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里,光線很暗。只有幾縷月光,從破損的屋頂上照下來,形成一道道光柱??諝庵?,
彌漫著濃烈的機油味和鐵銹味。我和紀瑤,站在倉庫的中央。周圍,堆滿了巨大的集裝箱。
這里,和我記憶里的場景,完全重合了。“他會來嗎?”我問?!皶摹!奔o瑤很肯定。
“沒有人,能容忍自己的世界,被別人隨意改寫。他一定會出來,阻止我們?!蔽覀兊戎?/p>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倉庫里,安靜得可怕。只能聽到我們兩個人的呼吸聲,
和遠處傳來的,風吹過鐵皮的嗚咽聲。突然。一個聲音,在倉庫里響起。
不是從某個方向傳來,而是像從四面八方,同時響起。是一個經過電子處理過的聲音,
分不清男女?!坝幸馑??!蹦莻€聲音說?!罢媸怯幸馑肌6嗌倌炅?,還是第一次,有棋子,
能跳到棋盤外面來?!眻?zhí)筆者!他來了!“別躲躲藏藏的!”我朝著空無一人的倉庫大喊。
“出來!”“我?”那個聲音笑了?!拔揖驮谀銈兠媲?,在你們周圍,
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我,就是這個世界?!薄吧傺b神弄鬼!”我說。
“你把我們拉進這個鬼地方,篡改我們的記憶,到底想干什么?”“干什么?”那個聲音說。
“當然是,為了看一出好戲?!薄澳銈冞@些背負著罪惡和創(chuàng)傷的人,在這個我創(chuàng)造的舞臺上,
掙扎,背叛,廝殺……最后,走向毀滅。這難道不是,最精彩的戲劇嗎?”“你這個瘋子!
”紀瑤冷冷地說。“瘋子?”那個聲音不以為然?!拔抑皇且粋€,熱愛故事的觀眾而已。
而你們,是我最滿意的作品?!薄敖裉欤愕淖髌?,要親手毀了你。”我說?!熬蛻{你們?
”那個聲音充滿了不屑?!澳銈円詾?,找到了打字機,就能挑戰(zhàn)我?太天真了。
”“你們能來到這里,不是因為你們有多聰明。而是因為,我允許你們來?!薄拔蚁肟纯矗?/p>
我親手挑選的主角,在知道真相后,會做出怎樣絕望的表情?!彪S著他的話音落下。
我們周圍的那些集裝箱,突然動了起來。它們像積木一樣,重新排列組合。很快,
在我們面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由集裝箱組成的屏幕。屏幕上,開始播放影像。是十年前,
那個晚上的監(jiān)控錄像。畫面很模糊,但能看清。倉庫里,
高源正在和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交易。黑西裝男,打開了一個銀色的手提箱。里面,
不是什么非F藥。而是一排排藍色的,裝在試管里的液體?!斑@是什么?”我問。
“一種實驗性的神經藥劑?!眻?zhí)筆者的聲音解釋道。“可以永久性地,
清除或者植入指定的記憶。是某個秘密實驗室,流出來的禁品?!庇洃浰巹?!
這就是他們交易的東西!難怪,執(zhí)筆者要掩蓋真相。他篡改我們記憶的能力,就來自于這個!
畫面繼續(xù)。警察沖了進來,是我?guī)У年?。槍?zhàn)爆發(fā)。一片混亂中,
黑西裝男引爆了早就安放好的炸彈?;鸸猓查g吞噬了一切。我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抱著一個小女孩,從火海里沖了出來。那個小女孩,就是紀瑤。她當時,
應該是誤入了交易現(xiàn)場,被卷了進來。我把她,交給了隨后趕到的醫(yī)護人員。然后,
我就因為吸入了大量濃煙,和爆炸的沖擊,昏了過去。等我醒來,就在醫(yī)院了。被告知,
我的搭檔犧牲了。而關于那個小女孩的記憶,被完全抹去了。我的記憶,真的在說謊。
或者說,我的記憶,被人動了手腳?!翱吹搅藛幔俊眻?zhí)筆者的聲音,帶著一絲得意。
“這就是真相。一個警察,救了一個女孩。多么平庸的故事?!薄八?,我?guī)湍銈儯?/p>
加了點料。”“我讓他,忘了她。讓她,忘了自己。我給了你們新的身份,新的過去,然后,
把你們扔進一個絕望的游戲里?!薄拔易屇銈儾录?,讓你們對立,讓你們相愛相殺。”“這,
才叫戲??!”影像播放完畢。集裝箱屏幕,緩緩地分開。一個人,從屏幕后面,走了出來。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和周圍黑暗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他的臉上,戴著一個白色的,
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具?!澳?,就是執(zhí)筆者?”我看著他?!澳憧梢赃@么稱呼我。”面具男說。
“你到底是誰?”紀瑤問?!拔沂钦l,不重要?!泵婢吣姓f?!爸匾氖?,故事,該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