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妃早已等候多時,可翊坤宮連個蚊子都沒飛進(jìn)來。
越發(fā)煩躁,華妃賭氣地在梳妝臺前坐下,看著銅鏡里嬌艷欲滴的自己,素日無法無天的女子眼睛里終究是流露出了惶恐。
她雙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頌芝,你說,本宮老了嗎?”
頌芝嚇得魂飛魄散,撲通跪下,聲音又急又亮。
“娘娘怎么會這樣想?娘娘最美麗了,試問滿京城還能有誰比娘娘還好看呢。”
華妃不語,只是從妝匣拿出螺子黛,對鏡想畫眉卻始終無法下手。
她盯著那抹艷麗身影,喃喃道。
“那為什么昨晚景仁宮叫水了呢?”
沈知溪踏進(jìn)翊坤宮,沒有瞧見華妃像往常那樣在殿門口迎接,疑惑地走進(jìn)去。
只見華妃對鏡窗前,看著十分伶仃。
“世蘭,抱歉,朕批折子到現(xiàn)在,才過來找你。”
華妃身體一僵,轉(zhuǎn)身,眼角還掛著靡緋的紅,帶著滿懷的委屈和控訴。
“皇上,世蘭還以為你忘了?!?/p>
話音未落,喉間便哽住了。
沈知溪輕拭她朦朧的淚痕,柔聲說。
“怎么會,不管再累再忙,世蘭永遠(yuǎn)是朕掛念的。”
他頓了頓,帶了點無奈和寵溺的調(diào)侃。
“而且依你的性子,左等右等不見朕,不是早該派人去養(yǎng)心殿請朕了嗎?今兒個倒學(xué)起忍氣吞聲了?”
華妃瞬間失笑,帶著濃濃的嬌嗔。
“皇上~不帶這般揶揄臣妾的!”
沈知溪順勢拿起螺子黛,左手托住她的臉,迫使她微微仰起臉。
他的眼神專注而認(rèn)真,右手沿著她原本就極好的眉形,一筆一劃,細(xì)細(xì)描摹,動作輕柔得如同在完成一件稀世珍品。
殿內(nèi)安靜得只剩下兩人輕微的呼吸聲,年世蘭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溫度,和他身上清冽的氣息。
她癡癡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容顏,仿佛要將這一刻鐫刻進(jìn)靈魂深處。
沈知溪凝視著自己的杰作,忽然輕笑。
“朕記得你入王府那年,是那般活潑青澀。”
他的目光深深鎖住她的眼眸,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如今越發(fā)好看了?!?/p>
帝王的氣息拂過她的睫羽,顫的像蝴蝶翩飛。
“臣妾也記得……”
年世蘭的聲音帶著夢囈般的柔軟,依偎進(jìn)沈知溪懷里。
“那年驚鴻一瞥,臣妾整顆心都丟在皇上身上了。世蘭知道,世蘭性子急,有時會做錯事,惹皇上生氣?!?/p>
年世蘭仰起臉,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全然依賴。
“皇上可以罰世蘭,但是能不能別讓世蘭等太久?”
“別讓世蘭覺得,皇上不要世蘭了?!?/p>
最后幾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
沈知溪低頭凝視著她,輕輕地吻了上去。
………………………………………………
養(yǎng)心殿。
蘇培盛稟報,“皇上,三阿哥來給您請安了?!?/p>
沈知溪頭也不抬。
“讓他進(jìn)來?!?/p>
九歲的三阿哥弘時捧著一本書籍,小臉崩的緊緊的,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下。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p>
沈知溪看著眼前強裝鎮(zhèn)定的小屁孩,心想這就是大清第一高人三阿哥啊,放現(xiàn)代還是一個三年級的小學(xué)生。
嗯,看來無論是劇中還是這里,三阿哥都挺怕皇阿瑪?shù)摹?/p>
沈知溪微微笑,盡力和煦道。
“弘時,在上書房待的如何,可有跟上師傅進(jìn)度?”
結(jié)果弘時更緊張了,重重地咽了咽口水。
“回皇阿瑪,師傅教了《大學(xué)》,《大學(xué)》有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p>
弘時努力挺直腰板背誦,“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先……”
然后卡住了,眼前小孩竟嚇出冷汗,看也不敢看沈知溪一眼。
沈知溪扶額無奈,出口提醒道。
“先齊其家?!?/p>
弘時如蒙大赦,趕緊接上。
“對對對,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額,欲修其身者,先,先……”
沈知溪覺得弘時確實沒啥讀書天賦,如果原身記憶沒出問題的話,《大學(xué)》去年冬日就背到這卡住了,現(xiàn)在還是這樣。
弘時臉色煞白,不自覺絞著手指。
“兒臣,兒臣昨夜溫習(xí)太晚,睡眠不足導(dǎo)致現(xiàn)在腦袋不清晰,皇阿瑪兒臣不是故意的。”
沈知溪看著他,突然想起了現(xiàn)代的自己,小時候自己也不喜歡讀書,喜歡各種玩,家長各種搖頭,長大了卻莫名開竅對讀書感興趣了。
沈知溪摸摸弘時的頭,安撫道。
“沒事,弘時,別緊張,朕是你皇阿瑪,還能吃了你不成?也不必溫習(xí)太晚,你還小,須知勞逸結(jié)合?!?/p>
主要是看你這種情況通宵溫習(xí)也是白熬。
弘時猛地抬起頭,眼眶瞬間就紅了,里面盛滿了不敢置信的驚喜和感動,小嘴囁嚅著。
“皇阿瑪……”
沈知溪擺擺手,“沒什么事就退下吧。”
弘時卻沒動,小臉憋得通紅,似乎鼓足了天大的勇氣,突然又“撲通”一聲跪下了。
沈知溪笑道,“怎么,還想在朕面前背書?”
弘時搖搖頭,鼓起勇氣說。
“皇阿瑪,能不能……能不能有空去看看額娘?”
沈知溪挑眉,想到了齊妃,那個可愛可憨可憐的笨蛋美人。
沈知溪起了捉弄心理,故意嚇小孩。
“是齊妃教你來邀寵的嗎?”
弘時猛地?fù)u頭,小臉漲得更紅了,眼神卻異常認(rèn)真。
“不是的,皇阿瑪,兒臣每每去長春宮給額娘請安,總見她對著您賞賜的翡翠鐲子發(fā)呆,經(jīng)常把您夸贊過的衣服拿出來保養(yǎng),等您過去穿給您看。”
弘時突然跪下,眼睛亮亮的。
“兒臣不懂什么邀寵,額娘也不屑于教壞兒臣,兒臣只知道書上教過,真心待人的,不該是這種結(jié)果?!?/p>
沈知溪站在長春宮門前,看著牌匾上斑駁的文字,心里感嘆真是名不副實。
踏進(jìn)長春宮,沈知溪的感覺就是舊,很舊。
很多東西乍一看還行,畢竟是妃位份額的,細(xì)細(xì)看去才發(fā)現(xiàn)端倪。
齊妃早已失寵,依靠著皇后,前些時候?qū)m權(quán)在華妃手里,皇后尚且搖搖欲墜,內(nèi)務(wù)府的下人自然不會把齊妃放在眼里。
一抹粉色身影提著裙擺奔來,三十余歲的齊妃臉頰浮著薄粉,點亮了陳舊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