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開學(xué)那天,奇妙在公告欄前踮著腳找自己的名字,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邱樹拿著礦泉水站在身后,寬松的白T恤的領(lǐng)口被風(fēng)吹得輕輕晃動:
“你幾班的?一起走?”
他笑起來有顆小虎牙,聲音清亮得像夏日的冰水。
奇妙接過邱樹給的礦泉水,指尖觸到冰涼的瓶身,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高一的奇妙才長到一米五六,站在快一米八的邱樹身邊顯得很是嬌小。
很巧的是,他們都是高一九班。
很巧的是,他們成了前后桌。
他們一起在數(shù)學(xué)課上討論題目,在晚自習(xí)時傳紙條。
周末約著去圖書館看書,也會一起去看新出的電影,結(jié)束后再一起去小吃街。
每天中午放學(xué),邱樹會和她一起去食堂吃飯。
他們面對面,有聊不完的話題,飯吃飽了,話題還沒有結(jié)束。
他會在下雨天撐著傘送她到公交站,傘柄永遠(yuǎn)偏向她那邊。
這些細(xì)微的溫柔像藤蔓悄悄纏繞住奇妙心臟,她開始對著鏡子練習(xí)微笑。
會在邱樹打籃球時抱著礦泉水等在球場邊,會在日記本里寫下“今天他說以后還想帶我吃小吃”。
她以為這就是喜歡,是少年少女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程煜的學(xué)校在隔壁區(qū),如果不是刻意來找奇妙,平常他們是碰不到的。
他來找過奇妙,隔著圍墻,隔著鐵欄桿。
他看見了走在奇妙邊上的男孩,也看見了奇妙的笑容。
竟比初中時更明媚,女孩仰著頭的樣子,像只溫順的小鹿。
程煜默默轉(zhuǎn)身,校服口袋里的手攥得發(fā)白。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介入,只能把那份喜歡壓得更深,深到連自己都快忘了。
高二的秋天,流言像蒲公英的種子在校園里散開。
有人說奇妙仗著邱樹喜歡她,故意排擠其他女生;有人說邱樹為了奇妙,拒絕了年級第一的告白。
還有人說,邱樹太弱雞了,對一個女生言聽計從,沒有男子氣概。
這些話像細(xì)密的針,扎得奇妙坐立難安。
她去找邱樹想解釋,卻看見他被一群男生圍著起哄,而他只是尷尬地?fù)蠐项^,什么都沒說。
那天傍晚,奇妙在操場角落哭了很久。
秋風(fēng)卷著落葉掠過腳邊,她忽然覺得,那些曾經(jīng)以為牢不可破的默契,其實脆弱得不堪一擊。
從那以后,她和邱樹之間像隔了層透明的玻璃。
他們依然是前后桌,奇妙卻很少再轉(zhuǎn)過身去,也很少再和別人說笑。
邱樹上課開始頻繁的打瞌睡,他的校服外套里藏著秘密,他的成績像坐滑梯一樣往下掉。
奇妙看著他上課睡覺的側(cè)臉,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塊,卻再也鼓不起勇氣去問為什么。
高三的教室永遠(yuǎn)彌漫著試卷油墨的味道。
奇妙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學(xué)習(xí),她想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偶爾轉(zhuǎn)過身,后面再也沒有了邱樹的身影。
是的,他們分班了。
奇妙選了文科,邱樹去了理科班。
奇妙的班級剛好在邱樹的樓上,隔著樓層,就算邱樹在走廊,奇妙也無法看見他。
她只能鼓起勇氣,像做小偷似的,挪到對面的走廊,向下看去。
邱樹正在斜下方的走廊里,和一個女孩嬉戲打鬧,陌生得讓人心慌。
高考結(jié)束那天,奇妙從教學(xué)樓出來,鬼使神差地朝校門看去,邱樹正摟著個女生有說有笑的走出去。
奇妙站在陰影里,看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忽然覺得那三年的心動像場荒誕的夢。
查分那天,奇妙盯著屏幕上自己超過二本院校錄取分?jǐn)?shù)線的成績,長長地舒了口氣。
后來,奇妙從同學(xué)那里得知,邱樹的名字,最終出現(xiàn)在一所??茖W(xué)校的錄取名單里。
她的眼睛微微發(fā)酸,釋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