剛才明明說筆沒水，此刻卻在頁邊畫了串歪歪扭扭的小愛心。
他忽然覺得有點膩，像喝了杯兌太多糖的奶茶，甜得發(fā)齁。
“我還有題沒做完?！彼压P放在桌上，合上習(xí)題冊，“你要是還有問題，問問其他同學(xué)吧，她們可能更有耐心?！?/p>
林瑤的手指猛地攥住了衣角。她沒想到會被這么直接地打斷，準備好的撒嬌和崇拜都沒了用武之地。
舒亦晨已經(jīng)站起身，背著包往書架走，步伐快得沒留一點余地。
她看見他路過閱覽區(qū)拐角時，跟一個捧著厚書的女生點了點頭，那女生推了推眼鏡，說“這道物理題你上次講的思路超好用”
舒亦晨笑了笑，是那種放松的、沒被盯著的笑：“我再看看，可能還有更簡單的方法。”
林瑤心中充滿了不甘和好奇，她決定悄悄地跟在那兩個人身后，一定要弄清楚這個女生到底是誰。
她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一段距離，生怕被發(fā)現(xiàn)。就這樣，她一路跟蹤到了男生宿舍樓下。
當舒亦晨走進宿舍樓后，林瑤迅速加快腳步，走到女生身邊，毫不猶豫地伸手拉住了女生的衣角。
女生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她的腳步猛地一頓，身體也隨之轉(zhuǎn)了過來。
林瑤的目光與女生的目光交匯的瞬間，兩人都愣住了。林瑤看著眼前的女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林欣茹？隔壁班花
林欣茹的臉是老天爺賞飯吃的底子，眉骨清晰得像精心勾勒過，眼尾微微上挑，眼瞳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鼻梁高挺卻不凌厲，唇形是天然的飽滿弧度，哪怕沒涂口紅，也透著點粉嘟嘟的嫩。
可偏偏這張好皮相上，像撒了把紅豆似的，額頭、臉頰、下頜角爬滿了青春痘，紅的、冒白尖的、結(jié)著淺褐色痘印的，層層疊疊擠在一起，有的還泛著發(fā)炎的油光。
更顯眼的是頭發(fā)，黑黢黢地貼在頭皮上，一縷一縷黏成綹，發(fā)縫里能看見泛著油光的頭皮，像是好幾天沒洗，連帶著鬢角的碎發(fā)都軟塌塌地粘在臉頰邊，把那幾顆剛冒頭的痘痘襯得更突兀。
可即便這樣，你還是會先注意到她的眼睛——那雙眼眨起來時，長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掃過痘痘密布的眼瞼，反而有種矛盾的沖擊力，讓人覺得可惜：這張臉要是干凈些、頭發(fā)清爽些，該有多亮眼啊。
林瑤上下打量著對方，語氣帶著幾分挑釁：“你找舒亦晨問那么多題，什么意思??？”
女生推了推眼鏡，有些茫然：“就是問問題啊，學(xué)習(xí)上的事兒?！?/p>
林瑤哼了一聲：“你少裝無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p>
林欣茹皺了皺眉，似乎明白了林瑤的意思，她笑了笑，聲音很平靜：“我只是覺得他解題思路很好，能幫我提高成績。如果你喜歡他，就去堂堂正正追求，而不是在這兒質(zhì)問我?！?/p>
林瑤被懟得一怔，剛想再反駁，女生已經(jīng)繞過她，抱著書走遠了。
林瑤站在原地，看著女生離去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種刻意討好的方式，也許根本打動不了舒亦晨
林瑤坐在原地，看著自己筆記本上那串小愛心，忽然覺得那顏色俗得刺眼。
窗外的陽光明明暖融融的，她卻莫名覺得，剛才舒亦晨轉(zhuǎn)身時，眼神里那點不加掩飾的疏離，比空調(diào)風(fēng)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