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言排入蜿蜒如長蛇的隊伍末端,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高窗外那片深邃的星穹。
思緒如同脫韁的野馬,在今日經(jīng)歷的驚濤駭浪中奔騰。
神秘失蹤的爺爺
肌肉虬結(jié)的達叔
那輛華貴如移動宮殿的真氣
馬車荒原上慘烈悲壯的廝殺
齊老炸開的漫天血霧
從天而降的恐怖黑影
以及那道如同神祇裁斷般抹殺一切的、微不可察卻又輝煌至極的金光……
這一切光怪陸離、遠超他十歲認知極限的碎片,像一場混亂而瘋狂的幻夢,色彩濃烈,聲響震耳。
然而此刻,這平凡、嘈雜、彌漫著汗味和油墨氣息的登記處,像一只無形的大手,粗暴地將他從那光陸怪離的夢境邊緣狠狠拽回。
現(xiàn)實的喧囂與瑣碎,帶著一種冰冷的力量,迫使他直面這混亂的“真實”。
隊伍如同冬眠初醒的巨蟒,緩慢地、帶著令人心焦的粘滯感向前挪動著。
白日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四周:墻壁上懸掛著歷代強者的星圖畫像,眼神或威嚴或深邃;天花板上鑲嵌的導引星光石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暈。
空氣中彌漫的汗味、油墨味,還有新生們或興奮或緊張的竊竊私語,構成了這“未來”殿堂的獨特背景音。
直到,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前方,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瞬間凝固!
那是一個女孩的身影。
身形與他相仿,甚至略顯單薄。然而,僅僅是背影,就透出一種與周圍喧囂格格不入的清冷孤絕。
她站在那里,像一株遺世獨立的寒梅,扎根于冰天雪地,周身散發(fā)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凜冽氣場。
她正走向登記臺,步履平穩(wěn),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審判臺般的肅穆。
“姓名?”負責登記的是一位面容保養(yǎng)得宜、眼角帶著精明笑紋的中年女導師,李蕓。
她的聲音帶著公式化的平穩(wěn),如同念誦過千百遍的臺詞。
“白暗?!迸⒌幕卮鸷喍糖謇?,如同玉石相擊,不帶一絲多余的溫度。
“將手覆于感應晶球之上,檢測真氣本源?!睂熤赶蜃腊钢醒肽穷w懸浮著的、流轉(zhuǎn)著神秘氤氳光澤的水晶球。
它并非普通的水晶,更像是一滴凝固的液態(tài)星辰,內(nèi)部有微光如活物般脈動。
白暗依言伸出纖細卻有力的手,輕輕覆蓋在冰涼的晶球表面。剎那間,水晶球內(nèi)部仿佛被投入了一顆星辰,無數(shù)道冰藍色的、細密如蛛絲的光線驟然亮起,絲絲縷縷,纏繞升騰,散發(fā)出一種清冽而強大的能量波動。
光芒投射到后方連接著的一座巨大而復雜的儀器上。儀器表面鑲嵌著無數(shù)細小的晶石符文,此刻如同被激活的星河,數(shù)據(jù)流瀑布般在光幕上傾瀉而下,最終定格為一行清晰的光字:
真靈境九段巔峰。戰(zhàn)靈:???
“什么?!”女導師失聲驚呼,原本端坐的身體猛地前傾,眼睛瞪得溜圓,仿佛要從眼眶中跳出來。
“十歲?!真靈境九段巔峰?!”她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拔高、變形,引得周圍數(shù)道目光好奇地投射過來。
“你…你從何時開始引氣入體的?還有…戰(zhàn)靈?!”她幾乎語無倫次。
十歲的真靈九段已是驚世駭俗,更遑論這年紀便已擁有戰(zhàn)靈!普通百姓家自己一般是很難獲取戰(zhàn)靈的,戰(zhàn)靈一般是學生入學后,學院幫忙獲取,但這女孩,竟在入院前便已擁有?
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了女導師心中的迷霧:世家!唯有那些傳承悠久、底蘊深不可測的古老世家,才有可能在子弟如此年幼時幫忙獲取戰(zhàn)靈!這女孩,必定是某個龐然大物家族傾力培養(yǎng)的核心子弟!
一念及此,女導師臉上的震驚瞬間如冰雪消融,被一種近乎諂媚的、堆砌起來的笑容取代。
她的語氣變得異常柔和,甚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討好:“哎呀,這位白暗同學,真是天縱奇才啊!失敬失敬!不知…不知能否告知老師,您所契約的尊貴戰(zhàn)靈,是什么,老師幫你登記在檔案上…?”
她身體前傾,姿態(tài)放得極低,仿佛在聆聽某個至高無上的神諭。
名叫白暗的女生似乎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極不適應,細長的柳眉微微蹙起,像是不耐煩,又像是在極力回憶著什么。
她沉默了片刻,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因這份沉默而凝固了幾分。終于,一個冰冷、帶著某種古老威嚴氣息的名字從她唇齒間吐出,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略顯嘈雜的登記處:
“【冥權死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