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出云號’巡洋艦被炸!”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激動而興奮的上海人奔走相告。雖然,“出云號”巡洋艦只是被輕微炸傷,但這一舉動極大地鼓舞著上海各界,抗日熱情持續(xù)高漲。
盡管外面已是十分喧鬧,但此時的高府大院卻大門緊閉,院內(nèi)十分安靜。此時的高雪林被高步云勒令呆在家中,不得離開院子去晨跑,因此,他正躺在床上睡大覺,做著他的春秋夢呢。躺在他旁邊的小軒軒剛剛睡醒,他睜開了惺忪的眼睛,用稚嫩的小手輕輕地推著高雪林。高雪林翻了一下身子,背對著小軒軒繼續(xù)睡,小軒軒不甘心,就爬到高雪林的身上,用小手指去捏高雪林的鼻孔,一邊捏一邊說:“哥哥,我要尿尿?!?/p>
高雪林一把推開了小軒軒伸過來的小手,對他說:“要尿尿,自己去?!?/p>
“不嘛,就要你帶我去?!?沒想到,三歲的小軒軒人小鬼大,竟然威脅高雪林來,“不然,我就尿在床上?!?/p>
“好,好,哥哥帶你去。我怎么就攤上你這個小家伙了?!本瓦@樣,高雪林被小軒軒弄醒了,無可奈何的他只好帶著小軒軒來到衛(wèi)生間。
院子里內(nèi)坪的草地上,經(jīng)過一冬的沉睡,春風拂過,沉睡的大地慢慢蘇醒醒,首先拱破泥土的是毫不起眼的草籽,它慢慢地發(fā)芽,不屈不撓地生長,嫩嫩的、綠綠的,給這個硝煙彌漫的世界以清新,以溫暖。
高步云手持一柄花梨木劍鞘的太極劍走了過來,他穿著寬松的白色練功服,十分精神,他健步來到后院的草坪后,就將太極劍放在樹下那張白色的圓桌上,然后就開始了每天必修的功課——晨練。立定后,只見高步云不緊不慢地放下雙手,邁開左腿,一段陳氏太極拳起勢之后,高步云的動作時快時慢,時剛時柔,快慢相間,剛?cè)嵯酀?,纏繞折疊,松活彈抖,連綿不斷,一氣呵成。他的動作在快慢、剛?cè)?、開合、曲直中相互依存、互相轉(zhuǎn)化。如滔滔江河奔騰不息,氣勢恢弘,又似游龍戲水怡然自得。只要沒有什么重要事情,習慣早起的高步云都會來到院子里,練上打上一段太極拳,一段陳氏太極劍。
“爺爺?shù)奈杼谜婧谩!毙≤庈幰贿吪氖忠贿吔泻茫蛲昴虻乃持哐┝謳皆鹤觼硗妗?/p>
“爺爺不是在跳舞,是在打太極。”高雪林糾正小軒軒說。
“爺爺跳的就是舞嘛?!毙≤庈幉桓吲d,嘟起小嘴堅持自己的想法。
“是的,爺爺跳的就是一種叫太極的舞?!备卟皆贫紫律碜?,握住小軒軒的手說,“想不想跟爺爺一起跳太極舞?!?/p>
“想?!毙≤庈幐吲d得使勁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曹福泉提著一籃子菜進來了,剛一踏進高府的側(cè)門,正準備前往廚房,恰好遇上剛練完太極拳的高步云,就興奮地對高步云說:“早,老爺。早,三少爺?!?/p>
“曹叔,早?!备哐┝质侄Y貌地
“老爺,炸了?!辈芨H蝗幻俺隽诉@么一句讓高步云和高雪林都莫名其妙的話。
“炸了?什么炸了?”高步云滿臉疑惑地問道。
“‘出云號’被炸了!日寇的巡洋艦昨夜被炸了!”于是,曹福泉將一大早在菜市場打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高步云。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這么一驚一乍的?!备卟皆苾?nèi)心雖十分高興,但他依然鎮(zhèn)定地批評曹福泉說。
“嘿嘿……”曹福泉被高步云這么一說,感覺很不好意思,就只好傻笑著。
“‘出云號’被炸,可只是輕微傷,沒有被炸沉,日寇的報復行動很快就會展開的?!备卟皆茻o不擔憂地說,“你告訴大伙,這幾天要特別注意安全,沒事就不要到外面亂竄,特別是給我將雪林盯緊了?!?/p>
“噢,老爺?!辈芨H獞械溃S即朝廚房走去,剛走出兩步就收回腳步,停下來轉(zhuǎn)身對高步云說,“還有一件更令人感動的事情,忘記跟您說了?”
“是關于雪峰的嗎?”高步云問。趁著高步云與曹福泉談話之際,高雪林悄悄地從側(cè)門溜出去了,臨走時,還對小軒軒做了一個鬼臉。
“不是?!辈芨H獡u了搖頭,然后繼續(xù)說,“回來的路上,聽說了有個年輕的貨車司機將一車的日寇和武器彈藥開進了黃浦江,同歸于盡了,據(jù)說此人是鐵血敢死隊的隊員。”
“唉,可惜了,好好的后生就這樣犧牲了。”高步云替犧牲的貨車司機惋惜而發(fā)出沉重的感慨嘆息聲。
“不過,這件事恐怕與咱們高府有關?!辈芨H獕旱土艘稽c聲音說。
“此話怎講?”
“整個晚上,小林子和他的卡車都沒有回來?!辈芨Hf。
“林松濤?”高步云心頭一震,他反問道,“昨夜他沒有回來?”
“是的?!辈芨Hf,“我還打電話去問了,步云衢茶莊的人說他送了貨就返回了,可到現(xiàn)在還不見小林子人和車回來?!?/p>
“小少爺呢?”高步云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少了個人,就隨口問道。
“哥哥從那個門出去了?!毙≤庈幨种钢鴤?cè)門說。
就在這時,俞慧敏急匆匆地走過高步云身邊,朝院內(nèi)車庫快步走去,她被高步云叫住道:“慧敏,林松濤的事情你知道不?”
俞慧敏收攏腳步回答說:“茶莊的人打電話來,說是林松濤出事了,我這就過去落實一下?!?/p>
“如果真是小林子,慧敏,務必要告知我?!备卟皆圃偃谟峄勖粽f,“但愿不是……”
俞慧敏點了點頭,就駕駛著黑色的小轎車離開了高府,直奔“步云衢茶莊”而去……
當俞慧敏驅(qū)車趕到“步云衢茶莊”時,茶莊門口圍了不少人,人們議論紛紛,眾說紛紜。見俞慧敏走了過來,圍觀的人群自覺閃開,讓出一條道來。
俞慧敏徑直走進步云衢茶莊,茶莊領班黃雁迎了上來,對俞慧敏畢恭畢敬地說:“俞總,林司機出事了?!?/p>
“誰能證實這件事?”俞慧敏問道。
“我能證實?!辈杷噹熋闲〔◤娜巳褐凶呱锨罢f,“昨天晚上,我正從北四川路往回家的路上走,突然看見一隊日本兵開來,就連忙躲進了路旁的一間廢墟房內(nèi),透過縫隙看到日軍強行攔下了林松濤的卡車,用槍逼著林松濤為他們開車,車子朝閘北方向開走后,我才敢從廢墟中走出來。后來,就聽人說一輛卡車滿載日寇和武器彈藥飛進了黃浦江……”
許久,俞慧敏都沒有說話,聽了孟曉波講述事情的經(jīng)過后,俞慧敏內(nèi)心震撼了,人有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她為“步云衢茶莊”擁有這樣的英雄感到自豪和驕傲?!皬募慈掌?,茶莊歇業(yè)三天,祭奠步云衢的英雄林松濤?!蓖蝗唬峄勖魧υ趫龅膯T工下了一道命令。
海軍第三艦隊旗艦“出云號”,被中國民間鐵血敢死隊利用潛水方式炸傷,消息傳到日本,日本舉國震動,日本內(nèi)閣和軍部高級人員一起緊急召開了內(nèi)閣會議,會議一致認為:戰(zhàn)事應速戰(zhàn)速決,以免勞師動眾,過多消耗國力。會議決定,成立上海派遣軍司令部,由田中內(nèi)閣陸相白川義則大將接替植田謙吉,火速派遣陸軍增援。于是,日本參謀本部決定增派第十一師團(師團長厚東都大郎中將)、第十四師團(師團長松木直亮中將)和飛機一百多架來華,為在上海發(fā)動更大規(guī)模的進攻做好充分準備。
自2月23日起,經(jīng)過多次增兵,至2月底,白川義則統(tǒng)率下的上海日軍兵力已達9萬余人、軍艦80艘、飛機300架,戰(zhàn)斗力驟增。
“真如!真如!”白川義則對著參會的日軍眾將領歇斯底里地咆哮著,“拿下真如,占領上海!”
白川義則口中的“真如”指的便是十九路軍前敵臨時總指揮部設于真如站范莊。“一·二八”淞滬抗戰(zhàn)爆發(fā)的當夜,駐防上海的國民革命軍第十九路軍將領蔡廷鍇、蔣光鼐接到報告后,就與上海警備司令戴戟連夜冒雪趕往真如站,佛曉前到達真如鎮(zhèn)范莊,并在此設立前敵臨時總指揮部,率領十九路軍奮起抗擊。范莊距真如鎮(zhèn)三里不到,處桃浦河東畔,系廣東富商范肖于1920年所建的別墅,為兩幢西式平房,每幢建筑面積約100平方米。整個莊園被籬笆所圍。園內(nèi)茅亭花影,曲沼柳明,猶如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正如廡下一聯(lián)所云:“把酒滌煩襟,任世界變亂紛乘,地似桃源湛息影;憑欄舒畫眼,喜風月留連共話,園非金谷也陶情?!比欢?,一二八事變的日軍炮火,打破了這里的“世外桃源”,讓真如成為了世人矚目的焦點。
“真如”,佛教術語,即非真如,假名真如,真如無我,無我一切皆真如。真如者,非實非虛,非真非妄,非有非無,非是非非,非生非滅,非增非減,非垢非凈,非大非小,非子非母,非方非圓,等等不可盡說。
真如之地,約成陸于五、六世紀,古稱桃溪,因桃浦得名。元代遷建真如寺廟,真如寺遷建以后,因香火旺盛,寺前出現(xiàn)市集,緣寺發(fā)展,于是得名真如。南宋嘉定年間(1208-1224年),和尚永安改院為寺。元延祐七年(1320年),妙心和尚將其移至桃浦、梨園浜交匯處東北側(cè)今址,改名為真如寺。寺名乃取自佛經(jīng)《成唯識論》里的解釋:“真,謂真實,顯非虛妄;如,謂如常,表無變易。謂此真如,于一切位,常如其性,故曰真如?!彼聝?nèi)橫梁對聯(lián)有“佛日增輝崇盛世群咸悟真如”之句,也點出了寺名的來歷。
“一·二八事變”爆發(fā)后,“真如”這個地方便成為了世界矚目的焦點,歷經(jīng)戰(zhàn)火一個多月的苦戰(zhàn),中國守軍傷亡慘重,總兵力已不足5萬,裝備又差,加之蔣介石妄圖借助“國聯(lián)”調(diào)解,欲與日方達成妥協(xié),所以未能積極抗戰(zhàn),在這種情況下,十九路軍和第五軍已成孤軍抗戰(zhàn)之勢,戰(zhàn)爭的天平逐漸向日軍傾斜了。
白川義則發(fā)現(xiàn)了中國守軍左側(cè)太倉瀏河地區(qū)的江防薄弱,就吸取前三任指揮官正面進攻失利的教訓,決定從翼側(cè)瀏河登陸,兩面夾擊淞滬守軍。
3月1日凌晨,白川義則指揮第9師團等部正面進攻,在鬧北、江灣、廟行各方面都發(fā)動了進攻,用重炮、野炮、鋼炮以及飛機連續(xù)轟炸,步兵則乘勢進擊,白刃相搏,雙方傷亡均重;與此同時,白川義則密令第3艦隊護送第11師團,利用瀏河方面中國兵力單薄的弱點,駛?cè)腴L江口,從瀏河口、楊林口、七丫口等口岸突然強行登陸,侵占瀏河,疾速包抄中國守軍的后路。
“劍虹老弟,師長命令我部墊后,負責阻擊日軍追兵,確保主力撤離。”電話那頭傳來旅長鄧志才的聲音,“你部負責扼守八字橋一帶,在主力部隊撤離之前絕不可放過日寇一兵一卒?!?/p>
劍虹是156旅第5團團長梁佐勛的字,梁佐勛(1901—1938),1901年出生于廣東省新興縣稔村鎮(zhèn)一個貧苦農(nóng)民家庭。梁佐勛自幼聰明好學,喜歡詩文,勤習書法,但因家貧,只讀了3年多私塾的梁佐勛,便輟學到稔村圩的商鋪做雜工。20歲那年,經(jīng)人介紹,去了商埠鶴山縣沙坪鎮(zhèn)山貨店當掌柜。老板見梁佐勛將店鋪管理得井井有條,就官癮大發(fā),賄賂當?shù)孛褴婎^目,買了個排長職位來過癮。沒過多久,老板就因為不懂軍事,且指揮無方,大多數(shù)士兵不服他管理,加之經(jīng)常出練,又苦又累,后悔的他,便提出將排長職位讓給梁佐勛。
梁佐勛推脫不了,只好接過了排長之位。上任伊始,他就發(fā)覺民軍的管理十分混亂,士兵魚龍混雜,手持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民軍頭目平日抽煙好賭,設關收稅,魚肉鄉(xiāng)民,危害一方。
不愿危害鄉(xiāng)民的梁佐勛便伺機率領全排士兵,借出操之名投奔了駐防肇慶的鄧仲元擔任師長的粵軍第1師第4團,時任團長為陳銘樞,而蔡廷鍇軍長那時僅為陳銘樞團某連擔任連長一職。
北伐戰(zhàn)爭期間,梁佐勛隨蔡廷鍇參加了汀泗橋、蛇山等戰(zhàn)役,在戰(zhàn)斗中,他屢建戰(zhàn)功,不斷升職。1931年蔡廷鍇出任19路軍軍長時,梁佐勛任第60師第120旅第5團團長,駐防上海。
“是!橋在人在,橋毀人亡?!绷鹤魟讏远ǖ鼗卮鸬溃曇翮H鏘有力。自2月3日梁佐勛團長率120旅第5團接替?zhèn)鰬K重的第120旅第6團防守在八字橋至江灣一線起,與日軍相持二十余天,交戰(zhàn)十余次,雖有攻防,但始終未讓日軍完全占領八字橋。
“劍虹,你給我聽好了,即使橋毀了,你也必須給我活著回來,活著回來,聽到了沒有?”鄧志才旅長不容分說地說。
“旅長,一切聽您的,保證完成任務,我一定活著回來?!绷鹤魟紫蚵瞄L鄧志才信誓旦旦地承諾說。
八字橋,位于今虹口區(qū)水電路、柳營路交接處,原名“寶安橋”,最早建于民國初年,八字橋其實是東八字橋和西八字橋兩座橋的共稱,兩座橋均為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由于平面呈八字形排列,故得名“八字橋”。它是溝通虹口和閘北的要隘,距離日本海軍陸戰(zhàn)隊本部、上?;疖嚤闭痉浅=?。
自“一二八事變”爆發(fā)起,八字橋就成為兩軍爭奪的焦點陣地,時至3月1日中日兩軍在八字橋相持月余,戰(zhàn)火焚毀了東八字橋,周邊幾無一間完整房屋,沿途也是斷垣焦土,灰燼之物堆積如埠。
“轟隆!”
“轟隆!”
一發(fā)又一發(fā)炮彈呼嘯而至,砸在十九路軍第60師第120旅第5團守衛(wèi)的八字橋陣地上,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聲接著一聲。彈片、爆炸掀起的氣浪、崩塌的泥土以及被炸飛的殘肢,彌漫在空中,一個又一個國軍士兵或被炸傷,或被炸死,或被泥土掩埋。
“隱蔽!”
“快隱蔽!”
一名看上去有點年紀老兵在戰(zhàn)壕中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喊道,然而,一顆炮彈落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轟??!”巨大的爆炸聲之后,老兵的肉體被炸得支離破碎,他壯烈犧牲了。
猛烈的炮火之后,日軍就跟在數(shù)輛鐵甲車后面傾巢而動,黑壓壓的一片,他們像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個嚎叫著向八字橋這邊沖來。
“敵人上來了?!痹趹?zhàn)壕中觀察的哨兵突然大聲喊道。
“快,快!投入戰(zhàn)斗!”
一個個躲在掩體的士兵迅速奔向自己的崗位,鼓起精神,瞪著雙眼,警惕著來犯的日寇。
“打!”眼看日寇越來越近,團長梁佐勛一聲令下,作為一團之長的梁佐勛本應待在后面的指揮所里觀察,但是由于持續(xù)的戰(zhàn)斗,部隊傷亡太多,此刻,他已顧不上自身的安全了,就帶著身邊的警衛(wèi)隊來到陣地上,直接參與了戰(zhàn)斗。頓時,機槍連珠射擊聲、長短槍的射擊聲,手榴彈的爆炸聲,聲聲大作,沖在最前面的幾個日本兵被一下子撂倒了,嚇得緊隨其后的日本兵不得不放慢了腳步,他們躲在鐵甲車后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而在八字橋的左側(cè),為了在3月3日國際聯(lián)盟大會之前解決戰(zhàn)局,并且策應前來增援的第十一師團登陸,迫使國民政府接受《停戰(zhàn)協(xié)定》,日本第九師團發(fā)起了第三次總攻。2月29日,日軍第九師團長植田謙吉中將就第三次總攻向部下訓示:“第三次攻擊對內(nèi)外關系都有著重大意義,成果如何,影響極大,希望全體官兵以必勝的信念勇敢戰(zhàn)斗?!?/p>
早晨6時30分,日軍海軍航空兵的飛機即對左翼隊正面的中國軍隊陣地進行了空襲??找u之后,日軍炮兵部隊又集中轟擊左翼隊正面的中國軍隊陣地,頓時,陣地上煙塵彌漫,及至上午11時,日軍炮兵停止集中的炮擊之后,步兵進攻開始。林大八率領步兵第七聯(lián)隊作為“左翼隊中央聯(lián)隊”,以鐵甲車為先導,向江灣鎮(zhèn)一帶發(fā)起了突擊,進攻方向在麥王宅、陸家宅一線。林大八率部進攻剛剛開始時,就受到中國軍隊堅決抵抗,一發(fā)子彈擊穿了他的腹部,林大八應聲倒地。他一只手按住腹部,一只手指向前方竭力咆哮道:“聯(lián)隊旗,前進!”
很快,人事不省的林大八被送往后方救治,但至下午13時,因救治無效,林大八斃命,死后,他被日本追贈為陸軍少將,是“九·一八”事變后第一位死在中國軍隊手中的日軍將領。林大八被擊斃的這一切,恰巧被登上江灣賽馬場的鐘樓而瞭望戰(zhàn)場全景的日軍第九師團長植田謙吉則親眼所見。盡管日軍隨后又進行了瘋狂而猛烈的空襲和炮擊,但是仍壓不倒堅守陣地的中國軍隊。
血戰(zhàn)3小時后,為避免犧牲,保存戰(zhàn)斗力,旅長鄧志才指揮部隊邊打邊撤,撤退過程中,遇上蔡廷鍇派來的援軍,梁佐勛團長立即組織部隊反攻,重新占領八字橋。這一天,中國軍隊與日軍反復爭奪八字橋陣地,來回進退5次,殲滅了大量日軍,但我軍也傷亡慘重,死傷過半。
戰(zhàn)斗持續(xù)到晚上9時,由于日軍在太倉瀏河登陸成功,中國軍隊面臨腹背受敵的嚴重威脅,于是,十九路軍和第五軍不得不由守轉(zhuǎn)退。
“劍虹老弟,退守第二道防線的命令早已下達,你部怎么還沒有撤下來???”鄧志才旅長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時間已是夜晚10時,他還沒有得到梁佐勛部撤下來的消息,就打電話給梁佐勛。
“報告旅長,我團負責墊后,收容散兵,現(xiàn)已撤至真如站,正與日軍激戰(zhàn)?!绷鹤魟?/p>
“傷亡情況如何?”鄧志才關切地問。
“傷亡重大,連長及以下士官全部戰(zhàn)亡,兩個營長也都犧牲了。”梁佐勛傷感地回答說。
“保存實力,不要戀戰(zhàn),立刻給我撤到江橋一線?!编囍静乓话胧菗鷳n梁佐勛團被日寇圍剿,一半是擔憂梁佐勛個人的安危。
“是。即刻撤出戰(zhàn)場,退守至江橋一線?!?/p>
說完,梁佐勛命令全團一邊阻擊日軍追擊部隊,掩護主力撤退,一邊做好撤退準備,經(jīng)過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傷亡慘烈的第5團在梁佐勛率領下退至江橋。后來,蔡廷鍇將軍在其自述中,對此有記載:“是晚九時,接沈師長電話:今日我?guī)熢谡嫒畿囌九c敵‘追擊隊’激戰(zhàn)甚烈,我梁佐勛團傷亡甚重,刻已撤至江橋?!?/p>
3月1日晚11時,十九路軍和第五軍退出真如防區(qū),退守至第二道防線(即嘉定、黃渡之線)。3月2日,日寇鐵蹄踐踏真如,四鄉(xiāng)百姓慘遭災難,哀鴻遍野。蔣介石致電指示蔣光鼐:“現(xiàn)軍既移至南翔、嘉定、太倉一帶,為便于長期抵抗起見,急應構(gòu)筑預備陣地,以資準備。”
3月3日,日軍司令官白川義則根據(jù)其參謀總長的電示,發(fā)表停戰(zhàn)聲明。同日,國聯(lián)決議時,經(jīng)英、美等國調(diào)停,中日雙方下令停戰(zhàn)。
3月24日,在英領署,中日雙方代表舉行正式停戰(zhàn)會議,商談停戰(zhàn)協(xié)定。
5月5日,蔣介石代表的國民政府恥辱地接受了《中日上海停戰(zhàn)協(xié)定》,主要不公平內(nèi)容為:1、中國軍隊撤退到昆山一線,上海劃為“非軍事區(qū)”,中國主權地區(qū)遭到“非軍事化”;2、日本軍隊撤退至公共租界暨虹口方面之越界筑路區(qū),事實上承認了日軍在上海虹口一帶的駐軍權。這些條款,為后來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時日軍從上海再次發(fā)難埋下了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