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搶過了那枚戒指。
動作很粗暴。零“啊”了一聲,手指被我抓得通紅。
她被我嚇到了,一臉驚恐地看著我。
“你干什么?”
我沒回答她。我死死地盯著手里的戒指。那火焰的紋路,每一個細節(jié)都和我記憶里的一模一樣。
是老山的。不會錯。
“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我問,聲音壓得很低,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就……就在那里。”她指了指那個破碎的柜臺,“在一堆玻璃里?!?/p>
“不可能!”我吼了出來,“這東西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它應(yīng)該在……應(yīng)該在圣安娜醫(yī)院!”
“我不知道……”她快哭了,身體不住地發(fā)抖,“我真的不知道……”
我看著她。那張我親吻過無數(shù)次的臉,此刻在我眼里,變得無比陌生。
我心里的那個可怕的猜想,像一頭破土而出的怪物,快要撐破我的理智。
她就是那個“清道夫”。
是她。
是她殺了老山,殺了莉莉,殺了悶葫蘆。
是她,毀了我的一切。
然后她失憶了。被我撿了回來。我像個傻子一樣,照顧她,保護她,教她用槍,甚至……愛上了她。
這太荒唐了。
太他媽的諷刺了。
我把戒指攥在手心,金屬的邊緣硌得我手心生疼。
“我們回去?!蔽襾G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就走。
我一步都不想在這里多待。我一秒都不想再看到她。
她在我身后,小步跑著跟上來。
“陳飛,你等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理她。
我走得很快,幾乎是在用競走的速度。我只想盡快回到那個窩棚,那個只有我一個人的地方。
回到?jīng)]有她之前的狀態(tài)。
但她一直跟著。像個小尾巴。
回到窩棚,我把背包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走?!蔽艺f,沒有回頭。
身后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她帶著哭腔的聲音。
“為什么?我做錯了什么嗎?”
“你沒做錯什么?!蔽肄D(zhuǎn)過身,看著她,“是我錯了。我不該撿你回來。”
我的話像一把刀,刺進了她的心里。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戒指……那個戒指,到底是什么?”她抓住了唯一的線索。
“不關(guān)你的事?!?/p>
“不!關(guān)我的事!”她突然也吼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她發(fā)這么大的火,“你告訴我!它到底是誰的?為什么你看到它會變成這樣?這和我的過去有關(guān),對不對?”
她沖過來,想搶我手里的戒指。
我把她推開。
她摔倒在地上。
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不敢相信。
我也愣住了。我看著自己的手。我居然推了她。
“對不起……”我喃喃道。
她沒說話。她從地上爬起來,眼淚一直在流,但眼神卻變得異常倔強。
“你不說,我自己去查?!彼f,“圣安娜醫(yī)院,對嗎?你說它應(yīng)該在那里。我現(xiàn)在就去!”
她說完,轉(zhuǎn)身就往外跑。
“你瘋了!”我沖過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現(xiàn)在外面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天快黑了!”
“放開我!”她掙扎著,“我要去找回我的記憶!我不想再像個傻子一樣活在你的保護下,連你為什么生氣都不知道!”
她的力氣很大,我差點沒抓住。
我們倆在狹小的窩棚里撕扯起來。
“你不能去!”
“我就要去!”
混亂中,她的頭撞到了墻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她不動了。
我松開手,她軟軟地倒了下去。
“零?”
我慌了,趕緊抱起她。她的額頭紅了一大片,人已經(jīng)昏了過去。
我把她抱到毛毯上。探了探她的鼻息,還好,只是暈過去了。
我坐在她旁邊,看著她昏睡的臉。眼角還掛著淚痕。
我到底在干什么?
就算她真的是那個人,那也是她失憶前的所作所為。現(xiàn)在的她,只是零。只是一個什么都不知道,全心全意依賴我的女孩。
我對她發(fā)火,推倒她,這算什么?
遷怒。
我把那枚戒指拿出來,放在手心。
我該怎么辦?
把戒指扔了,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繼續(xù)和她在一起,自欺欺人?
還是等她醒來,把一切都告訴她?告訴她,她手上沾著我兄弟的血?
我做不到。
我看著她的臉,心里亂成一團。
就在這時,她開始說夢話。
她的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身體微微顫抖。
“別……別過來……”
“……火……好大的火……”
“……開槍……快開槍……”
她在重復(fù)那些我曾經(jīng)聽過的夢話。關(guān)于火,關(guān)于尖叫。
但這一次,多了一些新的東西。
“……老山……對不起……”
“……莉莉姐……跑……”
“……閉嘴!”
她猛地喊出最后兩個字,聲音尖利,充滿了殺意。
然后,她安靜下來。眉頭舒展開,呼吸也平穩(wěn)了。
我卻像被雷劈中一樣,僵在原地。
她剛才……叫出了老山和莉莉的名字。
她不是在重復(fù)我的噩夢。
她是在做她自己的噩夢。
那個噩夢的現(xiàn)場,我也在。
只不過,我是幸存者。
而她……
是親歷者。
但她的角色,到底是什么?
是那個行兇的“清道夫”?還是……和我一樣的,另一名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