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早已把她的銳氣磨成這種斤斤計較的本能。女兒朵朵念叨了好幾天的糖醋排骨，周末了，

總該讓她高興一下。她吸了口氣，冷氣鉆進肺里，帶著股生肉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這個藍莓真的不行，酸得要命。”一個嬌嗔的女聲，帶著點刻意的慵懶，

從背后水果區(qū)飄過來。林曉薇的手頓住了。那聲音像根細針，

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習(xí)慣性的麻木。不是因為它多特別，

而是它旁邊那個應(yīng)和的男聲——低沉，帶著一種她幾乎快要忘記的、小心翼翼的討好?！肮?，

酸的才好，開胃。換一盒，我挑?！蹦锹曇粽f。血液似乎瞬間沖離了大腦，

又在下一秒瘋狂倒流回心臟，撞得她耳膜嗡嗡作響。她猛地轉(zhuǎn)過身，

推著購物車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冷柜的白光有些刺眼，晃得她瞇了一下。幾步開外，

水果攤前鮮艷的草莓和芒果堆成了小山，色彩濃烈得有些不真實。就在這片斑斕的背景前，

她看到了他。陳建明。她的丈夫。他推著一輛堆得滿滿的購物車，車上坐著一個女人。

那女人很年輕，穿著一條寬松柔軟的孕婦裙，裙擺垂下來，蓋住了她擱在購物車邊緣的雙腳。

她微微側(cè)著頭，發(fā)絲垂落，陳建明正微微傾身，一只手自然地護在她腰側(cè)，

另一只手在貨架上仔細地翻揀著藍莓盒。那姿態(tài)，

是林曉薇記憶里從未擁有過的、被精心呵護的專注與溫柔。女人嘴角噙著笑，

手指隨意地卷著陳建明外套的衣角，一個小小的、親昵的、宣告主權(quán)的動作。

林曉薇站在那里，像一尊被凍在冷柜里的雕像。

周遭超市的嘈雜——促銷喇叭的嘶吼、購物車輪子的滾動、其他顧客的交談——瞬間被抽離，

只剩下一種尖銳的、高頻的耳鳴。她手里還捏著那塊冰冷的、油膩的肋排，

寒氣透過薄薄的塑料袋，直直鉆進骨頭縫里。許多年前，她挺著笨重的肚子，

在同樣的超市里，笨拙地想夠高處的奶粉。陳建明呢？他站在幾步開外，低頭刷著手機，

眉頭不耐煩地擰著，抱怨著人怎么這么多。她那時笨拙地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