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日后。
問劍宗山下。
宋聽婉抱著鬧騰的小老虎，手執(zhí)一只叮鈴鈴的步搖逗它。
零已隱匿于山下城鎮(zhèn)，半個時辰前，她換了一套仙裙，檢查一遍沒有鬼氣殘留后，拿出了傳音符喚她親愛的妹妹。
“小嗷乖，待會就能見到你另一個姐姐了?！?/p>
“你另一個姐姐可厲害啦，雖然看著冷冰冰的不愛說話——”
宋司遙一路御劍飛的極快，落地便聽見她抱著一團(tuán)毛絨絨逗弄著。
“遙遙竟筑基了?！?/p>
一抬眸便瞧見人到了面前，宋聽婉感受著她周身靈氣，彎著眸一臉驚喜。
從前野蠻生長，到了云隱族內(nèi)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療傷養(yǎng)身體，直到進(jìn)了問劍宗，宋司遙才算是正經(jīng)的開始修煉。
從前拼命的廝殺活下去，加之她極品靈根的天賦，這速度比常人快也不奇怪。
宋司遙拉過她的手，目光從上到下足足掃了十幾遍。
“放心，真的只是煉了個丹而已?！?/p>
她笑得溫柔，說著看見懷中小老虎扒著她的手好奇的看宋司遙，她便將小家伙塞進(jìn)了妹妹懷里。
連忙撈起小東西的宋司遙瞬間僵硬，震驚的看著她一月未見的親姐姐。
“你做什么?！?/p>
宋聽婉伸手點(diǎn)點(diǎn)她懷里的幼虎，挽著她的手漫不經(jīng)心的笑，“這是我救的小老虎，可不可愛？”
宋司遙黑著臉，欲要將懷里軟乎乎的一團(tuán)還給她，“抱回去。”
小老虎軟綿綿的嗷了嗷，乖乖的趴在陌生的懷抱中，努力記住她的味道。
五官銳氣出手狠厲，執(zhí)拗又不服輸?shù)娜?，卻偏偏不敢抱懷中的小幼崽。
這可真是——
可愛?。?/p>
宋聽婉撒開她的手，提裙往前走了兩步，“就不?！?/p>
女子笑著回眸，蒼葭色的仙裙層層疊疊，耳畔發(fā)簪輕晃，腦后赤紅的發(fā)帶隨風(fēng)而動。
溫婉不失明媚，笑得令人心動。
“咳咳。”
也的確有人心動了。
“抱歉打擾，在下宿泱，乃是天衍宗弟子，不知可否認(rèn)識這位姑娘？”
年輕男子自空中御氣而下，一身道袍高深玄氣，深感冒昧于是格外有禮。
宋聽婉抬眸，神色微斂。
而宋司遙的回答是——
拔劍。
“滾。”
被凌厲劍光所指，善于推演的宿泱后退一步，心中叫苦卻也知曉自己有多唐突。
他朝姐妹二人表示歉意：“宿泱善為人推演天機(jī)，也知錯失時機(jī)有多可惜，雖是冒昧，但宿泱仍想知姑娘姓名。”
宋聽婉對上他執(zhí)著的目光，忽而一笑。
“公子出自天衍宗，那便推演一下我的姓名好了。”
“既是有緣，自會再遇。”
她說著，宋司遙默契的拉著她御劍離去。
宿泱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饒有興致的露出一抹笑。
這命盤奇亂被遮掩的女子，倒是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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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二人在外門落下。
懷中的小老虎被吹得毛發(fā)凌亂，宋司遙見狀小心翼翼將它塞回姐姐懷里。
“那人極為冒昧。”
宋聽婉笑著給小嗷順順毛，“的確?！?/p>
“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嗷，可愛嗎。”
她將懷中享受的小老虎舉起來，眉眼彎彎的炫耀。
宋司遙淡淡的點(diǎn)頭，“很好記?！?/p>
“考核，我本想將你給的丹藥交上去，長老卻說已交?！?/p>
宋司遙想起考核長老那懷疑她為人作弊的神色，略微有些不自在。
宋聽婉了然，“我托朋友送去考核了?！?/p>
她剛說完，眼前的妹妹便一臉復(fù)雜的看著自己，似乎有些疑惑的模樣。
“怎么了?！?/p>
斟酌片刻，宋司遙終究是不解的開口：“…我知曉你欲低調(diào)行事，但也不必刻意交些殘缺丹藥以至于落到丙班去?！?/p>
她身為宗主親傳弟子，一遭有這么多宗門資源由她用，于是瘋狂吸收所學(xué)一切，姐姐離開后她并不怎么關(guān)注外門，但也聽聞許多人在議論，金光的她怎么會有個煉丹都煉不好的姐姐。
她不甚在意那些流言，但也想不出宋聽婉此舉的深意。
漫不經(jīng)心逗小老虎的手僵硬，宋聽婉緩緩扯了個笑。
殘缺…丹藥？
“…呵?！?/p>
百里戲江。
為師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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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門丹修丙班。
百里戲江一下課就飛奔而去，一靠近百苑閣便聽見秦禧告狀的聲音。
“婉兒，你可不知道這一個月多月發(fā)生了好多事情?！?/p>
“百里那個大傻子，把你害得一起進(jìn)了最差的丹修丙班，他真的太沒天賦了，他那大高個選個體修也不至于進(jìn)丙班呀?！?/p>
“我呀，我進(jìn)甲班輕輕松松！萬俟寂也是甲班，不過他的情況復(fù)雜，體修那邊吵了好多日才同意讓他進(jìn)甲班的?！?/p>
“還有啊，咱妹妹已經(jīng)筑基了，不過你回來有一會了，應(yīng)該見過她了吧?！?/p>
宋聽婉好笑的頷首，不經(jīng)意間抬眸，便瞧見百里戲江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往這邊跑。
“喏，罪魁禍?zhǔn)走€好意思來?！?/p>
百里戲江一過來就聽見秦禧的挖苦，他瞪她一眼，隨后欣喜的看向宋聽婉。
“師父！你終于回來了！”
他喜極而泣，剛認(rèn)了師父沒兩日人就走了，這一個月他拿著師父給的丹方看了又看，嘗試著開爐煉丹。
煉了好多次都沒能結(jié)丹。
沒想到這一琢磨，差點(diǎn)錯過交考核丹藥的時限。
他匆忙趕過去，一粗心將兩人的丹藥交成了未能凝丹的殘丹。
“所以，我現(xiàn)在要去丙班銷假對嗎?！彼温犕穹鲱~，自家妹妹省心極了，新收徒弟卻如此冒失。
怪不得是龍族最叛逆欠揍的小黑龍呢。
“嘿嘿，對不起師父——”
“不是…等等！為什么你叫她師父啊?！鼻仂苫蟮目戳丝唇┳〉陌倮飸蚪挚戳丝吹恍χ乃温犕?。
宋聽婉眸光微閃，在百里戲江撓頭無措望天的心虛面前，笑著朝秦禧眨了眨眼：“百里與我打賭輸了，往后都要喚我?guī)煾??！?/p>
果然，捉弄人的話一出，秦禧捂唇幸災(zāi)樂禍：“噢~百里變成你小徒弟了呀，那是不是也要喚我一句——”
“師叔？”
因?yàn)樽约倚∈宸愿赖木壒?，百里戲江在宋聽婉面前莫名老?shí)收斂了一些，但對秦禧就不一樣了。
他氣笑了，追著秦禧揍。
兩人在她身邊跑來跑去的鬧，宋聽婉無奈叫停。
“行了，你們先去膳堂，我去尋丙班授課長老。”
打鬧的百里戲江停了下來，同她提醒道：“咱們班的授課長老姓裴，可兇了，你去的時候要小心?！?/p>
宋聽婉回頭頷首。
“膳堂回來后去芙蕖峰瀑布，有事找你?！?/p>
對上宋聽婉的目光，百里戲江莫名一抖，忙聲應(yīng)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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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峰，學(xué)堂。
裴長老將留下的弟子一一訓(xùn)過后，弟子們都一溜煙跑了，留下他一人不緊不慢的收拾東西。
忽聞腳步聲，裴長老蒼老的眸子遲鈍的轉(zhuǎn)動，看見了娉婷而來的姑娘。
面生。
“見過裴長老。”
宋聽婉行了個禮。
修真界人人壽命悠長，極大多數(shù)都選擇停留在青年時期。
垂垂老矣的修士除去個人愛好，便是壽命只余不到一百年的修士。
裴長老頭發(fā)灰白，面容亦是老者模樣。
“何事啊?！?/p>
見不是認(rèn)識的弟子，老者便不在意的繼續(xù)收拾手邊的靈草靈花。
“弟子名喚宋聽婉，丙班弟子，是來銷假的?！?/p>
裴長老的手一頓，隨后嚴(yán)肅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何故曠課。”
宋聽婉微微挑眉，有禮的歉意道：“有些重要的私事要處理，弟子回來后定會認(rèn)真聽學(xué)，屆時會多請教長老，還請長老不要嫌我叨擾才是。”
聞言，裴長老的神色緩和了幾分，卻仍是冷肅著臉道：“若非宗主小徒弟親自為你請假，初入問劍宗便請假一月，按規(guī)矩不能留在外門?！?/p>
“你破了例，若不好好學(xué)，我會親自將你逐出芙蕖峰再與宗主告罪?！?/p>
宋聽婉心中莞爾，尊敬的行了一禮。
“弟子謹(jǐn)遵長老告誡?！?/p>
空寂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老者冷眼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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擇峰考核后，弟子們便會搬進(jìn)各峰外門，身份牌上也多了各峰弟子的憑證。
趁百里戲江還在膳堂，宋聽婉便前往芙蕖峰外門入住。
先去了管事堂，得了允許才去挑外門寢居剩下的屋子。
甚是偏僻。
也挺好。
宋聽婉挑了處靠懸崖邊的，打開窗還能聽見山崖瀑布聲。
將芥子手鐲的小嗷放出來玩，她布置一下房間便到了約定好的時辰。
小老虎窩在云枕上嗷嗷直叫，怎么都不肯下來。
宋聽婉無奈，點(diǎn)了點(diǎn)它的腦袋便任由它待在屋里，布了個結(jié)界后她才不急不慢的往瀑布去。
今日主要是瞧瞧小徒弟煉丹煉得如何，再指點(diǎn)一下他煉的那張丹方問題所在。
瀑布涼快又愜意，是不少芙蕖峰弟子打坐發(fā)呆愛來的地方。
當(dāng)然，也有不少佳侶在這邊卿卿我我。
宋聽婉尋了一處坐下，沒一會百里戲江便到了。
“師父！今日是要教我煉丹了嗎！”
他急不可耐，眼巴巴的看著她。
宋聽婉卻不急不慢的沏茶不語。
百里戲江疑惑的看著，又不太敢吱聲，直覺告訴他，此刻的宋聽婉與平日那個好脾氣的樣子不太一樣。
“從那日拜師到現(xiàn)在，我們似乎沒有好好聊過?！?/p>
倒了一杯花茶到他面前，宋聽婉眸色平靜，沒了平日待他們時的溫溫笑意。
“你從未見過我煉丹，也從未見過從我手中所出的丹藥，只因沈酌川與我三兩句之間，便成了我的徒弟?！?/p>
“你服氣嗎，明明我們都是剛?cè)腴T的弟子?！?/p>
她的聲音與瀑布落到底空曠的聲音相疊，百里戲江搞不懂同樣的問題她為何又問了一遍。
但百里戲江有個優(yōu)點(diǎn)，搞不明白的不想了，由它去。
他捧起茶，坐直了些老實(shí)巴交的，“有部分原因是因?yàn)槲覀兪桥笥?，我覺得你與尋常弟子不太一樣，可我說不上來。”
“還有就是，我相信小叔叔?！?/p>
“師父或許不知，連我爹都聽我小叔叔的，那我聽他的準(zhǔn)沒錯。”
他樂呵呵的，眸子也澄澈。
看著他良久，宋聽婉嘆了一口氣，道：“將你煉制的丹藥都拿出來?！?/p>
百里戲江眼睛一亮，迅速在他儲物戒里掏東西。
七零八落的瓶子堆成小山。
宋聽婉隨意挑了一瓶打開。
二品回春丸。
藥丸坑坑洼洼，她眉頭微皺，低眸輕嗅。
丹香不太明顯。
“無論品階，將你結(jié)丹最完美的拿給我。”
百里戲江埋頭在小山里翻翻找找，眼巴巴的捧了一個瓶子遞過去。
一品固本丹。
藥丸圓潤，丹香尚可。
宋聽婉眉頭舒展，再次向他開口：“已學(xué)半月，那丹方上的丹藥還是煉不出來？”
說起這個，百里戲江苦了臉抱怨道：“都怪我交錯了丹進(jìn)了丙班，聽說別的班都要學(xué)二品丹了，我們連一品丹都沒開始學(xué)?！?/p>
宋聽婉想起方才見過的裴長老，“哦？因?yàn)楸嗟ば迋冑Y質(zhì)差？”
“不是，是那個裴長老的原因?！?/p>
見她疑惑，百里戲江一拍腦袋，立馬跟她說起丙班的事。
歷來丙班的弟子都會拼命往甲乙班擠，因?yàn)楸嗍谡n的裴長老迂腐固執(zhí)，覺得煉丹一事需以自身靈氣為爐，借助丹爐的都是借助外力為之。
可旁人都可以，為何偏偏他說不行。
并且他所教授的方法煉丹太慢太難了，就算有贊同他理念的弟子留下來，也會因?yàn)榉N種原因轉(zhuǎn)班。
裴長老的丙班到最后，總會空無一人。
“就如這半月，別的班已經(jīng)掌握一品丹，咱班還在學(xué)如何將靈植上的靈氣剝離。”
百里戲江抱怨得起勁，叭叭叭的將事都吐槽了個遍。
可他一回神，發(fā)現(xiàn)宋聽婉竟面色如常。
“…師父，難道你不覺得裴長老很怪嗎?！?/p>
宋聽婉卻彎了彎眸，“我學(xué)煉丹時，亦是由此學(xué)起?！?/p>
“靈氣從靈植上剝離，是為了更好掌控神識，不借用丹爐，亦是讓你們懂得丹藥是如何由靈植一步步煉制?！?/p>
百里戲江愣住了，他抱怨這么久居然冤枉了裴長老。
“竟是我們沒體會到裴長老的良苦用心?！?/p>
宋聽婉輕笑了一下，“你將近日所學(xué)給我瞧瞧?！?/p>
若是神識掌握得好便可開始教他，若反之，則繼續(xù)練。
百里戲江微微緊張的點(diǎn)頭，拿出一顆靈植在她面前努力靜心剝離靈氣。
周圍瞧見的一些弟子默默安靜了許多，心想著，怎么下課了還這般努力，莫不是要悄悄努力驚艷所有人。
卷得一部分弟子腳步一轉(zhuǎn)，回去修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