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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撐起身體,靠坐在床頭。動作牽扯到小腹的傷口,劇痛傳來,她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她低頭,看著自己蒼白瘦弱的手腕,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隨著脈搏微弱地跳動。

楊曉曉刻毒的笑臉,楊天天痛苦卻閃躲的眼神,空蕩蕩的腹部……所有畫面在眼前飛速掠過,最終定格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上。

解脫。

這個念頭帶著巨大的誘惑力,如同海妖的歌聲,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掀起了最后一絲漣漪。

她深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灌入肺腑。然后,她不再猶豫,右手握緊了那冰冷的小刀,用盡全身殘余的力氣,對著左手手腕內(nèi)側(cè),那條最清晰、最脆弱的青色血管,狠狠地、決絕地割了下去!

皮肉被割開的瞬間,一種奇異的、并不尖銳的鈍痛傳來。

緊接著,溫?zé)岬?、粘稠的液體,帶著生命特有的鐵銹腥氣,爭先恐后地涌了出來。先是緩慢的滲出,很快便匯聚成汩汩的細流,順著蒼白的小臂蜿蜒而下,染紅了潔白的病號服袖子,滴落在同樣慘白的床單上,綻開一朵朵觸目驚心的、不斷擴大的暗紅色花朵。

意識開始迅速地抽離,像退潮的海水。身體變得很輕,很輕,仿佛要飄起來。所有的痛苦、屈辱、絕望……都在這溫?zé)岬牧魇胖凶兊眠b遠而模糊。視野開始變暗,周圍的聲音——儀器的滴答聲、窗外的風(fēng)聲——都迅速遠去,最終只剩下一種奇異的、如同深海般的寧靜。

原來死亡……是這種感覺嗎?

在意識徹底沉入無邊黑暗的最后一瞬,她似乎聽到了一聲遙遠而模糊的、充滿了極致驚恐的嘶吼,像是從地獄的盡頭傳來,撕心裂肺:

“甜甜——!?。 ?/p>

那聲音,像是楊天天的。

然而,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終于……可以休息了。

徹底的黑暗,溫柔地包裹了她。

刺鼻的消毒水味再次頑固地鉆進鼻腔,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眼皮沉重得如同壓著千鈞巨石,每一次嘗試掀開都耗盡全身的力氣。耳邊是持續(xù)的、單調(diào)的“嘀……嘀……嘀……”聲,規(guī)律而冰冷,像某種無情的倒計時。

孟甜甜的意識在混沌的泥沼中掙扎,最終艱難地浮出水面。她緩緩睜開眼,視野模糊了好一陣,才慢慢聚焦。依舊是醫(yī)院病房慘白的天花板,那根散發(fā)著死寂光芒的日光燈管。手腕上傳來一陣陣被束縛的、帶著尖銳刺痛的感覺,她微微轉(zhuǎn)動眼球看去——左手腕被厚厚的紗布層層包裹,像一只丑陋的繭,紗布邊緣還隱約透出一點暗紅的印記。一根透明的輸液管連接著她的手背,冰涼的液體正源源不斷地輸入她的血管。

她沒死。

這個認知像一塊巨大的、冰冷的隕石,狠狠砸進她剛剛恢復(fù)一絲意識的心湖,激起的是更深的絕望和刺骨的寒意。連結(jié)束痛苦,都成了奢望嗎?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護士端著藥盤走了進來??吹矫咸鹛鸨犞劬?,護士臉上露出一絲松了口氣的表情,隨即又化為職業(yè)性的嚴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孟女士,你醒了?感覺怎么樣?”護士走到床邊,動作熟練地檢查著她的輸液管和心電監(jiān)護儀。

孟甜甜沒有回答,只是空洞地望著天花板,眼神灰暗,沒有一絲光亮,仿佛靈魂已經(jīng)被徹底抽空,只留下一具麻木的軀殼。

護士似乎習(xí)以為常,嘆了口氣,一邊記錄著儀器上的數(shù)據(jù),一邊低聲說:“醒了就好。你失血很多,非常危險,幸好送來得及時。楊先生守了你一天一夜,剛被我們勸去外面吃點東西,透口氣?!彼D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你……唉,你還年輕,有什么坎兒過不去呢?這樣傷害自己,最心疼的還是關(guān)心你的人啊……”

關(guān)心……的人?孟甜甜的睫毛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灰暗的眼底掠過一絲冰冷的嘲諷。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zhuǎn)動脖頸,目光落在護士身上,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動,發(fā)出嘶啞破碎、如同砂紙摩擦般的聲音:

“他……在哪?”

護士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哦,你說楊先生?應(yīng)該在走廊盡頭的休息區(qū)吧?孟女士,你先別想太多,好好休息,養(yǎng)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護士后面安慰的話,孟甜甜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只是固執(zhí)地、艱難地側(cè)過頭,目光穿透病房門上小小的玻璃視窗,死死地盯著外面空蕩蕩的走廊。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走廊盡頭傳來了腳步聲,有些沉重,有些拖沓。

楊天天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線里。他看起來憔悴不堪,眼窩深陷,布滿血絲,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整個人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他走到病房門口,腳步頓住,隔著門上的玻璃,目光與孟甜甜空洞冰冷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他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眼神里瞬間涌起復(fù)雜的情緒——是失而復(fù)得的狂喜?是如釋重負的后怕?是巨大的悲痛?還是……一種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疲憊和無力?最終,這些情緒都沉淀為一種深重的、幾乎要將人溺斃的痛苦。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才輕輕推開了病房門,走了進來。腳步沉重地走到床邊,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他伸出手,似乎想去碰觸孟甜甜裹著紗布的手腕,卻在即將觸及時,如同被燙到般猛地縮了回來,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著。

“甜甜……”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濃重的哽咽,“你……你感覺怎么樣?還疼嗎?”他的目光緊緊鎖在孟甜甜毫無血色的臉上,充滿了小心翼翼的探詢和無法掩飾的心疼。

孟甜甜沒有看他,目光依舊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仿佛他只是空氣。病房里只剩下心電監(jiān)護儀那單調(diào)冰冷的“嘀嘀”聲。

沉默如同巨石般壓在兩人之間。楊天天臉上的痛苦更深了,他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艱難地再次開口,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和一種試圖辯解的無助:

“甜甜……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曉曉……孩子沒了,你比誰都痛……”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臉,試圖擦去不斷涌出的淚水,“曉曉她……她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她不懂事!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洗完澡忘了擦地……她也沒想到會這樣……她嚇壞了!她也很自責(zé)!真的!甜甜,你相信我!她就是……就是太任性,太粗心了!她沒壞心眼的!你原諒她這一次……也……也原諒我……好不好?”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想要安撫眼前這具仿佛已經(jīng)死去的軀殼。他伸出手,這一次,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懇求,想要握住孟甜甜放在床邊、那只沒有受傷的右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她冰冷的皮膚時——

孟甜甜猛地轉(zhuǎn)過頭!

那一直空洞死寂的眼神,此刻如同淬了萬年寒冰的利刃,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徹底的冰冷和絕望,直直地刺向楊天天!那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只有一片死寂的荒原,和荒原盡頭徹底熄滅的灰燼。

楊天天被這眼神凍得渾身一顫,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所有未出口的辯解和懇求都瞬間凍結(jié)在喉嚨里。

孟甜甜看著他,干裂的嘴唇緩緩勾起一個極其微弱的弧度。那不是笑,是比哭泣更令人心碎的嘲諷,是心死如灰的最后印記。

她用盡全身僅存的一點力氣,聲音嘶啞、破碎,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在楊天天的心上:

“楊天天……你讓我……惡心?!?/p>

話音落下的瞬間,孟甜甜清晰地看到,楊天天瞳孔深處,那最后一點微弱的光芒,如同風(fēng)中殘燭,“噗”地一聲,徹底熄滅了。巨大的、無法承受的痛楚瞬間扭曲了他的臉,他像是被這句話抽走了所有的骨頭和力氣,高大的身軀猛地佝僂下去,雙手死死捂住臉,壓抑不住的、絕望的嗚咽聲從指縫里洶涌而出,如同瀕死的哀鳴。

而孟甜甜,只是緩緩地、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將那張痛苦扭曲的臉,連同這令人窒息的世界,一起隔絕在外。

病房里,只剩下男人壓抑崩潰的痛哭聲,和儀器冰冷無情的“嘀嘀”聲,交織成一片絕望的挽歌。

楊天天那絕望崩潰的嗚咽,像病房里一臺故障的、持續(xù)發(fā)出悲鳴的機器,單調(diào)而刺耳地回蕩著。孟甜甜閉著眼,卻感覺那聲音不是通過耳膜,而是順著冰冷的輸液管,直接鉆進了她的血管里,在四肢百骸間蔓延、凍結(jié)。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深處某個早已千瘡百孔的地方,最后一絲殘存的、名為“痛感”的神經(jīng),也在這持續(xù)不斷的噪音中徹底斷裂了。

沒有憤怒,沒有悲傷,甚至連“惡心”都淡去了。只剩下一種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空茫,如同置身于宇宙深處絕對寂靜的真空。

不知過了多久,那壓抑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喘息。楊天天似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椅子上,只有肩膀還在微微地、神經(jīng)質(zhì)地抽動。

孟甜甜緩緩睜開了眼睛。視線越過慘白的天花板,投向窗外。深冬的天空是鉛灰色的,沉重地壓在鱗次櫛比的冰冷建筑上,看不到一絲縫隙。幾片枯葉被寒風(fēng)卷著,徒勞地在灰暗的背景里打著旋兒,最終不知被吹向哪個角落。

“離婚吧?!?/p>

她的聲音響起,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早已塵埃落定的事實。打破了病房里粘稠的寂靜。

楊天天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驚愕地、難以置信地看向她。那張憔悴的臉上,淚水混合著狼狽的痕跡,此刻只剩下一種巨大的恐慌。“甜甜……”他嘶啞地開口,聲音破碎,“你說什么?不……不行!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我們好好談?wù)?!等你好起來,我們……?/p>

“我明天會請律師?!泵咸鹛鸫驍嗨抗庖琅f停留在窗外那片令人絕望的灰色上,語氣沒有絲毫起伏,像是在宣讀一份冰冷的法律文書,“你只需要簽個字。房子,存款,我只要我應(yīng)得的那部分。其他,我什么都不要?!彼D了頓,補充道,“包括,你們兄妹倆?!?/p>

“甜甜!你不能這樣!”楊天天猛地站起身,椅子腿與地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他撲到床邊,雙手死死抓住床沿,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身體前傾,試圖捕捉孟甜甜的視線,“我知道曉曉她……她混賬!她該死!我會管她!我一定會狠狠教訓(xùn)她!我會讓她給你道歉!跪著道歉!甜甜……你看在我們這么多年的情分上,看在我……”他的聲音哽咽了,巨大的恐懼讓他語無倫次,“我不能沒有你……甜甜……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

情分?孟甜甜的嘴角極其微弱地向上扯了一下,那是一個比哭更難看的弧度。她終于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將目光移到了楊天天那張痛苦到扭曲的臉上。那曾經(jīng)讓她無比安心、無比眷戀的眉眼,此刻只剩下陌生和令人作嘔的軟弱。

“楊天天,”她看著他,眼神平靜得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狼狽和哀求,“我們之間,沒有情分了。在你選擇一次又一次地袒護楊曉曉,在你選擇無視我的痛苦,在你用‘不懂事’、‘粗心’來粉飾她的惡毒時,那點可憐的情分,就已經(jīng)被你親手撕碎了?!彼穆曇舨桓?,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決絕,“你讓我覺得,我的痛苦、我的孩子、我的命……在你眼里,都抵不過你妹妹的一句‘委屈’。”

她深吸了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似乎帶著冰渣,刮擦著肺腑:“現(xiàn)在,我只想離開。離開你,離開楊曉曉,離開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簽字,是我們之間最后一點體面。別逼我,連這點體面都不要了?!?/p>

楊天天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了胸口,踉蹌著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墻壁上才勉強站穩(wěn)。他看著床上那個眼神死寂、語氣冰冷的女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徹底失去她了。不是爭吵,不是冷戰(zhàn),而是從靈魂深處被連根拔除的、徹底的失去。一股巨大的、滅頂?shù)暮馑查g將他吞噬,比這深冬的病房更冷百倍。他張著嘴,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只有滾燙的淚水再次洶涌而出,混合著絕望,流進嘴里,是咸澀到發(fā)苦的味道。

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病房,沉重的關(guān)門聲如同最后的喪鐘。

病房重歸死寂。孟甜甜重新閉上眼,這一次,她感覺到一種奇異的、沉重的平靜,像暴風(fēng)雨后沉入海底的礁石。

幾天后,孟甜甜不顧醫(yī)生的勸阻,堅持辦理了出院手續(xù)。手腕上的紗布尚未拆掉,小腹深處的隱痛也如影隨形,但身體的傷痛遠不及內(nèi)心的死寂。她回到那個所謂的“家”,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布滿回憶碎片的刀刃上。

楊天天不在家。楊曉曉卻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涂著鮮紅的指甲油。看到孟甜甜回來,她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輕蔑的冷哼。

孟甜甜視若無睹,徑直走向臥室。她拿出行李箱,開始平靜地、有條不紊地收拾自己的東西。衣服、書籍、一些零碎的個人物品。她動作很慢,每一個細微的牽扯都帶來不適,但她的神情是漠然的,仿佛只是在處理一堆與自己無關(guān)的雜物。

客廳里,楊曉曉那尖銳刻薄的聲音刻意地飄了進來,像毒蛇吐信:

“喲,真當(dāng)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說走就走?切,離了我哥,你算個什么東西?一個連孩子都保不住的廢物!”

“裝什么清高?以為死一次就能嚇住誰?。空婊逇?!”

“趕緊滾!省得看著礙眼!我哥現(xiàn)在可煩死你了,巴不得你趕緊消失!薇薇姐溫柔又漂亮,比你強一百倍!人家才是跟我哥天生一對!”

那一聲聲“廢物”、“晦氣”、“滾”、“薇薇姐”,如同淬毒的針,密集地扎在孟甜甜早已麻木的心上。她收拾東西的手指沒有絲毫停頓,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只是當(dāng)她拿起床頭柜上那個小小的、她和楊天天在研究院第一次項目成功時的合影相框時,指尖才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照片里,陽光正好,她微微側(cè)頭看著楊天天,眼神里帶著羞澀和依賴,楊天天則笑得一臉燦爛,眼神明亮。曾經(jīng)以為這就是永恒,原來不過是命運精心布置的一個殘忍笑話。

她沒有任何猶豫,拉開抽屜,將相框“啪”地一聲,面朝下扣了進去。清脆的響聲,如同一個干脆利落的句點。

客廳里,楊曉曉還在喋喋不休地炫耀著林薇如何體貼,如何善解人意,如何和楊天天“聊得來”。孟甜甜拉上行李箱的拉鏈,動作利落。她拖著箱子走出臥室,經(jīng)過客廳時,目光平靜地掃過沙發(fā)上那個妝容精致、滿臉得意的年輕女孩。

那眼神里沒有恨,沒有怒,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平靜無波,卻讓楊曉曉下意識地住了嘴,脊背莫名地竄起一股涼意。

“讓開?!泵咸鹛鸬穆曇艉茌p,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

楊曉曉被那眼神和語氣懾住,下意識地縮了縮腳。孟甜甜拖著箱子,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走出了這個承載了她所有愛戀、痛苦與絕望的牢籠。門在身后輕輕關(guān)上,隔絕了楊曉曉最后那句帶著惱羞成怒的“滾遠點!”。

走廊里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孟甜甜卻深吸了一口,仿佛第一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她撥通了閨蜜蘇晴的電話,聲音平靜:“晴晴,來接我一下。我……出來了。”

新的住處是蘇晴幫忙找的一處安靜小公寓。孟甜甜謝絕了所有探視,包括憂心忡忡的父母。她需要絕對的安靜,像受傷的野獸獨自舔舐傷口。手腕的傷在愈合,腹部的隱痛在減輕,但心里的那個洞,卻空蕩蕩地敞開著,灌滿了凜冽的寒風(fēng)。

她開始整理離婚需要的所有材料。打開電腦,登錄郵箱,翻找銀行流水,整理共同財產(chǎn)的憑證。動作機械而精準,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當(dāng)點開那個幾乎被她遺忘的研究院內(nèi)部共享云盤時,一個標記為“項目三組-年度報銷匯總(楊曉曉經(jīng)手)”的文件夾,突兀地跳入了視線。

楊曉曉……報銷?

孟甜甜的指尖在鼠標上停頓了一瞬。楊曉曉只是在研究院后勤部掛了個閑職,做些簡單的行政打雜,根本沒有經(jīng)手項目經(jīng)費報銷的權(quán)限!一絲冰冷的疑慮如同毒蛇,悄然探出了頭。

她點開了文件夾。里面是掃描的發(fā)票憑證和一些電子表格。起初,是幾張小額餐飲發(fā)票和辦公用品發(fā)票,日期和項目組實際活動時間能勉強對上。但很快,孟甜甜的目光凝固了。

一張金額不菲的高檔餐廳發(fā)票,日期顯示是上個月某個周二的中午。而那一天,孟甜甜清楚地記得,楊曉曉一整天都請了病假在家,還指使她幫忙倒水拿藥。另一張奢侈品牌珠寶的發(fā)票復(fù)印件,金額更是刺眼,開票日期就在她流產(chǎn)住院的前一周!還有好幾張連號的、明顯是同一時間段在高端商場消費的購物小票,總額驚人,而用途欄竟然都堂而皇之地寫著“項目組外聯(lián)禮品采購”!

孟甜甜的心跳,在死寂了許久之后,第一次因為冰冷的憤怒而加速跳動起來。她壓抑著指尖的微顫,點開了那份匯總電子表格。表格做得粗糙而隨意,很多報銷條目含糊不清,金額與發(fā)票明顯不符。更觸目驚心的是,在最后幾頁的簽名欄里,“楊曉曉”三個字龍飛鳳舞地簽在“經(jīng)辦人”處,而“項目負責(zé)人審核”那一欄,赫然簽著“楊天天”的名字!

日期,就在半個月前!在她流產(chǎn)住院、掙扎在生死邊緣的時候!在她心如死灰、躺在病床上聽著楊天天為楊曉曉辯解“她不懂事”的時候!這對兄妹,一個在瘋狂挪用公款滿足私欲,一個在濫用職權(quán)、毫不猶豫地為妹妹的貪婪簽下背書!

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腥氣的怒火,瞬間沖垮了孟甜甜刻意維持的麻木!原來,楊天天所謂的“管她”,所謂的“教訓(xùn)她”,就是在縱容她犯罪!就是用整個項目的經(jīng)費,去填他妹妹那個永遠填不滿的欲望窟窿!他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前途和名譽!

孟甜甜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這痛感,卻奇異地讓她混沌的大腦瞬間清明起來。她死死盯著屏幕上那些刺目的數(shù)字和簽名,灰暗死寂的眼底,終于燃起了一簇冰冷的、跳躍的火焰。那不是悲傷,不是軟弱,而是被徹底踐踏后、從絕望灰燼里涅槃而生的,淬著劇毒寒光的恨意!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將整個文件夾壓縮加密,然后冷靜地、一份份地下載那些發(fā)票憑證的掃描件、報銷表格的截圖,分門別類地保存好。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穩(wěn)定,如同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獵手在布置陷阱。

做完這一切,她拿起手機,撥通了律師的電話,聲音冷靜得不帶一絲波瀾:“王律師,關(guān)于離婚協(xié)議,我這邊需要補充一些材料。另外,我可能還需要您幫我咨詢一下……關(guān)于職務(wù)侵占和濫用職權(quán),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追訴時效和量刑標準的問題?!?/p>

窗外的天色依舊陰沉,寒風(fēng)呼嘯。但孟甜甜坐在電腦前,背脊挺得筆直。冰冷的屏幕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那雙曾經(jīng)盛滿溫柔愛意的眼睛,此刻如同深冬的寒潭,幽深,冰冷,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無聲的烈焰。

反擊的序幕,在她心死的廢墟上,悄然拉開。而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電腦屏幕幽幽的藍光映在孟甜甜臉上,像覆了一層寒霜。屏幕上,“項目三組-年度報銷匯總(楊曉曉經(jīng)手)”的文件夾被壓縮成一個冰冷的文件包,靜靜地躺在加密分區(qū)里。旁邊,是律師王哲回復(fù)的郵件,條理清晰地羅列著職務(wù)侵占罪的立案標準、證據(jù)要求,以及楊天天作為審核人可能承擔(dān)的連帶責(zé)任,字字句句,如同淬了毒的銀針,扎在早已麻木的心上,卻帶來一種異樣的、近乎病態(tài)的清醒。

恨意不再是洶涌的浪潮,而是沉入骨髓的寒冰,堅硬、鋒利,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軀殼。

離婚協(xié)議書的電子版已經(jīng)躺在郵箱里,財產(chǎn)分割清晰明了。她沒有索要額外的補償,只拿回屬于自己的部分,干凈利落,如同斬斷腐爛的肢體,痛,卻必須徹底。她指尖冰冷,在“發(fā)送”鍵上懸停了一瞬,最終沒有落下。時機未到。她要等,等一個能讓這份協(xié)議成為壓垮駱駝最后一根稻草的時機。

幾天后,手腕的紗布拆掉了,留下一道猙獰扭曲的粉色疤痕,像一條丑陋的蜈蚣,永遠盤踞在曾經(jīng)光潔的皮膚上。她對著浴室鏡子,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道傷疤。它不再僅僅是自殺的印記,更像一道刻進靈魂的符咒,時刻提醒著她所承受的一切。

腹部的隱痛也基本消失,身體在緩慢地恢復(fù)。她開始走出那間小公寓。沒有去研究院請假,只是給關(guān)系尚可的同事組長發(fā)了條簡訊,言明身體不適,需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組長很快回復(fù)表示理解,讓她安心休養(yǎng)。

她去了市中心的商業(yè)街。目標明確,直奔那家開票日期在她流產(chǎn)前一周的奢侈珠寶品牌專賣店。店內(nèi)燈光璀璨,映照著琳瑯滿目的珠寶,空氣里浮動著金錢與欲望的甜膩香氣。孟甜甜穿著普通的羽絨服,臉色蒼白,手腕的疤痕被刻意用長袖遮掩,與這里格格不入。

她走到柜臺前,一位妝容精致的導(dǎo)購小姐帶著職業(yè)微笑迎上來:“女士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孟甜甜拿出手機,調(diào)出那份奢侈珠寶發(fā)票的掃描件,將屏幕轉(zhuǎn)向?qū)з彛骸澳茫蚁氩樵円幌逻@張發(fā)票對應(yīng)的商品信息。這是我丈夫送的禮物,不小心弄丟了,想看看能不能補個憑證或者了解一下當(dāng)時購買的細節(jié),方便以后保養(yǎng)。”她的聲音平靜,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懊惱和請求。

導(dǎo)購小姐看了一眼發(fā)票號碼和金額,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好的女士,您稍等,我?guī)湍橐幌孪到y(tǒng)記錄?!彼D(zhuǎn)身在柜臺后的電腦上操作起來。

孟甜甜的心跳平穩(wěn),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柜臺里熠熠生輝的鉆石項鏈,實則緊繃著每一根神經(jīng)。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導(dǎo)購小姐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

“查到了,女士?!睂?dǎo)購抬起頭,笑容依舊,“是上個月15號下午三點左右購買的,商品是一款18K金鑲鉆的鳶尾花吊墜項鏈,吊墜主鉆0.3克拉,配鉆總重0.15克拉?!彼D了頓,補充道,“購買記錄顯示,是位年輕的女士親自來買的,刷卡支付,簽的名字是……”她湊近屏幕仔細看了看,“楊曉曉。”

楊曉曉!

這三個字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孟甜甜的耳膜上。果然是她!用著從項目經(jīng)費里挪用的公款,在她流產(chǎn)前夕,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奢侈!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間沖上頭頂,又被她強行壓下。

“哦?是嗎?”孟甜甜臉上適時地露出一絲驚訝和困惑,“我丈夫說是他買的……怎么是曉曉?這丫頭,可能是幫她哥跑腿的吧?!彼首鬏p松地笑了笑,帶著點無奈,“那……當(dāng)時購買的小票或者憑證底單,店里還有留存嗎?或者監(jiān)控……我主要想留個樣子,萬一以后需要維修……”

導(dǎo)購小姐臉上露出一絲為難:“女士,非常抱歉,小票底單我們一般只保留三個月。監(jiān)控錄像的話,涉及顧客隱私,沒有警方介入或者正式函件,我們無權(quán)調(diào)取的。”

孟甜甜眼中飛快掠過一絲失望,但很快掩飾過去,語氣依舊溫和:“這樣啊……那算了,麻煩你了。”她道了謝,轉(zhuǎn)身離開。走出金碧輝煌的店鋪,凜冽的寒風(fēng)撲面而來,吹散了那令人作嘔的甜膩香氣。她握緊了口袋里的手機,里面清晰地錄下了剛才導(dǎo)購的那句“購買人是楊曉曉”。

證據(jù)鏈,又扣上了一環(huán)。

她沒有停歇。接下來幾天,她像個幽靈,穿梭在這座城市不同的角落。憑著那些連號的、金額離譜的商場購物小票上的店鋪信息,她一家家地走訪。高檔女裝店、精品鞋店、奢侈品配飾專柜……每一次,她都重復(fù)著類似的借口:丈夫/家人送的禮物,丟了憑證,想查詢購買信息。

大多數(shù)店員出于職業(yè)操守和隱私保護,拒絕提供監(jiān)控或詳細購買記錄。但孟甜甜的平靜、蒼白和手腕上若隱若現(xiàn)的傷疤,以及她話語里透露出的“丈夫出軌”、“家人欺騙”的模糊信息,總能激起一些女性店員本能的同情。

在一家知名女裝品牌店,一位年長些的店長看著孟甜甜遞上的小票(上面赫然是楊曉曉的簽名),又看看她手腕上露出的猙獰疤痕,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她猶豫了一下,低聲說:“女士,按規(guī)定我們確實不能調(diào)監(jiān)控。但……那天下午我正好當(dāng)班,有點印象。是個很年輕的姑娘,打扮得很時髦,脾氣不太好,試了好多件,最后挑了兩件最貴的,刷卡付錢時很爽快,簽的就是這個名字?!彼噶酥感∑鄙系暮灻?,“她還抱怨了幾句,說單位報銷慢死了,害得她零花錢都不夠用……”

單位報銷!

孟甜甜的心臟猛地一縮。她強忍著翻涌的情緒,對店長露出一個感激而虛弱的微笑:“謝謝您……我知道了?!彪x開時,她悄悄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在另一家高端鞋店,她甚至遇到了一位剛?cè)肼毑痪?、涉世未深的年輕導(dǎo)購。在孟甜甜“楚楚可憐”的敘述和明確指向某日某筆交易的詢問下,那姑娘在店長不注意時,飛快地用手機拍下了系統(tǒng)里那筆交易的顧客簽名欄——龍飛鳳舞的“楊曉曉”三個字,清晰無比。照片通過微信,無聲地傳到了孟甜甜的手機上。

每一次碰壁,每一次獲得只言片語或模糊的佐證,都像在冰冷的灰燼里添上一塊柴。孟甜甜收集著這些碎片,如同一個最耐心的獵人,編織著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她的眼神越來越冷,也越來越亮,那是一種被仇恨淬煉過的、近乎非人的冷靜。

就在她奔波于收集這些外圍證據(jù)時,研究院那邊傳來了一個意外的消息——并非關(guān)于楊曉曉,而是關(guān)于楊天天。

電話是項目組一個平時話不多、但為人耿直的同事老陳打來的,語氣帶著點猶豫和擔(dān)憂:“小孟啊,你身體好點沒?……那個,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楊工他……最近狀態(tài)很不對勁?!?/p>

孟甜甜握著電話,站在寒風(fēng)凜冽的街頭,聲音平靜無波:“陳工,您說?!?/p>

“就是……前天下午,我們開項目進度會。王工(項目總負責(zé)人)在會上問起上半年那筆比較大的外聯(lián)禮品采購款,賬目好像有點對不上,讓楊工解釋一下。那筆款子數(shù)額不小,報銷單是楊工簽的字?!崩详愵D了頓,聲音壓得更低,“結(jié)果楊工當(dāng)時臉色就變了,支支吾吾半天,說是曉曉……呃,就是他妹妹經(jīng)手的,具體細節(jié)他……他記不清了,得回去查查底單。王工當(dāng)時臉色就不太好看,說讓他盡快弄清楚。散會后,我看到楊工一個人坐在工位上,臉色白得嚇人,煙一根接一根地抽……下午就請假走了,今天也沒來?!?/p>

老陳嘆了口氣:“小孟啊,我知道你們……家里可能有點事。但楊工平時工作挺認真的,這次……唉,感覺他魂都丟了似的。我就是想著,你們畢竟……你要是方便,或許能問問?”

“謝謝陳工關(guān)心?!泵咸鹛鸬穆曇袈牪怀鋈魏吻榫w,“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彼龗鞌嚯娫?,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看來,楊天天終于開始嘗到他無原則袒護所種下的苦果了。王工的質(zhì)問,像第一道裂縫,出現(xiàn)在他那自欺欺人的堡壘上??只诺姆N子,已經(jīng)在他心里發(fā)了芽。

很好。

孟甜甜收起手機,目光投向遠處研究院所在的方向,眼神幽深如寒潭。楊天天,這只是開始。你和你妹妹欠我的,欠我那個未出世孩子的,我會讓你們,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寒風(fēng)卷起地上的枯葉,打著旋兒,像一場無聲葬禮上拋灑的紙錢。孟甜甜攏了攏衣領(lǐng),轉(zhuǎn)身匯入冰冷的人流,背影單薄卻挺直,如同風(fēng)雪中一柄即將出鞘的、淬滿寒霜的利刃。


更新時間:2025-08-06 23:06: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