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到此為止。
祁同偉知道，想讓蔡永強這種在泥潭里掙扎了多年，早已習慣了黑暗的人，立刻就信任自己，是不可能的。
祁同偉回到自己的宿舍。
夜色已深。
他站在窗前，看著外面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城市，眼神深邃。
他知道，他今天的舉動，已經(jīng)觸動了那張看不見的網(wǎng)。
接下來，對方該有反應(yīng)了。
果不其然。
當他第二天晚上回到宿舍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門，怎么也打不開了。
他蹲下身，仔細一看，鑰匙孔里，被人用口香糖給死死地堵住了。
手段很低劣，甚至有些可笑。
但其中蘊含的警告意味，卻赤裸裸得不加掩飾。
祁同偉看著那個被堵死的門鎖，非但沒有半分的害怕和憤怒，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呵呵！”
他沒有聲張，也沒有去找人開鎖，只是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細細的鐵絲。
這是他前世為了開自家忘帶鑰匙的門，練就的一點小手藝。
幾秒鐘后，隨著“咔噠”一聲輕響，門開了。
他走進房間，關(guān)上門，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他靠在門后，靜靜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只不過他能感覺到，在不遠處的黑暗里，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這里。
“用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來警告我？”
他喃喃自語。
“你們很快就會知道，我不是你們池塘里的魚?！?/p>
“我是那個來掀桌子的漁夫?！?/p>
..................
第二天一早，祁同偉像沒事人一樣，將門鎖被堵的事情上報給了后勤部門。
得到的回復(fù)，和他預(yù)料的一模一樣。
“知道了，最近治安不太好，我們會加強巡邏的?！?/p>
輕描淡寫，敷衍了事。
這件事，就像一顆扔進水里的小石子，連一圈漣漪都沒有激起，就沉了底。
祁同偉要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
這讓他徹底明白，在東山警局內(nèi)部，有一堵看不見的墻。
這堵墻，在保護著塔寨，也在隔絕著一切試圖窺探真相的目光。
任何觸碰這堵墻的人，都會被警告，被排擠，甚至被“意外”。
他再次拿著那份卷宗統(tǒng)計表，去找了蔡永強。
他想看看，在自己已經(jīng)被明確警告過之后，蔡永強的態(tài)度會不會有什么變化。
這一次，蔡永強連辦公室的門都沒讓他進。
他直接在走廊里，攔住了祁同偉。
他合上了祁同偉遞過來的文件夾，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冰冷。
“祁同偉?！?/p>
他第一次，連“副隊”這個稱呼都省了。
“我最后跟你說一次?！?/p>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刻意抑制著某種情緒。
“在東山，要想活得久，就別碰塔寨！”
“這不是勸告，是警告！”
“為了你好！”
說完，他不再看祁同偉一眼，轉(zhuǎn)身就走，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祁同偉站在原地，看著蔡永強的背影，眼神閃爍。
他能聽出蔡永強話里的那份沉重。
那不是威脅，而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近乎絕望的警告。
他就像一個在沼澤里深陷多年的人，在告誡新來者，不要靠近那片能吞噬一切的區(qū)域。
祁同偉心里也很清楚，蔡永強不是敵人。
他只是一個被現(xiàn)實磨平了棱角，在黑暗中獨行的守夜人。
他守著自己那點微弱的火光，不敢讓它熄滅，卻也無力去照亮整個黑夜。
祁同偉假裝被蔡永強的話給鎮(zhèn)住了，臉上露出一絲“不甘”和“頹然”，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這副“吃癟”的樣子，落在了不遠處李飛的眼里。
李飛的心里，頓時涌起一股說不出的快意和鄙夷。
“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原來也是個軟蛋！”
“被蔡隊訓兩句就蔫了？”
“什么狗屁英雄！”
他正暗自腹誹著，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李飛不耐煩地抓起電話。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壓低了的、有些焦急的聲音。
“飛哥，是我！我有重要線索！”
是他的一個線人。
李飛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他立刻壓低了聲音，捂著話筒。
“說！什么線索？”
“今晚十點，北山養(yǎng)雞場！有個叫蔡杰的毒販在那里交易！”
“我聽說那批貨是從塔寨流出來的！”
李飛的心臟，猛地一跳！
塔寨！
如果能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審問出和塔寨有關(guān)的線索，那就是捅破塔寨這塊鐵板的絕佳機會！
他興奮得渾身都在發(fā)抖。
他立刻掛了電話，一把拉起身邊的搭檔宋揚。
“揚子，別睡了！來活了！大活！”
宋揚睡眼惺忪地被他拉了起來。
“什么事啊飛哥，一驚一乍的?！?/p>
“北山養(yǎng)雞場！”
李飛的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今晚交易！”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那幾個關(guān)鍵詞，卻像一道閃電，清晰無比地傳進了不遠處那間辦公室里。
祁同偉正坐在桌前，假裝整理文件，耳朵卻一直豎著。
當“北山養(yǎng)雞場”這五個字傳進他耳朵里的時候，他的身體，瞬間僵住了。
他緩緩抬起頭，眼神中爆發(fā)出駭人的精光。
來了！
終于來了！
《破冰行動》的情節(jié)里，宋揚犧牲，李飛被栽贓陷害，整個故事由此拉開序幕的悲劇開端！
北山養(yǎng)雞場！
對別人來說，那是悲劇的開始。
但對他來說，這是一個扭轉(zhuǎn)乾坤，徹底收服李飛這匹烈馬，震懾所有牛鬼蛇神的絕佳機會！
.............
李飛和宋揚正激動地商量著行動計劃。
他們決定繞開蔡永強，自己單干。
在李飛看來，每次向蔡永強匯報，最后的結(jié)果都是石沉大海。
這一次，他要先斬后奏，直接把人贓并獲的證據(jù)拍在蔡永強的桌子上，看他還怎么壓！
“這次，我們倆去就行了，動靜越小越好！”
李飛壓低聲音，對宋揚說道。
“等抓了人，繳了貨，看誰還敢說我們沒證據(jù)！”
宋揚有些猶豫：“飛哥，就我們倆，萬一對方人多……”
“怕什么！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他們肯定想不到我們能收到風聲！”
李飛的臉上，寫滿了自信和孤注一擲的瘋狂。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在他們身后響了起來。
“你們要去北山養(yǎng)雞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