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口事件之后，我在這個小團體里的地位，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阿芳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單純的輕蔑，多了一絲忌憚和……依賴？她開始有意無意地向我示好，比如會把她吃不完的水遞給我。
老K則徹底安靜了下來。他不再主動挑釁我，大部分時間都縮在他的角落里，用一種陰沉的眼神看著我們。我知道，他像一條被壓緊的彈簧，隨時可能爆發(fā)出更可怕的力量。
而我和寧箏之間，似乎有了一種無言的默契。我們不需要太多交流，一個眼神，一個微小的動作，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這種感覺很奇怪。我們像是在懸崖上走鋼絲的兩個人，把性命交給了對方，卻連對方的手都未曾真正牽過。
第三天，地狗終于出現(xiàn)了。
他來的時候，我們正在吃早飯。今天的食物，依然是發(fā)霉的面包。
鐵門被猛地拉開，地狗帶著兩個牛頭犬守衛(wèi)，像一陣風一樣走了進來。
他今天沒有戴那個杜賓犬頭套。
我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很年輕，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英俊的臉。皮膚很白，像上好的瓷器。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粉紅色。他有一雙桃花眼，眼角微微上翹，看人的時候，總帶著一股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
如果不是在這地獄一樣的環(huán)境里，他看起來就像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富家少爺。
但他越是這樣，就越讓我感到恐懼。
一個能把虐殺當成游戲的人，長了一張?zhí)焓沟哪?。這比任何青面獠牙的怪物，都更讓人不寒而栗。
“早上好啊，我的小寵物們?！彼χ覀兇蛘泻簦曇魷睾?，像春風。
阿芳立刻丟下面包，連滾帶爬地跪到他面前，想去親吻他的靴子。
地狗卻抬起腳，輕輕一勾，就把她絆倒在地。
“別急啊，芳芳。”他蹲下來，用手指抬起阿芳的下巴，眼神里滿是戲謔，“今天的游戲，還沒開始呢?！?/p>
他站起來，目光掃過我們。
當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時，停留了片刻。
“工程師，”他說，“聽說，你昨天給我?guī)砹艘粋€小驚喜？”
“不敢。”我低下頭。
“很好?！彼c點頭，似乎很滿意我的謙卑，“有腦子，是好事。但有時候，腦子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p>
他的話，意有所指。我感覺后背一陣發(fā)涼。
然后，他看向了寧箏。
“還有你，”他的眼神，在寧箏身上肆無忌憚地游走，從她的臉，到她的脖子，再到她胸口的起伏，“我的第一只小狗。你昨天，可是讓我刮目相看啊?！?/p>
寧箏跪在地上，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今天，”地狗走到寧箏面前，伸出手，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我要單獨……考考你。”
他彎下腰，用那只手，開始撫摸寧箏的頭。
他的動作很輕，很溫柔，就像在撫摸一只真正的寵物。他的手指，穿過她烏黑的長發(fā)，從頭頂，一路滑到她的后頸。
寧箏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我看到她的手，在身側(cè)，死死地攥成了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多漂亮的毛發(fā)?！钡毓焚潎@道，“多順從的姿態(tài)?！?/p>
他的手，順著她的后頸，繼續(xù)往下?；^她的脊背。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手掌所到之處，寧箏背部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
我的牙關(guān)，咬得咯咯作響。我想沖上去，把那只手從她身上拿開。
但我不能。
我看到寧箏在對我，極快地，搖了一下頭。
老K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著這一幕。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嫉妒和快意。
地狗的手，停在了寧箏的腰間。
“就是這里，”他說，“昨天，你搖尾巴的樣子，真美。”
他突然加重了力道，捏住了她的腰。
寧箏悶哼了一聲，身體向前一傾，差點倒在地上。
“怎么，不舒服嗎？”地狗的聲音，依然溫和。
“沒……沒有，主人?！睂幑~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顫抖，“您……您繼續(xù)?！?/p>
“真乖?！?/p>
地狗笑了。他收回手，直起身子。
“今天的游戲，很簡單?！彼牧伺氖?，“你們?nèi)齻€，”他指了指我，老K，還有阿芳，“互相攻擊。用你們能想到的任何方式。打，咬，都可以?！?/p>
“而你，”他轉(zhuǎn)向?qū)幑~，“你就跪在這里，看著?！?/p>
“誰能把另外兩個，打到跪地求饒。誰，就能得到撫摸她的權(quán)力。”
地狗的聲音，像一條毒蛇，鉆進我的耳朵里。
這太惡毒了。
他不僅要我們自相殘殺，還要用寧箏，來當那個血腥的“獎品”。
老K的眼睛，瞬間就紅了。他看著寧箏，喉嚨里發(fā)出野獸一樣的低吼。他等這個機會，已經(jīng)很久了。
阿芳也愣住了。她看了看強壯的老K，又看了看我，臉上寫滿了恐懼。讓她去跟我們兩個男人打，她根本沒有勝算。
“不愿意嗎？”地狗看著阿芳。
“不……不是……”阿芳嚇得直哆嗦。
“那就開始吧。”
地狗說完，就退到一邊，抱起胳膊，饒有興致地準備看戲。
老K二話不說，像一頭公牛，直接朝我沖了過來。他知道，只要先解決掉我，阿芳根本不足為懼。
我只能被迫迎戰(zhàn)。
我們兩個再次扭打在一起。這一次，老K是真的下了死手。他的拳頭，招招都往我的要害上招呼。我只能狼狽地閃躲，尋找反擊的機會。
阿芳尖叫著躲到角落里，瑟瑟發(fā)抖。
而寧箏，就跪在場地的中央。她低著頭，長發(fā)垂下來，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她像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像。
但我知道，她不是。
我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像針一樣，扎在我的背上。
我一分神，被老K一拳打中了小腹。劇痛讓我彎下了腰。老K趁機撲上來，用他粗壯的胳膊，死死地勒住了我的脖子。
窒息感瞬間涌了上來。我的眼前開始發(fā)黑。
“去死吧！工程師！”老K在我耳邊咆哮。
我掙扎著，手胡亂地在地上摸索。我摸到了一塊硬物。是之前吃剩下的面包，已經(jīng)變得像石頭一樣硬。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抓起那塊“石頭”，狠狠地砸向老K的太陽穴。
“砰！”
一聲悶響。
老K的身體一僵，勒著我脖子的手臂，松開了。
我滾到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老K晃了晃腦袋，他似乎被我砸懵了。一絲血，從他的太陽穴流了下來。
他被激怒了。徹底被激怒了。
“我殺了你！”他咆哮著，像一頭發(fā)瘋的野獸，再次向我撲來。
就在這時，一直躲在角落的阿芳，突然動了。
她手里拿著那根她視若珍寶的白骨，用盡全身的力氣，從背后，狠狠地砸在了老K的后腦勺上。
又是一聲悶響。
這一次，老K連聲音都沒發(fā)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昏死了過去。
全場，一片死寂。
阿芳丟掉骨頭，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我撐著地，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一時沒反應過來。
地狗鼓起了掌。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他走到阿芳面前，把她扶了起來，“沒想到，最后贏的，是你啊?！?/p>
他看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老K。“把他拖下去，扔進狗籠?！?/p>
兩個牛頭犬守衛(wèi)立刻上來，把老K像拖死狗一樣拖了出去。
然后，地狗轉(zhuǎn)向我。
“你，輸了?！彼f。
我低下頭，沒有說話。
“那么，勝利者，”地狗拉著阿芳的手，走到了寧箏面前，“現(xiàn)在，開始享用你的獎品吧。”
他把阿芳的手，放到了寧箏的頭上。
“你可以，像我剛才那樣，撫摸她?！?/p>
阿芳的手，在顫抖。她看著眼前的寧箏，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勝利的快感，有嫉妒，還有一絲恐懼。
她深吸一口氣，然后，她的手，順著寧箏的頭發(fā)，慢慢地，向下滑去。
我閉上了眼睛。我不忍心再看。
但就在這時，我聽到寧箏的聲音，響了起來。
“等等?！?/p>
聲音不大，但充滿了力量。
我睜開眼。
寧箏抬起了頭。她直視著地狗，臉上，第一次，沒有了任何偽裝。
她的眼神，冰冷，銳利，像一把出鞘的刀。
“主人，”她說，“我覺得，這個獎品，應該由您，親自來頒發(f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