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春來夏至。
轉(zhuǎn)眼,林誠軍已經(jīng)五歲。
五歲的林誠軍比同齡孩子高半個頭,胖墩墩的墜手。
夏收雙搶剛過,生產(chǎn)隊給大家伙放假一天。
晌午天熱,家家戶戶閉門歇戶。
林誠軍喊小伙伴出去玩,林誠山表示拒絕,他已經(jīng)九歲,不愛帶小孩玩。
林誠河高高興興跟著林誠軍去找多余。
經(jīng)過投喂,多余這兩年長高了些,瘦巴巴的身體也長了些肉。
多余打開一點門縫,“今天我不出去玩。”
沒等林誠軍問為什么,林誠河已經(jīng)張牙舞爪問:“為什么不去???今天去粘知了,炸的知了外酥里嫩,可好吃了?!?/p>
“吱……吱……”
知了沒完沒了聲嘶力竭,林誠軍揉揉耳朵,高舉粘竿:“走,今天粘知了!”
多余還是不去,不僅自己不去,也不讓林誠軍兩人去。
“你們趕緊回家?!倍嘤嗦曇籼撊?,語氣卻有些急躁。
若細(xì)聽還能聽到幾絲顫抖,但不管林誠河還是林誠軍,都只聽到多余不僅自己不去玩,還不讓他們出去玩。
“他不去,我們自己去,炸了知了,不給他吃?!绷终\河拽著林誠軍就走。
多余臉色發(fā)白,眼下發(fā)青,唇上干燥起皮,實在不難看出狀態(tài)不好。
“生病了?”林誠軍伸手摸上他額頭。
但小孩子本身火力旺,又是炎炎夏日,根本摸不出發(fā)燒與否。
都過了兩年了,多余身高還是和林誠軍差不多。
“我沒發(fā)燒?!倍嘤嘧プ⊙矍暗氖滞?,說話急切,“回家!”
多余不是無的放矢的性格,林誠軍多少了解他,“好,等明天我們再一起去粘知了。”
不管如何,他很聽勸。
多余緊繃的表情終于緩和幾分。
林誠河卻不樂意,氣的一跺腳,奪過林誠軍手里的粘桿跑了。
“我自己粘,你們誰都別想吃,哼!”
多余神情又緊張起來,抬腳要追。
邁過門檻時又停下。
停下抬起,抬起停下。
如此反復(fù),越來越慌張。
見此情態(tài),林誠軍皺起眉頭,也跟著緊張起來,但還是安撫他,“你別怕,我肯定帶他回家?!?/p>
說完朝林誠河的方向跑去。
陽光燥熱,多余蒼白的臉也曬出幾分紅。
明明盛夏,卻手腳冰涼。
光影遮擋住他的眸光,眼神晦澀仿徨。
如果他不追上去,也許再也嘗不到那么甜的糖。
他一輩子唯一過的有甜味的日子。
不想失去。
拔腿追上去。
另一邊,林誠軍已經(jīng)追上林誠河。
“你跟我回家,我就給你吃好吃的餅干?!?/p>
林誠軍最知道怎么讓一個吃貨聽話。
林誠河轉(zhuǎn)轉(zhuǎn)眼睛,問道:“是上次那個有點苦苦的那個餅干嗎?”
林誠軍眼睛一瞇,“哪有苦的,上次你吃的是奶味的。”
餅干碎屑掉桌上,被林誠河發(fā)現(xiàn),纏著他要吃。
林誠軍被歪纏得頭疼,頂不住就給他拿兩塊。
結(jié)果其中有一塊是黑巧克力味的。
然后就被家伙記住了。
林誠河才不管什么味,反正苦的也好吃,他只在乎能吃幾塊。
“我要三塊?!毙⊙凵衩橹终\軍,伸出一個ok的手勢。
林誠軍呵呵一笑,一個手蹦彈開那個O,“給你四塊!”
“真的?”林誠河高興蹦起來,“嘿嘿嘿,爸媽一塊,爺奶一塊,妹妹一塊,我一塊?!?/p>
兩人正要回去,突然一道聲音傳來,“小娃,我問個路?!?/p>
來人三十歲左右,身材瘦小,笑容非常愉悅。
就像……就像意外撿到一百塊錢一樣。
不對勁……
這個樹林子離村尾有段距離,如果不特意往這邊走,根本不會注意到這邊。
那男人漸漸靠近,林誠軍拉住林誠河。
“跑!”
“人販子!”
林誠軍和多余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兩人都是一驚。
人販子更是慌亂一瞬,原想把兩個孩子迷暈,一下帶走兩個,簡直白撿的。
沒想到又來一個,還直接被人叫人叫破身份。
真是冤枉,他還什么都都沒干呢!
不過,看來一個都留不得了。
林誠軍聽到多余聲音時,心里咯噔一下。
但沒時間再想其它,人販子掏出口袋里迷藥浸泡過的毛巾,上手就要捂林誠河口鼻。
林誠河平時憨吃,這時候也很莽,不僅沒跑,還拿粘桿打人。
一邊打一邊喊:“讓你偷孩子,打死你,打死你?!?/p>
一頓毫無章法的亂戳,戳在人販子肚子上、胸口上,一時間竟寸步難近。
林誠軍撿起地上的土坷垃就扔。
人販子罵罵咧咧,躲開差點戳臉的粘桿,迎頭一個被物體擊中。
“呸呸呸,他么的,什么東西……艸”
林誠軍嫌棄得往樹干上抹了兩把。
這牛糞真臭啊。
“啊啊啊……”人販子發(fā)狠,“我還弄不了你個小屁孩子?!?/p>
拼著挨戳,人販子徒手抓住粘桿,使勁兒一拽,林誠河撲通一聲趴地上。
人販子忍著身上的疼,呲牙咧嘴上前就踹。
林誠軍一個助跑,小炮彈般沖過去。
砰一聲,人販子倒地。
“跑!”林誠軍一邊讓林誠河和多余跑,一邊撲上去和人販子打在一起。
林誠河疼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爬起來還想上去和人販子干架。
見到人販子開始,身體就僵住的多余,忍著恐懼,上前拉住林誠河。
“回村里喊人?!?/p>
林誠河看一眼和人販子打在一起的弟弟,再看一眼抖成篩子的多余。
“等我!”
“啊……抓人販子啊……”
喊聲遠(yuǎn)去,人販子知道,等喊人來,他就完了,必須速戰(zhàn)速決。
他掏出刀子,揮向林誠軍。
好像回到上輩子,多余徹底動不了,一切好像都成了慢動作。
那個魔鬼如同一堵墻一般,推不開躲不掉。
他只能滿眼恐懼和無助,緊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痛出聲。
如果出聲哭求,魔鬼會打得更狠。
但這次不是拳腳相加,而是刀子。
他又要流血了,流血的感覺很不好,會讓他腦袋昏昏沉沉沉。
刺目的反光射向多余,他瞇眼看見人販子的刀沖向了林誠軍。
等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經(jīng)推開林誠軍。
揮向林誠軍的刀子,已經(jīng)揮在他身上。
脖頸處熱乎乎的,好像有什么東西流出來了。
林誠軍臉上徹底沒了表情,內(nèi)心又驚又怒。
怒火迸發(fā)出力量,一個炮彈頂了人販子一個踉蹌。
趁機又一個頭錐頂向人販子兩腿中間。
“啊!”
人販子蜷縮在地上,疼得說不出話。
撿起掉落在地的刀子,林誠軍逼近人販子。
人販子捂著腿間,咕蛹著退后,臉上表情駭然,像是看到了無比恐怖的事情。
接著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