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林一個人在大街上推著自行車，悶悶不樂地走著。他想不通，也確實想不通，自己最親近的大哥竟然跟日本人暗通款曲。
走著，走著，突然，一個女子從高雪林的后面猛地拍了他的左肩一下，并大聲喊道：“高雪林?！?/p>
高雪林震了一下，回頭一看，見是余虹穎，便繼續(xù)悶悶不樂地走。原來余虹穎和洪鐵軍兩人見高雪林一邊推著自行車，一邊悶悶不樂地低著頭走著，余虹穎就想和高雪林開個玩笑，便悄悄地走上前，重重地拍了一下高雪林。
見高雪林不理睬自己，余虹穎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收斂笑容，一臉嚴(yán)肅地問道：“怎么啦？”
“沒什么?！备哐┝盅陲椬约旱牟粣傉f。
“雪林，你讓我們好找啊?！庇嗪绶f說，“學(xué)校通知我們回校上課了?！?/p>
“別開玩笑了。”高雪林不相信地說。
“是真的，虹穎沒有騙你。”洪鐵軍補充說，“多虧了胡校長，是他想方設(shè)法在弄到了校舍，我們又可以上課了?！?/p>
“在哪個地方？”高雪林問。
“巨籟路（今巨鹿路）的民生坊，雖然簡陋，但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焙殍F軍回答說。
“哦，好是好，可我不想上學(xué)了?！?/p>
“什么？”余虹穎十分驚訝，她詫異地反問道，“雪林，你想要退學(xué)？”
“是的?！备哐┝衷俅慰隙ǖ鼗卮鹫f。
“不行，我不同意。”余虹穎耍起了她大小姐的脾氣，“高雪林，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能退學(xué)。”
“雪林，不上學(xué)了，你作何打算呢？”洪鐵軍問。
“人家是高府三少爺，不上學(xué)了，自然可以去茶莊當(dāng)他的少老板啊?！庇嗪绶f話中帶著濃厚的諷刺味。
“雪林是不會去當(dāng)少老板的，他對這個沒興趣，我很了解他?！焙殍F軍說。
“我想入伍，拿起槍桿子，保家衛(wèi)國?！备哐┝终f出了他內(nèi)心的想法。
“當(dāng)兵？雪林你沒有病吧？”洪鐵軍說，“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p>
“我看他不僅僅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輕。”余虹穎附和洪鐵軍說。
“誰開玩笑了？作為一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膶W(xué)子，不僅應(yīng)該風(fēng)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也需要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guān)心。”高雪林振振有詞地說，“甲午時日本人割我臺灣，占我澎湖，如今又占我東北，侵我上海?！?/p>
“那好，高雪林，我問你，去哪當(dāng)兵？給誰當(dāng)兵？是給老蔣當(dāng)兵，還是給閻錫山當(dāng)兵，或者給其他軍閥當(dāng)兵？”余虹穎說，“南方紅軍鬧革命，北方軍閥大混戰(zhàn)，蔣介石、汪精衛(wèi)一心要鏟除共產(chǎn)黨，這才給了日寇以可趁之機(jī)，犯我中國?！?/p>
余虹穎的一席話讓高雪林啞口無言，是啊，當(dāng)今的中國，四分五裂，各自為政，軍閥混戰(zhàn)，列強橫行，民不聊生，入誰的伍，當(dāng)誰的兵？高雪林被余虹穎的一席話給弄糊涂了。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從小就接受家國情懷教育的高雪林的腦海里一下子就閃現(xiàn)了顧炎武、文天祥等人的名言。
“當(dāng)誰的兵？”對高雪林來說，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但日寇在中國的猖獗和橫行霸道、屠殺市民的行為實在是令高雪林憤慨，突然，高雪林激動地說：“我……誰打日寇，我就當(dāng)誰的兵?！?/p>
“現(xiàn)在中日已經(jīng)停戰(zhàn)，停戰(zhàn)協(xié)定很快就會簽訂，到時候，你去哪兒當(dāng)兵打日本？”洪鐵軍勸說道。
“不要天真了，雪林，咱們還是先讀完書再說?！庇嗪绶f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再說我們學(xué)成了，救死扶傷也是需要的啊。”
“總覺得小日本亡我中華之心不死，如果我們都不拿起槍來跟日本人打，到時候我們真的就成了亡國奴?！备哐┝诌€在堅持他的觀點，而這一半是因為二哥雪峰的英雄氣概感染了他，一半是為大哥雪山勾搭日人贖罪。
“等到時候再說，到哪座山唱哪首歌。”洪鐵軍說，“如果小日本真的再挑起戰(zhàn)爭，雪林，我就跟你一起上戰(zhàn)場?！?/p>
“我也去?！庇嗪绶f說。
“打小日本，哪有你的事？”高雪林說，“一個女孩家，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吧?！?/p>
“清王朝早已亡了，你怎么還滿腦子的封建思想呢？”余虹穎反駁高雪林說，“女的怎么就不能上戰(zhàn)場了？戰(zhàn)國時有花木蘭代父從軍，南宋時有楊門女將抗擊遼金，而前不久有鑒湖女俠秋瑾致力于推翻滿清。”
“就是?！焙殍F軍附和說。
“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的，我答應(yīng)你們，繼續(xù)上學(xué)，等學(xué)業(yè)結(jié)束了再去當(dāng)兵，這下你們滿意了吧？”高雪林說，臉上的愁容頓時煙消云散。
得到高雪林同意繼續(xù)上學(xué)的回答，余虹穎和洪鐵軍都開心地笑了。洪鐵軍望了一眼余虹穎說：“雪林，我滿不滿意倒是次要的，主要是讓余虹穎滿意就可以了?！?/p>
他們?nèi)苏f說笑笑往前走了一段路后，突然，高雪林說：“我還有事，要先走了?！?/p>
“什么事？”余虹穎問。
“差點忘了，我要去報社一趟?！备哐┝忠贿咈T上自行車，一邊回答說。
“我陪你去。”余虹穎自告奮勇地說。說完，不管高雪林同不同意，就跳上自行車的后座，左手摟著高雪林的腰，揮起右手朝洪鐵軍招呼說：“拜拜?！?/p>
“去報社做什么呀？”余虹穎好奇地問。
“跟小隱姐約好了，去登一份尋親啟事。”高雪林一邊騎著自行車，一邊回答說。
“尋親？”余虹穎疑惑地問，“是尋找你二哥，還是尋找你大哥？”
“都不是，是替我撿到的小男孩尋找親人?！?/p>
“還有這事？沒聽到你說呀?！?/p>
“一·二九那天，日本人轟炸東方圖書館時被我救下的小男孩，兩三歲大，小名叫軒軒?！备哐┝终f，“在我家已經(jīng)住了三個多月了，四處打聽，也沒有找到他的親人?！?/p>
“這無疑是大海撈針，希望渺茫啊?！庇嗪绶f說，“為什么要尋親呢？你們家財大氣粗的，還在乎多養(yǎng)一個小孩嗎？”
“怎么可能呢？”高雪林說，“我們一家人都很喜歡小軒軒的，但他畢竟和我高府沒有任何血緣，孩子不見了，做父母的都肯定會著急的?！?/p>
轉(zhuǎn)眼間，高雪林載著余虹穎就到了報社，高雪林將自行車往旁邊一放，就和余虹穎穿過一樓大廳，直奔位于二樓的《晶報》報社編輯室。編輯室六十多平米，前后靠窗之處，分別擺放著兩張條桌，僅僅只有一名男人和一名女子坐在各自的座位上辦公，空蕩蕩的。
男的是一名五十余歲的老男人，頭頂毛發(fā)稀少，有些禿頂，戴著一副老花鏡，伏在案上，用筆在一張寫了字的紙圈圈點點。女的則是一名二十歲的年輕女子，她埋著頭，正在翻閱一疊黑白照片。
“您好，請問吳記者在嗎？”高雪林走向靠近窗邊的老男人，十分禮貌地問道。
老男人抬起頭，透過老花鏡看了看高雪林，就繼續(xù)改稿，并問道：“是吳小隱記者嗎？”
“是的，正是。”高雪林微笑著回答道。
他朝吳小隱的座位望去，座位上空空如也，就說：“剛才還在的哦，這回怎么就不見了呢？小楚，你知道吳小隱去哪了嗎？”
“找小隱姐有什么事嗎？”這時，年輕的女子放下手中的照片問道。
“登份尋人啟事?！备哐┝謴膽阎刑统鲆粋€信封，信封鼓鼓的。
“把東西給我吧。”年輕女子說，“小隱姐等了你很久，她臨時有事出去了，交待我說如果來人登尋人啟事，就把東西交給我?！?/p>
于是，高雪林將信封遞給年輕女子說：“請問怎么稱呼您？”
“楚之湘。楚國的楚，之乎者也的之，湖湘文化的湘?！背娼舆^信封，一邊取出信封中的物品，一邊大大方方地介紹自己說。
信封中的物品除了高雪林手書的“尋親啟事”外，還有一張小軒軒的正面全身照片，這是按照吳小隱的要求給小軒軒拍攝的。
“楚記者，請問什么時候能夠見報呢？”
“明天一早。”楚之湘仔細(xì)看了“尋親啟事”的文字，然后指著桌上一疊照片說，“這些照片都是要尋人的，類似這樣的事情太多了，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很有可能是找不到人的?！?/p>
“我知道，碰碰運氣唄。”高雪林說，“楚記者，給您添麻煩了，我們先走了?！闭f完，就拉著余虹穎的手離開報社編輯室。
剛走出報社大門，就看見一隊日本兵朝這邊開過來，他們氣勢洶洶的樣子，十分猙獰。高雪林急忙將余虹穎拉到一旁，躲在一個大圓柱后面，悄悄地觀察著，直到日軍從報社門前走過后許久，高雪林才拉著余虹穎才從大圓柱背后走出來，趕緊推上自行車。
“這不是法租界嗎？日本人怎么可以隨意來抓人呢？”等日軍走后，余虹穎輕聲問道。
“還不是因為虹口公園爆炸案?！备哐┝窒残斡谏卣f，“據(jù)說日軍侵華最高頭目白川義則完蛋了?！?/p>
“炸得好，都死有余辜?！庇嗪绶f興奮地說。
“虹穎，小軒軒的親人要是找不到，你說我該怎么辦呢？”
余虹穎不假思索地回答說：“自己養(yǎng)唄?！?/p>
“你說得倒輕巧，讓你帶一下試試。”高雪林開玩笑似的建議道。
“主意不錯，我倒是想帶，可我還要上學(xué)啊?！庇嗪绶f說，“不過，我給你出個主意如何？”
“不會又是餿主意吧？”高雪林似乎并不相信余虹穎能夠給自己出個什么好主意的。
“不想聽就算了?！庇嗪绶f故意賣個關(guān)子說。
“那你說來聽聽。”
“你大哥大嫂……”
“打住，你給我打住。”高雪林不容余虹穎說完，就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說。
“怎么啦？”
“叫你打住就打住，問那么多干嘛？”顯然，提到他的大哥高雪山，高雪林就感覺不爽，他生氣地說，“虹穎，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闭f完，高雪林就剎住自行車，停了下來。
余虹穎從自行車后座上下來后，就十分生氣地斥問高雪林道：“你干什么啦？”
“沒什么……我，對不起，只是……”高雪林不知所措，他欲言又止，這個時候誰跟他提高雪山——他的大哥，他就跟誰急。
“莫名其妙?！闭f完，氣鼓鼓的余虹穎獨自一人走了。
等高雪林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回到高府時，天色已經(jīng)暗淡。高府內(nèi)，華燈綻放，大廳內(nèi)人頭攢動，煞是熱鬧。
進(jìn)入高府大門，高雪林將自行車停好后，就朝大廳的方向走去。這時，曹雨綺手持一個空盤子出來，迎面朝高雪林走來，高雪林輕聲叫道：“雨綺?！?/p>
“三少……黑蚊（Heaven）?！辈苡昃_驚喜地應(yīng)道。她本想稱呼三少爺?shù)?，但立即改了口叫高雪林為“黑蚊”?/p>
“家里怎么這么熱鬧？”高雪林問。
曹雨綺興奮而激動地說：“大少爺回來了?！?/p>
“噢?！备哐┝忠贿叿笱艿貞?yīng)道，一邊推開了大廳的大門。
“三少爺怎么啦？大哥回來了，也不見他高興?！蓖哐┝值谋秤埃苡昃_一邊在心里暗暗猜測，一邊沿著走廊朝廚房走去。
進(jìn)入大廳后，高雪林故意裝作沒有看見就直接朝二樓走去，還沒登樓梯幾步，就聽到父親高步云的聲音：“站?。 ?/p>
高雪林收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一聲不吭地盯著大哥高雪山。
“大哥回來了，也不過來打聲招呼?！备卟皆婆u高雪林說，“越來越不懂規(guī)矩了。”
“雪林，快過來，跟你大哥說說話?！蓖男阏泻舾哐┝终f，“兩兄弟幾年不見了，是應(yīng)該親熱親熱了?！?/p>
“爸，雪林和我已經(jīng)見過面了。”高雪山幫高雪林圓場說。
高雪林返身回到大廳，并不領(lǐng)情，且陰陽怪氣地說：“是見過面了，大哥恐怕還跟什么不該見面的人也見了面吧?！?/p>
“哦，大哥今天見的人可多了去，不知小弟看到了什么？還是有些什么誤會？”高雪山心平氣和地問。
“誤會？怕不是誤會那么簡單吧？”高雪林譏諷說。
“雪林，大哥絕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备哐┥矫靼兹苎┝炙傅氖鞘裁戳耍忉屨f，“那是大哥的工作，到時候你就會明白的?！?/p>
“雪林，你大哥前腳剛到家，你后腳就跟了進(jìn)來，兄弟倆既然已經(jīng)見了面，就跟大哥好好聊一聊?！蓖男阏f。
“這幾年，雪山，你拋下慧敏和家里人，到底去了哪？又做了些什么？”高步云有些生氣地問。
“去了東京，在日本東京大學(xué)文學(xué)部學(xué)習(xí)新聞學(xué)?！备哐┥交卮鹫f，“我也是迫不得已的?！?/p>
“記得你走的時候，上海正是血風(fēng)腥雨之時，你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吧？”盡管高步云是個生意人，但他并不想卷入政治的旋渦之中，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們參與，所以這是他所擔(dān)心的地方。
“老爺，您多想了。雪山是一個讀書人，怎么會參與到你死我活的政治斗爭中去呢？”
“我要他回答，雪山，你說，你到底參與了沒有？”
“爸爸，雪山現(xiàn)在是南京國民政府的工作人員，怎么會呢？”
“你要讀書，我和你媽都不會阻攔，慧敏也是知書達(dá)理之人，為啥就不能跟家里人說呢？”高步云責(zé)備高雪山說。
“知道，雪山下次注意就是?！?/p>
“就怕某些人干了見不得陽光的事情?！备哐┝謱Υ蟾绺哐┥揭娙毡救说氖虑橐恢惫⒐⒂趹眩苍S是他年輕氣盛的那顆好奇心在作怪吧。
就在這時，大廳的門又被推開了，門是曹福泉推開的，他喊道：“大少夫人回來了。” 就在曹福泉的喊聲剛落之際，俞慧敏牽著軒軒的小手走進(jìn)了大廳。
“喲，好熱鬧啊，這么多人。”俞慧敏興奮地說，“是誰來了?。俊?/p>
“慧敏，是雪山回來了?！蓖男阕叩交勖舾?，伸出手對軒軒說，“來，軒軒，讓奶奶抱?！?/p>
小軒軒的出現(xiàn)，讓高雪山懵了。小孩子是跟著慧敏一道進(jìn)來的，且童文秀也就是自己的母親竟然讓孩子叫她為奶奶，莫非……高雪山不敢往下想，他試探著問：“這是我侄子嗎？長得多乖巧啊?！?/p>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高雪林的話中帶刺，刺中有話。
高步云對高雪林的話甚是不滿，就斥責(zé)高雪林說：“你這孩子怎么說話的？這是跟你大哥說話?！?/p>
高雪林非但不聽，反而對高步云吐出舌頭，做個滑稽的樣子，弄得高步云哭笑不得。
“我們只知道他叫軒軒，是雪林在日機(jī)轟炸閘北時，從硝煙中救回來的?！蓖男懔⒖探忉屨f，“在我們家已經(jīng)代養(yǎng)了三個多月，跟家人都很親近，但這孩子更加與慧敏親近?！?/p>
“那種情況下，我不救孩子，孩子必死無疑，但找不找得到孩子的親人，就怪不得我了，只能聽天由命了。對不起，我有點累了?！痹捯徽f完，高雪林就急匆匆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雪林，你給我回來，我有話要問你?！备卟皆圃俅魏白「哐┝?。
“還有什么事呀？”高雪林很不高興地問。
“讓你登報尋人的事情辦得如何了？”高步云問。
“明天可以見報，但報社提醒說，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备哐┝只卮鹫f。
“言下之意，就是找不到孩子的親人了?！备卟皆普f。
“我可沒說找不到，報社只是說希望不大?！备哐┝终f。
“人是你帶回來的，你總不能就撒手不管吧?！备卟皆普f。
“雪林，馬上就要回學(xué)校讀書了，總不能讓他帶孩子吧，更何況他自己還是一個孩子。”童文秀幫高雪林解圍說。
“還是媽媽說的對，救孩子是我的善良本性，但要我養(yǎng)孩子，那就無能為力了，只能拜托媽媽和大哥大嫂，還有老爺了?！备哐┝终f，“既然大嫂喜歡，那就讓給大嫂做兒子吧?！?/p>
“雪林，這事由不得你做主。”高步云揚起駐棍，就朝高雪林打去，被高雪山一把抓住了。
“老爺，我只是建議而已，何必發(fā)這么大的火呀？”高雪林閃過身子，為自己辯解說。
“雪林啊，你什么時候讓老爺省心過？”童文秀說，“還不快給大嫂認(rèn)個錯?！?/p>
“媽，我應(yīng)該感謝雪林才是，怎么還能讓他認(rèn)錯呢？”俞慧敏說，“軒軒這孩子，我很喜歡，在沒有找到孩子的親人前，就由我來做他的監(jiān)護(hù)人，雪山，你的意見如何？”
“大姐這么喜歡，何樂不為呢？”高雪山點頭贊成說。
“雪山，請你給軒軒賜個學(xué)名吧?！庇峄勖艉槊}脈地看著高雪山說。
“賜名之事，當(dāng)由爸爸來定奪?！备哐┥街t讓地說，“爸爸，有勞您給孩子賜名吧?！?/p>
高步云略有所思后，突然說道：“嶸軒。取‘嶸軒’之名，如何？”
“是哪兩個字？”高雪山問。
“‘崢嶸軒峻’中的‘嶸軒’。取高大雄偉，很有氣勢的意思?！备卟皆茲M懷期望地說，“希望嶸軒將來長大成強壯偉岸的大男子，也不枉費我們高家對他的養(yǎng)育。”
“嶸軒，高嶸軒，好名字?！备哐┥郊拥卣f，“謝謝爸爸給孫子賜名?！?/p>
“真是好名字也?！庇峄勖?、童文秀也都異口同聲地稱贊高步云說。
“前些天，我就在想要是孩子的親人找不到，咋辦？既然慧敏有心收養(yǎng)，對孩子，對高家都是好事。孩子入高府，總得有個好聽的名字吧?！备卟皆七M(jìn)一步解釋說，“今早，我正好在看曹雪芹的《紅樓夢》，書中第二回寫到：‘大門前雖冷落無人，隔著圍墻一望，里面廳殿樓閣，也還都崢嶸軒峻，就是后一帶花園子里面樹木山石，也還都有蓊蔚洇潤之氣，那里像個衰敗之家？’”
“老爺、夫人，大少爺、大少夫人、三少爺，可以到飯廳用餐了?！辈芨Ｈ蛔哌M(jìn)大廳就一一招呼說。
“福泉，今天我們高府真的是雙喜臨門了。”
“老爺，是哪雙喜？”曹福泉問道。
“一是幾年沒有回家的雪山回來了，二是軒軒入高府，被雪山慧敏收養(yǎng)，高府添丁增口。”高步云興高采烈地解釋說，“你們說，這是不是雙喜臨門呀?”
見小軒軒的收養(yǎng)問題解決了，高雪林也就轉(zhuǎn)憂為喜了，他又恢復(fù)了調(diào)皮的本性說：“還有一喜呢！”
“還有一喜？”眾人都十分疑惑地看著高雪林。
“我高雪林脫離帶人了苦海，明天就重返學(xué)校了。”高雪林嬉皮笑臉地說，“這難道不是一喜嗎？”
“是一喜，還真是一喜?！备卟皆普{(diào)侃高雪林說。
高雪林不管高嶸軒愿不愿意，一把抱起他說：“嶸軒，軒軒，走，吃飯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