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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宥珩醒來時,是在醫(yī)院。
他空茫地盯著天花板,任由換藥的護士擺弄著手臂。
“請問......”他聲音沙啞,“是誰送我來的醫(yī)院?”
“是厲總?!?/p>
蘇宥珩眼睫微顫,心底劃過一絲澀然。
可下一秒,就聽護士羨慕道:“聽厲小少爺和小姐說,你是厲家的傭人?!?/p>
“厲總的丈夫就住在你隔壁,聽說你出事,還特意囑咐厲總幫你升級VIP病房,他們夫婦還真是心地善良?!?/p>
原來,他和厲柏、厲婷朝夕相處六年,在他們眼中,只是一個傭人。
蘇宥珩死死咬住唇,卻還是沒忍住,眼眶紅了一圈。
護士還打算八卦些什么,可此時,醫(yī)生推門而入。
“小張,瞎說些什么,蘇先生才是厲總的丈夫!”他呵斥道,隨即走向蘇宥珩,眉宇間有些凝重,“您只需要靜養(yǎng)就好?!?/p>
“可您的妻子......”醫(yī)生附在他耳邊,壓低聲音,“前些日子厲總例行體檢,報告顯示,她懷孕一個月了?!?/p>
聞言,蘇宥珩瞳孔驟縮。
這些年,他們房事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除了厲錦檸喝醉后,會主動求愛,而上次,恰恰就是一個月前。
醫(yī)生嘆了口氣:“我暫時還沒有告知厲總,煩請您把這個消息轉(zhuǎn)告給她?!?/p>
沉默半晌,他的喉結(jié)淺淺滑動,自嘲一笑:“您確定孩子是我的嗎?”
厲錦檸抗拒和他親密,每次醉酒后親密,事后還要吃避孕藥。
最讓他難堪的,是結(jié)束后她要把自己反鎖在浴室,洗夠三個小時才會出來。
可命運卻在這個時候,和他開了巨大的玩笑。
“我們對比過DNA,不會出錯?!贬t(yī)生看出了他的脆弱,安慰道:“恭喜您,厲小少爺和小小姐知道自己有新的兄弟姐妹,也會高興的?!?/p>
蘇宥珩下意識攥緊被角,垂眸苦笑。
這兩個小惡魔會高興?
恐怕只有他死了,他們才會真的開心。
住院的這段日子,他度日如年。
一墻之隔,路聽白的病房總充斥著歡聲笑語。
孩子們跟他分享幼兒園的趣事,逗得他掩袖輕笑。
厲錦檸則用冷白的指尖捻起一塊荷花酥,親手喂到他唇邊。
蘇宥珩接過路聽白吃剩的點心時,指節(jié)輕顫。
厲錦檸的助理微微欠身,解釋道:“公司事務(wù)繁忙,厲總托我轉(zhuǎn)告,讓您安心養(yǎng)病?!?/p>
他恍惚想起,高三那年,他高燒請假。
是厲錦檸公然翹課,去十幾公里外的城南,買了他最愛的點心。
她將荷花酥雙手捧到他面前時,胸口都燙出了紅痕。
可現(xiàn)在,他們的婚姻走向了盡頭。
蘇宥珩的淚一顆顆落下,噗噠噗噠落在點心上。
那這個孩子,厲錦檸會留下嗎?
......
蘇宥珩拖著病體,辦理了提前出院。
一進門,就看到剛放學的厲柏和厲婷躺在沙發(fā)上,毫無顧忌地吃著零食。
看到他,他們的嘴角瞬間耷拉下來:“爸爸,你怎么回來了?”
蘇宥珩換上拖鞋,面無表情道:“我是這個家的男主人?!?/p>
厲柏不滿地跺腳,像是為了氣他,拿起一旁的東西揚了揚。
“看,這是聽白叔叔給我買的游戲機!”他炫耀道,“我真想認他當爸爸!”
厲婷也迫不及待地補充:“聽白叔叔還給我買了化妝品!”
蘇宥珩靜靜聽著,心中再無一絲波瀾。
他想起曾經(jīng)厲柏沉迷游戲,成績退步,又想起厲婷肌膚過敏,總起紅疹。
從前他管,可現(xiàn)在,與他無關(guān)。
見他依舊沉默,厲柏和厲婷對視一眼,眼珠滴溜溜亂轉(zhuǎn)。
突然,二人把他拉到餐桌前,大獻殷勤:“爸爸,你還沒有吃飯吧?!?/p>
說著,厲柏就跑到廚房,端出一大碗豬血。
“哎呀!”
只聽他驚呼一聲,整碗豬血便打翻在蘇宥珩身上,腥臭的液體黏在他頭發(fā)上,宛若惡鬼。
見計謀得逞,厲柏和厲婷歡呼擊掌:“丑八怪爸爸!又被我們騙了吧!”
“這是媽媽吩咐傭人給叔叔補身體的豬血,給你吃了真是浪費!”
猩紅的豬血潑進了蘇宥珩手邊的紙袋里,染紅了他出院路過母嬰店時,忍不住買下的嬰兒衣物。
見狀,厲婷懷疑道:“爸爸是不是有了別的小寶寶?”
厲柏氣得砸碎了盤子:“他背叛了媽媽!還要分走我們的家產(chǎn)和寵愛!”
蘇宥珩強忍反胃,只想趕緊回臥室洗漱。
可就在他走向樓梯時,身后傳來他們歇斯底里的尖叫:“奶奶說你就是一個軟飯男,我們不許你有別的孩子!”
他正想回頭,后背卻被猛地一推。
“我們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