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就像溪流,不因人力而阻,朝華易逝,匆匆而過。
十幾天后曹狗兒的身子漸漸好了起來,已能在屋子里慢慢移動了。
其實,在這段時間,每當(dāng)曹狗兒睡著后,總是會夢到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模模糊糊看不清,里面人們都能坐在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上面飛天遁地,在家里的桌子前就能知道幾千里以外發(fā)生的事情。
有時自己又會在一個灰蒙蒙的空間,空無一人,沒有盡頭。
這天,一個身穿灰色衣裳、十來歲的男子匆匆走了進來,“抱歉抱歉,最近事情太多,耽誤給你送飯了”,說著將碗放到桌子上,“你先吃著,我晚上再過來拿碗”,就要離開。
經(jīng)過幾天的交流,曹狗兒已知道給他送飯的醫(yī)館的學(xué)徒,叫做吳浩,來醫(yī)館已經(jīng)四年了,平時都在藥房幫忙,
據(jù)他所說,上次見到的阿泉本姓吳,叫做吳泉,也是學(xué)徒,但是來醫(yī)館已經(jīng)七年了,被看重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跟著學(xué)看病了。
整個醫(yī)館,除了柳大夫柳宇外,還有五個坐館大夫,其中四個是柳大夫的徒弟,還有藥房、廚房、倉庫、采藥隊、幫工雜役等,零零散散有幾十號人。
他現(xiàn)在住的正是雜役房,和他一起住的還有一個叫做張遠(yuǎn)的雜役,也是為了能照應(yīng)下他,每天也是早出晚歸,
張遠(yuǎn)聊天時提到,醫(yī)館的所有雜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個能被大夫看重,從雜役改為學(xué)徒,有一天也能坐堂看診,這可是能光宗耀祖的事。
最近正是采藥最忙的時候,很多人都不在醫(yī)館,大家都忙忙碌碌,曹狗兒看在眼里,心里逐漸急躁起來。
曹狗兒從小就知道,需要成為有價值的人,否則就會被人拋棄,所以以前天天幫村里人撿糞、撿稻穗、挖野菜,就是為了能幫到別人,這樣別人才會給他一口吃的,不能因為年紀(jì)小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起來。
曹狗兒來醫(yī)館也十多天了,天天白吃白喝,就躺在床上,雖然很美好但是不長久,也會被人說閑話,
他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有一天被人趕出去,又重新流落街頭,他再也不想過那種無依無靠的日子了。
曹狗兒暗暗下定決心,要拼盡所有留住這種美好。
兩天后,曹狗兒慢慢得走出了雜役院,想去找下吳泉,看自己能做些什么、幫些什么,他實在不敢再躺下去了。
雜役院是十幾間小聯(lián)排的小房間組成,圍墻左側(cè)有一棵高大的白楊樹,樹冠蓋住了大半院子,前面是一個圓形拱門,拱門旁有幾個花盆。
只見穿過拱門,往外望去,是一個大型四合院,中間用木棚和架子曬著好些藥草,不停的有人在那里翻面、檢查,還有幾個人在那里裁剪藥材。
“哎,你是那個叫什么來著?你怎么出來了?”其中一個人看見曹狗兒指著問道。
“我想看看有什么能幫忙的?我能干活!”
“你又不懂這些,你能干啥,就別給我們搗亂了,已經(jīng)夠忙了”。
“我可以的,小時候我學(xué)東西可快了,教下我就會”。
“別,我哪能教人”,“你要找掌柜的他們才行”
這時從另一個門口進來一個人,只見她穿著綢緞衣裳,上紅下藍(lán),紅色帆布鞋,手上梳著發(fā)髻,約摸十七歲的年紀(jì),閃亮的大眼睛,“你是干什么的?”
“小師姐,這是柳師之前救回來的,一直就房里修養(yǎng)著”
“哦,大姐說起過你,你就是付不起診費的那個吧,你怎么出來了,有事?”
“我想出來幫忙干些活,我能干活的,我學(xué)的很快的”,曹狗兒連忙說道。
“嗯,這個要和大姐說才行,你跟我來吧,我?guī)氵^去”。女孩說著,明媚一笑,像春天路邊的菜花盛開一樣。
“對了,我叫柳月,你可以叫我月姐”.
“月姐,謝謝月姐”。柳月聽到后嘴角一笑,心情愉悅了幾分。
穿過拱門,往前走幾十米,穿過一個大院子,再左拐出去,就來到了醫(yī)館大堂。
大堂左側(cè)柜臺上坐著一個男子,正是柳師。
“見過劉師”,“爹,他說想幫我們干活。”柳月雀躍的走過去,邊走邊說,“你看怎么安排他???”
“小兄弟,身體怎么樣了?”,“謝謝柳師,身體已無大礙,我想著閑著終歸是不行,現(xiàn)在就可以學(xué)著幫上你們的忙了”。
柳師摸著胸前黑亮長須胡,微笑說道:“好吧,現(xiàn)在小兄弟是可以動一動了,更有利于身體恢復(fù),至于幫忙嘛,你看先在醫(yī)館做個雜役如何?每月包吃住,有二錢銀子,你看如何?”
柳月在旁忍不住說道:“爹,還有診費呢,大姐嘮叨好幾次了”,氣鼓鼓的望著柳師,一副你看著辦的樣子。
“好吧好吧,診費總共算做十兩吧,每月從月錢里扣除半錢,直至償還完為止?!?/p>
“沒問題的,柳師救我一命,還給我一份活計,大恩無以為報。”曹狗兒誠懇說道
“月兒,你帶他去找阿浩吧,從辨認(rèn)藥材開始,望你能夠勤勉、細(xì)心學(xué)習(xí)”,話風(fēng)一轉(zhuǎn),“對了,還不知你如何稱呼呢?”
曹狗兒尷尬起來,外人面前姓名確實難說出口,支支吾吾道:“我叫曹,我姓曹,爹娘都叫我狗兒,村里人也這么叫我”,說著聲音越來越小,低下頭來。
柳月噗呲一笑,“還有人叫狗兒的啊,哈哈”,說著又不好意思的捂住嘴巴。
柳師眉頭一皺,“月兒,不得無理,我平時怎么教導(dǎo)你的,姓名都是爹娘取的,而且在鄉(xiāng)下賤名好養(yǎng)活,這是父母對子女的愛意”,
轉(zhuǎn)頭對曹狗兒抱歉說道:“抱歉小兄弟,月兒都被我慣壞了”。
柳月嘴角一撇,不甚在意,右腳斜勾著腳尖踩在地上劃拉著。
“但是你現(xiàn)在年歲不小,也改取一個大名了,這樣平時也好稱呼啊?!绷鴰燑c點頭想到
“小子不識幾個字,就小時候在村里夫子家跟著看過兩天,實在不好取名”,曹狗兒低聲說著,
轉(zhuǎn)念一想,“柳師救我一命如同再生父母,求柳師賜名”,說著便跪下,彎弓著身子。
“嗯,你還上過私塾那更方便些了,既然如此,老夫就厚顏了”,
撫了撫胡須,踱步走了走,“古人云,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不如取一個堅字如何,希望你經(jīng)過此難能夠時來運轉(zhuǎn),有踏上青云之巔的一天?!?/p>
曹狗兒喃喃道,“曹堅,曹堅,我明白了,謝柳師,以后我就是曹堅了?!闭f著嗑了三個響頭
“起來吧,以后好好過活,月兒,帶他去找阿浩吧?!?/p>
“好的爹,跟我來吧”。
拜別柳師,跟著柳月向后走去,曹狗兒默默想著,“爹,娘,我有名字了,以后我叫曹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