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窗外的天還沒亮透,墨藍色的天空中綴著幾顆疏星,像被打翻的墨汁里撒了把碎銀。姜念悄無聲息地從床上爬起來,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線穿好衣服 —— 一身便于活動的深色運動服,是她特意讓趙姐幫忙找出來的。她把藏在床板下的現(xiàn)金分兩部分塞進貼身口袋和背包側(cè)袋,銀行卡和 SIM 卡分別藏在運動鞋鞋墊下和衣領(lǐng)內(nèi)側(cè),防狼噴霧則牢牢握在手心,冰涼的觸感讓她混亂的心緒稍稍安定。
按照林薇薇提供的信息,今天是顧言琛每周雷打不動去西郊墓園的日子,也是別墅安保換崗的空檔期,正是逃跑的最佳時機。姜念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看到門口的保鏢正打著哈欠換崗,昏黃的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早起的疲憊。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擰開門鎖,像貓一樣踮著腳尖走出房間。
走廊里的監(jiān)控攝像頭在她標(biāo)記的位置閃爍著紅光,姜念按照手繪地圖上標(biāo)注的監(jiān)控盲區(qū),沿著墻壁的陰影快速移動。腳下的波斯地毯吸收了所有聲音,只有她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轟鳴,像擂鼓般急促。路過顧言琛的房間時,她屏住呼吸側(cè)耳傾聽,里面?zhèn)鱽砭鶆虻暮粑?,看來他還沒起床,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放松了些。
三樓儲物間的門虛掩著,姜念推門進去,一股熟悉的霉味撲面而來。她走到墻角掀開松動的地板,從鐵盒里拿出那部備用手機 —— 這是她以防萬一準(zhǔn)備的第二臺設(shè)備。開機后,屏幕上跳出林薇薇凌晨三點發(fā)來的消息:“李隊已離崗處理賭債,西門監(jiān)控因線路檢修,五分鐘后重啟,速離。”
姜念握緊手機,心臟狂跳不止。五分鐘,她只有五分鐘時間穿過花園,從西門逃出去。她沖出儲物間,順著消防通道往下跑,樓梯間的聲控?zé)綦S著她的腳步一盞盞亮起,又迅速熄滅,光影交替間像在進行一場緊張的倒計時。
跑到一樓客廳時,她看到沙發(fā)上躺著打盹的保鏢,趕緊縮到羅馬柱后面。就在這時,廚房傳來輕微的響動,姜念嚇得屏住呼吸,只見趙姐端著水杯從里面出來,看到她時愣了一下,隨即飛快地指了指后門的方向,又做了個 “快” 的手勢,眼底滿是擔(dān)憂。
姜念感激地朝她點點頭,貓著腰溜到后門。門被從里面反鎖了,她掏出趙姐給的備用鑰匙,手因為緊張而微微發(fā)抖,試了三次才把鎖打開。推開門的瞬間,清晨的冷風(fēng)灌了進來,帶著草木的清香,讓她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花園里的露水打濕了草地,踩上去濕漉漉的,褲腳很快就被沾濕。姜念按照地圖上標(biāo)記的路線,沿著灌木叢的陰影快速奔跑。她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像破舊的風(fēng)箱般作響,腳下的草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路過監(jiān)控盲區(qū)時,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別墅的燈光像蟄伏的巨獸,在黑暗中沉默地注視著她,讓她脊背發(fā)涼。
離西門還有幾十米遠時,姜念突然聽到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心里一緊,難道被發(fā)現(xiàn)了?她加快速度往前沖,就在這時,一道手電筒的光束掃了過來,照亮了她奔跑的身影。
“站?。≌l在那里?” 一個粗啞的聲音喊道,是巡邏的保鏢。
姜念嚇得魂飛魄散,使出全身力氣往西門沖。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甚至能聽到保鏢的呵斥聲。就在她快要跑到西門時,突然腳下一絆,重重地摔倒在草地上,手心的防狼噴霧也掉了出去,在草地上滑出老遠。
保鏢很快追了上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死死按在地上:“姜小姐?你怎么在這里?”
姜念掙扎著,心里充滿了絕望。難道她的計劃就這么失敗了?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消防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保鏢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抬頭望去,眼神里充滿疑惑。姜念抓住這個機會,猛地掙脫他的手,連滾帶爬地?fù)炱鸱览菄婌F,對著他的眼睛狠狠噴了過去。
“??!” 保鏢慘叫一聲,捂著眼睛蹲在地上,疼得渾身發(fā)抖。
姜念顧不上多想,爬起來就往西門跑。消防通道的欄桿不高,她用力翻了過去,重重地摔在外面的馬路上,膝蓋傳來鉆心的疼痛,但她顧不上揉,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前跑。身后傳來別墅的警報聲,尖銳的聲音劃破了清晨的寧靜,像催命符般追著她不放。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再也聽不到警報聲,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才敢停下來靠在墻上喘氣。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路上開始出現(xiàn)早起的行人,有晨練的老人,有趕早班的工人,沒人注意到這個衣衫襤褸、滿臉淚痕的女孩。姜念看著遠處漸漸模糊的別墅輪廓,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有害怕,有委屈,更多的卻是重獲自由的激動和慶幸。
她掏出手機想給林薇薇報平安,卻發(fā)現(xiàn)手機在剛才的摔倒中摔壞了,屏幕一片漆黑,無論怎么按都毫無反應(yīng)。姜念心里一沉,這是她唯一能聯(lián)系外界的工具。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街道,路邊有一個公交站牌,上面顯示下一班公交車十分鐘后到達,開往市中心的方向。
姜念拖著受傷的腿走到公交站牌下坐下,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心里一片茫然。她雖然逃出來了,但身無分文 —— 現(xiàn)金在逃跑時散落了大半,銀行卡不知道能不能用,甚至不知道該去哪里。顧言琛的勢力那么大,他肯定會派人到處找她,她必須盡快離開這座城市。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緩緩?fù)T谒媲?,車窗降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姜念的心臟瞬間停止跳動,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 是顧言?。?/p>
他怎么會在這里?難道他早就知道她要逃跑,一直在等她?姜念嚇得渾身發(fā)抖,轉(zhuǎn)身想跑,卻被顧言琛的保鏢攔住了去路。他們動作迅速地抓住她的胳膊,力氣大得讓她動彈不得。
“上車?!?顧言琛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眼神里充滿了暴怒和失望,像暴風(fēng)雨前的陰沉天空。
姜念搖著頭,淚水模糊了視線:“不,我不回去!顧言琛,你放過我吧!” 她拼命掙扎著,卻只是徒勞。
“放過你?” 顧言琛冷笑一聲,推開車門走了下來。他走到姜念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姜念,你以為你跑得掉嗎?從你進這棟別墅的第一天起,你就該知道,你這輩子都別想逃離我?!?/p>
他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防狼噴霧,捏在手里把玩著,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看來林薇薇和趙姐對你幫助不小啊。你說,我該怎么感謝她們呢?”
姜念的心猛地一沉,她最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她抓住顧言琛的胳膊,苦苦哀求道:“顧言琛,不關(guān)她們的事,都是我的主意!你要罰就罰我,放過她們好不好?求你了!”
“放過她們?” 顧言琛甩開她的手,眼神冰冷得像寒冬的冰潭,“那誰來放過我?你以為你這樣跑掉,就能擺脫我嗎?姜念,你太天真了?!?/p>
他示意保鏢把姜念架上車,姜念拼命掙扎著,卻無濟于事。她被塞進后座,顧言琛坐在她身邊,身上散發(fā)著冰冷的氣息,像一座移動的冰山。車子緩緩啟動,朝著別墅的方向駛?cè)?。姜念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心里充滿了絕望。街景從陌生到熟悉,每靠近別墅一步,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回到別墅,姜念被直接鎖進了房間。顧言琛沒有再來找她,別墅里靜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風(fēng)聲和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心底不斷蔓延的恐懼。姜念坐在床邊,雙手抱著膝蓋,心里充滿了愧疚和恐懼。她不知道等待林薇薇和趙姐的會是什么,但她知道,顧言琛絕不會輕易放過她們。姜念閉上眼睛,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衣領(lǐng)。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是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姜念抬起頭,看到顧言琛走了進來,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手里拿著一張紙。
“這是你畫的逃跑路線圖?” 顧言琛把紙扔在姜念面前,上面是她手繪的別墅地圖,標(biāo)注著監(jiān)控位置和逃跑路線,邊緣還有她匆忙寫下的注意事項。
姜念低下頭,沒有說話,心里一片冰涼。
“姜念,你真讓我失望。” 顧言琛走到她面前,眼神冰冷,像淬了毒的利刃,“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你以為那些幫你的人會有好下場嗎?”
“不要!” 姜念猛地抬起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聲音帶著哭腔,“顧言琛,求你放過她們!她們只是可憐我,沒有別的意思!”
“可憐你?” 顧言琛冷笑一聲,語氣里充滿了嘲諷,“在這個世界上,可憐是最沒用的東西。她們既然敢?guī)湍悖鸵袚?dān)后果。” 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一絲威脅,“如果你想讓她們沒事,就乖乖聽話。否則,我不保證會發(fā)生什么。”
姜念看著顧言琛冰冷的眼神,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這個男人說到做到,他的偏執(zhí)和殘忍,她早就見識過了。她咬緊下唇,心里充滿了無奈和憤怒。她恨顧言琛的殘忍,恨自己的無能,更恨這個無法擺脫的命運。
“好,我聽話。” 姜念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她不能因為自己而連累無辜的人,“我再也不會逃跑了,求你放過她們?!?/p>
顧言琛看著她妥協(xié)的樣子,眼神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有憤怒,有失望,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 受傷?但很快又被冰冷取代。他轉(zhuǎn)身走到門口,手放在門把上:“希望你說到做到。否則,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p>
門被再次鎖上,房間里又只剩下姜念一個人。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陰沉的天空,心里一片灰暗。她的逃跑計劃失敗了,還失去了自由。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放棄。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她走到書桌前,拿出藏在書里的筆記本,在上面寫道:“逃跑失敗,林薇薇和趙姐可能有危險。必須想辦法保護她們,同時尋找新的逃跑機會。顧言琛已察覺我的計劃,需更加謹(jǐn)慎。”
寫完,她把筆記本藏好,眼神變得堅定。這場和顧言琛的博弈還沒有結(jié)束,她不能就這么認(rèn)輸。她要活下去,不僅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幫助過她的人。她相信,總有一天,她能擺脫這個牢籠,活出真正的自我。窗外的風(fēng)越來越大,吹動著樹枝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音,像是在為她的遭遇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