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醫(yī)用推床的鋼輪碾過花斑點地面。
穿著連衣裙的小姑娘坐在走廊長椅上,米色裙擺上一片刺目的血跡。
她烏發(fā)凌亂低垂著頭,纖細(xì)手腕上包著厚厚的紗布,小臉布滿汗水,脆弱又蒼白。
“謝思,你膽子太大了,還敢割腕!誰教你的!!”
戴眼鏡的男人站在她身前怒斥著,像是被氣得不輕。
“你說說你,這像話嗎?”
“以為這樣謝家就不會送你走?”
疼......
手腕鉆心得疼。
在急診里生生縫了五針,沒有麻藥,許思疼得渾身發(fā)抖。
可比起這些,眼前的情況更糟糕。
這是哪里??
她不是在去領(lǐng)獎的路上出了車禍?
怎么眼前一黑就到了這個......年代感滿滿的地方。
腦子被塞入一段混亂的記憶。
她穿書了?
穿到了1980年,一個女孩身上。
巧得很,穿來時原主正割腕。
主打一個原主麗麗退場,許思就喜提生縫五針??!
原主叫謝思,是書中謝家抱錯的假千金。
今朝謝家父母去火車站接知青返城的真女兒。
她接受不了這一切,等人一走就哭著割腕了,而許思就是在這時候穿過來的。
好在大哥謝恒亭回來,將她送到醫(yī)院。
看她神游的模樣,謝恒亭氣急敗壞,“謝思,我說話你到底有沒有聽?。 ?/p>
“別裝可憐!”
肩膀被大力按住,許思不得不抬頭看向他。
“這事不是今朝才曉得,兩個月了還沒折騰夠?”
看著這個‘大哥’,許思雙瞳漾著霧蒙蒙的水汽,沒什么情緒。
“別不懂事,心悅是我親妹謝家不可能不認(rèn)她,再搞七搞八弄把戲我也不管你了!”
這話像是安慰,像是妥協(xié),更像是威脅。
許思聽得皺眉!!
剛剛她在急診室里眼淚流了一沓,鬼哭狼嚎得被滿科室醫(yī)生護士圍觀。
心情更不好!
許思煩躁道,“閉嘴!”
滿身爹味,說出口的話高高在上像是施舍,要是真會管,原主至于割腕嗎。
一家人對謝思用了兩個月的冷暴力,面上沒說什么,卻什么都變了。
原主性子文靜,是個軟弱膽小又單純的姑娘,她不知道怎么接受自己不是爸媽孩子的事實,這兩月在謝家小心謹(jǐn)慎,日日惶恐謝家要把她送出去。
威脅、示弱、哭鬧,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唱了十幾出。
謝家人一開始是會哄幾句,表示以后還認(rèn)她做養(yǎng)女,到后來也不耐煩了,愛鬧就鬧,反正都是裝的。
弟弟謝瑞還讓原主有本事就真去死。
結(jié)果這次,真割腕了。
真是個傻姑娘,人家怎么會不認(rèn)自己的親女兒呢......
許思嘆了口氣,總之現(xiàn)在這身體換了芯子,她對謝家沒有一絲感情,不會傷害自己去鬧騰。
謝恒亭被她那句‘閉嘴’說懵,就見許思搖晃著站起來,“先回去。”
“你......”
謝恒亭狐疑看她,說了個字又掐了話頭。
算了,回去再說。
父母去火車站接人,這會兒應(yīng)該快到家了。
黃包車上路。
許思看著完全陌生的滬市,消化著原主的記憶。
這光景,人生地不熟,她得先想想后面的日子怎么過。
也不知道親生家庭怎么樣?
書中提及似乎還行,就是比起謝家那是清湯寡水得窮,住在破舊的老弄堂里。
腦子鈍鈍得疼,沒等許思捋清已經(jīng)到了。
滬市是港口城市,開放相當(dāng)早。
謝家從前就有些家底,七十年初靠著兩艘船走航運,港市滬市來回送貨,如今在澤安區(qū)一片有些排場。
家里住著兩層小樓,年初剛弄到的一輛上海牌小轎車,很風(fēng)光。
下了黃包車,有人開了大門,謝恒亭沒有等她的意思,大步往家中走去。
許思收斂心神,抬步跟上。
才走近,就聽到女人傷心自責(zé)的聲音。
“悅悅,阿媽對不起你,哪能抱錯呢,讓你受了這么多苦,我的閨女啊?!?/p>
謝心悅?cè)斡芍x母抱著,嗓音帶著哭腔,“你真的......是我媽媽嗎?”
女孩瘦削的臉上全是脆弱和不安,誰見了都會心生可憐。
謝母愈發(fā)愧疚,“傻孩子,我當(dāng)然是你親媽,受苦了,我閨女受苦了?!?/p>
謝心悅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抽噎著說,“媽,許家人逼我去援疆對我不聞不問,嗚嗚還好我是你們的孩子?!?/p>
謝母聽得心尖像被刀剮,“謝思在我們家吃好喝好,你卻被許家送去受苦,天殺的,我不會放過她們。”
謝父站在一旁,神情倒不像妻子那么傷懷,冷淡說,“回來就成?!?/p>
旁邊一個小胖墩,穿著白襯衣背帶褲,看著就是被溺愛長大的小孩,他看了眼這個新姐姐,臉拉得老長。
好不容易走了一個又來個新姐姐。
從前謝思就很討厭,不給他吃糖,不讓他吃零食,說長太胖會生病,騙子!!就曉得管著他。
“媽,我餓,我要吃東西!!”
“怎么又餓了,你這孩子?!?/p>
謝心悅看著小胖子柔聲說,“瑞瑞是嗎,姐姐帶了些零嘴,邊疆的大棗、葡萄干,還有羊奶粉、牛軋?zhí)?,在包里你拿來吃?!?/p>
謝瑞瑞眼睛一亮,“真的?!!”
他圓滾滾的身子朝著行李跑去,開始找吃的。
謝母還想說什么。
一抬眼看見謝恒亭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