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念出遺囑時,我以為耳朵燒起來了。家產(chǎn),給我這個三年來連保姆都敢欺負(fù)的透明人?
婆婆的指甲快嵌進紅木椅,大哥的拳頭在發(fā)抖,小姑子垂著頭,像只蓄勢的兔子。
丈夫鄭浩按住我肩膀,手很暖,眼神卻冷得像冰。公公死前塞給我玉鐲,說「小心所有人」。
后來我才知道,那鐲子內(nèi)側(cè)刻著密碼。電腦里,是他們掏空公司的賬。抽屜里,
是丈夫藏著的兩條人命。原來這遺產(chǎn)不是餡餅,是公公遞給我的刀?,F(xiàn)在,我握著刀,
站在一群餓狼中間。要么捅出去,要么被撕碎。01 遺囑驚變律師的嘴在動。
聲音像嗡嗡作響的蒼蠅,鉆進我的耳朵,卻不鉆進我的腦子。我腦子一片空白。
周圍是死一樣的寂靜,然后是撕裂寂靜的抽氣聲。婆婆趙雅蘭,手死死抓著紅木扶手,
指節(jié)發(fā)白。大哥鄭偉,臉上的肌肉在抽搐,眼神像要殺人。小姑子鄭婷,垂著頭,
看不清表情,但那雙放在膝蓋上攥緊的拳頭出賣了她。我的丈夫,鄭浩,坐在我身邊。
他沒看我,也沒看任何人。他盯著地面上的一點灰塵,仿佛那里藏著宇宙的奧秘。
律師清了清嗓子,重復(fù)了一遍,這一次,每個字都像一顆燒紅的釘子,釘進我的鼓膜。
「……本人名下所有不動產(chǎn)、股權(quán)及現(xiàn)金資產(chǎn),在我離世后,全部由我的兒媳,喬月女士,
一人繼承?!埂溉魏稳瞬坏糜挟愖h?!刮??喬月?繼承所有?
我感覺自己像個被人一腳踹進冰湖里的傻子,瞬間的寒冷讓我無法呼吸,也無法思考。
這不可能。我是喬月,一個除了鄭浩老婆這個身份外一無所有的女人。一個嫁進鄭家三年,
連保姆都敢給我臉色的透明人。公公,鄭老爺子,
那個威嚴(yán)、刻板、永遠在書房里緊鎖眉頭的老人,怎么會把一切都給我?「不可能!」
大哥鄭偉第一個咆哮起來,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光潔的地板上劃出刺耳的尖叫。
「爸老糊涂了!這份遺囑是假的!喬月,是不是你這個狐貍精搞的鬼?」
他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的臉上。我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身邊的鄭浩終于動了。他伸出手,
不是擋在我面前,而是輕輕按住了我的肩膀。力道很輕,甚至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复蟾?,
你冷靜點。爸的遺囑,有律師公證,怎么會是假的?!顾穆曇艉芷届o,平靜得可怕。
「冷靜?我怎么冷靜!」鄭偉雙眼赤紅,「鄭浩,你老婆都把我們鄭家的家產(chǎn)全吞了,
你還幫她說話?你是不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湯!」「夠了!」
一聲尖利的呵斥來自婆婆趙雅蘭。她站了起來,臉色鐵青,嘴唇哆嗦著,指著我?!竼淘?,
你自己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對老爺子做了什么?」她的眼神,不像是在質(zhì)問,
更像是在審判。仿佛我不是繼承了遺產(chǎn),而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我張了張嘴,
喉嚨里像堵了一團棉花,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我能說什么?我說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說我和他們一樣震驚?誰會信。在他們眼里,
我就是一個工于心計、用見不得光的手段竊取了家產(chǎn)的毒婦。小姑子鄭婷這時慢慢抬起頭,
她眼圈紅紅的,聲音帶著哭腔?!干┳印职肿钐勰懔?,我們都知道。
可是……可是這……這真的讓我們很難接受。你哪怕分給哥哥和媽媽一點,
我們心里也好受些啊?!顾脑捖犉饋硐袷窃诖驁A場,像是在替我解圍。可每一個字,
都像是在坐實我的罪名。什么叫「爸爸最疼你」?什么叫「分給我們一點」?
她輕描淡寫地就把我放在了整個家族的對立面。我渾身發(fā)冷。
律師還在公式化地念著后續(xù)條款,但我一個字也聽不清了。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三雙充滿敵意的眼睛,和我身邊那個深不可測的丈夫。
鄭浩的手還搭在我的肩上。溫?zé)岬?,卻讓我感覺像烙鐵。他終于側(cè)過頭,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驚訝,只有一種我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他湊到我耳邊,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竸e怕,有我?!埂赶劝炎趾灹?,剩下的,
我們回家再說?!够丶?。哪個家?這個地方,從我嫁進來的第一天起,就不是我的家?,F(xiàn)在,
它名義上屬于我了??晌腋杏X,我離它更遠了。我像一只闖入狼群的羊,
身上被披上了一張價值連城的皮。所有的狼都在盯著我,盤算著怎么把我撕碎,
把那張皮搶走。02 暗夜警告當(dāng)晚,我失眠了。鄭浩躺在我身邊,呼吸均勻,
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我不敢動。黑暗中,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個房間里的每一絲惡意。門外,
婆婆和大哥的房間燈火通明。我能想象他們在說什么。無非是怎樣對付我,
怎樣把遺產(chǎn)奪回去。我的腦子很亂。像一團被貓抓過的毛線。公公去世的畫面,
律師宣讀遺囑的畫面,一家人恨不得吃了我的畫面,交織在一起。我忍不住回想公公鄭啟山。
他是個很嚴(yán)肅的人,不茍言笑。家里所有人都怕他。我嫁進來三年,
和他說話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他真的「最疼我」嗎?鄭婷是胡說的。他對我,
和對一個擺設(shè)沒什么區(qū)別。不對。有什么東西不對勁。我使勁晃了晃腦袋,
試圖從混亂的思緒里抓住一點線索。我想起來了。公公去世前一個星期。那天鄭浩出差了,
家里只有我、婆婆、還有幾個傭人。公公突然把我叫進了他的書房。
那是我第一次單獨和他待在那個房間里。房間里一股陳舊的書卷味和淡淡的藥味?!竼淘?,
你和鄭浩,過得好嗎?」他坐在那張巨大的紫檀木書桌后面,聲音有些疲憊。我局促地站著,
點了點頭?!竿玫?,爸?!埂负??」他冷笑一聲,那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盯著我,
「你別騙我。這個家里,沒人拿你當(dāng)回事,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心里一驚,低下了頭。
「鄭浩他對你好,是真的好,還是裝出來的好,你也分不清嗎?」他的話像一把錐子,
扎進我的心里。我有些慌亂?!赴?,鄭浩對我很好……」「行了?!顾麛[了擺手,打斷了我。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推到我面前?!高@個,你收著?!刮掖蜷_,
里面是一只通體翠綠的玉鐲。水頭極好,一看就價值不菲。這是鄭家祖?zhèn)鞯蔫C子,
我見過婆婆戴過?!赴?,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我給你的,你就拿著?!?/p>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記住,喬月,這個家……沒你看到的那么簡單?!顾D了頓,
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感⌒泥嵑啤!埂覆还馐青嵑?,每個人,你都要小心?!?/p>
「有時候,看起來對你最好的,可能才是最想害你的?!拐f完,他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
疲憊地靠回椅子上,揮了揮手讓我出去。我當(dāng)時只覺得公公是病糊涂了。
他怎么會讓我小心自己的兒子?現(xiàn)在想來,那不是胡話。是警告。
是一份用億萬家產(chǎn)做賭注的、血淋淋的警告。可他為什么要警告我?
又為什么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把一切都給我,只會讓我成為眾矢之的。他這是在保護我,
還是在害我?我的思緒又亂了。身邊的鄭浩翻了個身,手臂搭在了我的腰上,
把我往他懷里摟了摟。他的身體很熱,動作也很自然,就像過去三年里的任何一個夜晚。
可我卻僵住了?!感⌒泥嵑??!构脑捲谖叶吇仨?。「還沒睡?」
鄭浩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睡不著。」「別想了?!顾盐覔У酶o,
「今天嚇壞了吧。媽和大哥就是那個脾氣,你別往心里去?!埂膏嵑疲刮胰滩蛔?,
「爸他……為什么會這樣?」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肝乙膊恢馈?/p>
可能……爸覺得這些年虧欠你了吧?!惯@個理由太牽強了。連我自己都不信?!改銊e擔(dān)心,」
他繼續(xù)說,「公司和資產(chǎn)太復(fù)雜,你一個人應(yīng)付不來。明天,你簽一份委托協(xié)議,
把所有資產(chǎn)暫時交給我來打理。這樣,媽和大哥那邊也不會再來煩你,
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做我的好太太,好不好?」他的聲音溫柔得像一灘水。
每一個字都充滿了體貼和關(guān)懷??晌衣犜诙淅?,卻像聽到了毒蛇吐信的聲音。
暫時交給他打理?我毫不懷疑,只要我簽了字,這些東西就再也和我沒關(guān)系了。甚至,
我這個「名義上的繼承人」,可能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公公那句「看起來對你最好的,
可能才是最想害你的」,再次炸響。我感覺一股寒氣從尾椎骨升起,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我躺在丈夫的懷里,卻感覺自己躺在一塊冰上。這個我愛了三年的男人,
這個在我被全世界指責(zé)時,唯一對我說「別怕」的男人。原來,他的溫柔,是淬了毒的刀。
「好啊?!刮衣牭阶约旱穆曇簦届o,甚至帶著一絲順從的乖巧?!肝衣犇愕?。
明天我就簽字?!刮夷芨杏X到,摟著我的手臂,瞬間放松了。甚至,
我能想象出黑暗中他嘴角揚起的弧度。我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停止顫抖。不行。我不能慌。
公公把這個爛攤子扔給了我,他不會無緣無故地這么做。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在弄清楚一切之前,我必須活下去。我必須,按兵不動。03 決裂時刻第二天,
我起得很早。鄭浩還在睡,我輕手輕腳地洗漱完,換好衣服。那只翠綠的玉鐲,
被我戴在了手腕上。冰涼的觸感,讓我時刻保持清醒。餐桌上,氣氛壓抑得能滴出水來。
婆婆和大哥都在,看見我,就像看見了仇人。早餐是粥,我的面前,只有一碗白粥,
連個咸菜都沒有。而他們面前,是精致的蝦餃、燒麥、小籠包。我不在乎。
我默默地喝著我的白粥?!负牵槿革w上枝頭,真把自己當(dāng)鳳凰了?吃相還是那么難看?!?/p>
大哥鄭偉陰陽怪氣地開口。我沒理他,繼續(xù)喝粥?!父阏f話呢,你聾了?」鄭偉「啪」
地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复蟾纭!灌嵑频穆曇魪臉翘菘趥鱽怼K┲簧砉P挺的西裝,
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敢淮笤绲?,發(fā)什么火。嚇到喬月了。」他走過來,
自然地拉開我身邊的椅子坐下,然后把面前的一籠蝦餃推到我面前?!付喑渣c,你太瘦了。」
他演得真好。體貼入微的丈夫。如果不是昨晚那番話,我?guī)缀跻凰袆恿恕?/p>
婆婆冷哼一聲:「有了媳婦忘了娘。人家現(xiàn)在是億萬富婆,哪里還需要你來獻殷勤。」「媽,
」鄭浩的語氣有些無奈,「公司還有一大堆事,我先跟喬月談完,馬上就去處理?!?/p>
他轉(zhuǎn)向我,眼神溫柔。「老婆,我們?nèi)空劙伞N易屄蓭煖?zhǔn)備好文件了?!箒砹?。
圖窮匕見了。我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负冒??!?/p>
我站起身,跟著他走向書房。婆婆和大哥的視線像兩把尖刀,跟在我們身后。
書房還是老樣子。公公的味道似乎還殘留在空氣里。鄭浩從公文包里拿出幾份文件,
放在我面前。「財產(chǎn)全權(quán)委托授權(quán)書」。黑紙白字,清清楚楚。只要我簽了,
我就從一個百億富翁,瞬間變回那個一無所有的喬月?!负灠??!?/p>
鄭浩把一支派克金筆遞給我,「簽完字,一切就都過去了。我會處理好所有事?!刮医舆^筆。
筆身冰冷。我打開筆帽,筆尖懸在簽名欄的上方。鄭浩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我的手腕,突然輕輕抖了一下。戴在上面的玉鐲,發(fā)出「叮」的一聲脆響。清脆,又決絕。
我放下了筆?!膏嵑?,」我抬起頭,看著他,「我不簽?!顾樕系男θ萁┳×恕!竼淘?,
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爸把遺產(chǎn)給了我,
那就是我的。我不準(zhǔn)備委托給任何人?!顾难凵袼查g冷了下來。「你再說一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