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我在臨城有名的網(wǎng)紅鬼屋做NPC。
每次進入鬼屋前，我都會例行宣告游戲規(guī)則。
“找到鬼屋終極寶箱的玩家，可獲得十萬元現(xiàn)金大獎?！?/p>
“但跛腳的男性不能進鬼屋，如果有請自行離去！”
我的同事也會核驗玩家身份，要求玩家脫鞋查驗。
因為這個奇怪的規(guī)矩和十萬元獎勵，獵奇的玩家不減反增。
這一天，我又一次操起喇叭，喊出游戲規(guī)則。
一個鬼火少年沖出來不滿地叫囂。
“什么奇葩規(guī)定？憑什么跛腳的男人不能進？你們這是赤裸裸的歧視！瞧不起殘疾人！”
我冷冷一笑。
他不知道，只要有跛腳男人走進這間鬼屋，所有玩家都會死！
1
40度的高溫打工本來就煩，又來個挑事的。
我沒好氣的朝鬼火少年瞪了過去。
“想進去就把鞋脫了查驗！”
鬼火少年一愣，旋即勃然大怒：
“你一個臭打工的，憑什么命令我！誰家玩鬼屋還脫鞋？”
我麻木的看著他，機械式回復。
“這是規(guī)矩，我只是按章辦事?！?/p>
自從來這個鬼屋當暑期工，我每天都會接到因為這個奇葩規(guī)定的投訴。
“什么規(guī)矩？”
鬼火少年聲音瞬間拔高了。
“憑什么跛腳的男人不能進去？你們分明是歧視殘疾人?！?/p>
其他人也附和道：“是??！跛腳的怎么了？”
“顧客是上帝！人家花錢買票，還得受你氣？”
鬼火少年看有人支持他，更加得意忘形，故意學著跛腳走了兩步。
“我現(xiàn)在跛腳了，你是不是要把我轟出去??？”
“你信不信我網(wǎng)上曝光你們！”
說著他就拿出手機準備直播。
一旁的小杰見狀連忙攔下他。
“這位顧客！您不要生氣！這是我們老板下的死命令，我們也沒辦法！”
“我們老板也是為了保障大家的生命安全……”
鬼火少年氣不打一處來，呸了一口。
“我呸！少說那些沒用的，你們老板就是歧視殘疾人，用這個當噱頭引流量還有理了？”
其他玩家在他的挑唆下也開始憤憤不平。
鬼火少年見狀，舉著手機就往里沖。
“老子今天高低要嘗個咸淡，看看你這鬼屋里有什么了不起！”
哪知他還沒跑到門口，就被我身旁的大壯一個過肩摔，猛地掀翻在地。
我一聲怒喝：“還有誰敢硬闖！”
所有人沒想到，鬼屋還有武力值這么強的保安。
當下就被震住，連連往后退了好幾步！
鬼火少年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再造次。
只能灰溜溜去一邊脫鞋查驗雙腳。
我橫眉一掃，看著檢查完的玩家，伸手推開鬼屋大門。
“游戲開始！”
2
我領(lǐng)著6男3女進了鬼屋。
鬼火少年在我身后陰惻惻地說：“等會找到你這只小鬼，打爆你！”
我沒搭理他，本來上班就煩，實在沒力氣和他吵架。
“再說一次，跛腳男人不能進鬼屋，被我發(fā)現(xiàn)了，別怪我不客氣！”
我扯著嗓門大聲喊完，一個閃身去其他房間躲起來，專心當我的NPC。
我消失后，玩家們都好奇地打量著鬼屋。
當他們見到鬼屋的陳設(shè)，只是一個九十年代的老破小，絲毫沒有恐怖氛圍后，都不由得扁了扁嘴。
“什么臨城鬼屋top1！果然都是噱頭！”
鬼火少年不屑地哼了一聲。
其他人也難掩失望。
“還以為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破舊的筒子樓嗎？”
“那個跛腳男人不能進的規(guī)定，就是噱頭吧？好惡心，為了賺錢什么奇葩點子都能想出來！”
我心中冷哼。
他們不知道，這間鬼屋在15年前發(fā)生過一場命案。
在那之后，只要跛腳的男人走進這棟鬼屋，無一例外全部當場慘死。
上個月有個不知死活的跛腳男主播，為了流量半夜偷摸進了鬼屋。
就死在了二樓那個女孩被害的房間里。
因為他死得太詭異，網(wǎng)絡(luò)上各種傳聞，我們鬼屋反而名聲大噪，來體驗的人絡(luò)繹不絕。
我正神游時，腰間的傳呼機突然急促地響起。
老板的聲音近乎嘶吼：
“胡楚心，有跛腳男人混進來了！你干什么吃的？！快！把他趕出去！”
一時間，我脊背一涼，頭皮發(fā)麻。
但想到那個鬼火少年難纏的樣子，又有些為難。
“可是游戲已經(jīng)開始了，這會把人趕出去，會不會……”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老板厲聲打斷。
“閉嘴！”
“不把跛腳男人找出來，全鬼屋的人都會死！”
“快??！”
我被老板的怒吼聲震得一個激靈，趕緊從衣柜里爬出來。
衣食父母發(fā)話了，我是今天的小組負責人，我要是不照做，死的就是我了！
我連滾帶爬沖出去，氣喘吁吁爬到二樓，對著眾人怒聲大喊：
“哪個不要命的要害死我！跛腳男人呢！”
“快給我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鬼火少年嗤笑一聲。
“又在這裝神弄鬼！”
其他裝鬼的npc同事也都圍了上來，我顧不得其他，大喝一聲。
“所有人，把鞋脫了，我要一一查驗！”
人群里一個紅衣女人騰地跳出來，指著我破口大罵。
“有完沒完了？”
“剛才就查過一次了，這會還要查！老娘是來通關(guān)拿錢的，不是來看你演戲的！”
“跛腳男人怎么了？你們老板被跛腳男人輪過嗎？這么討厭跛腳男人！”
其他人也跟著忍不住抱怨起來，鬼火少年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直接給紅衣鼓起掌。
“大姐霸氣！女中豪杰！”
所有NPC腰間的傳呼機都在嗶嗶作響，在陰暗幽閉的空間格外刺耳。
我被吵得心煩意亂，時間緊迫，我沒心情和他們浪費時間。
我怒聲喝道，“不脫鞋，今天全都死在這里！”
他們皆是一驚，旋即又嗤笑出聲。
另一個穿著碎花群的直發(fā)女生氣憤喊道：
“你們這個鬼屋能做到臨城top1，就是靠故弄玄虛嗎？真沒勁！”
說著她氣鼓鼓地推開人群就要下樓。
其他人也跟著叫囂著退票，不玩了。
我的同事們一個勁地跟他們解釋，這不是我們的游戲環(huán)節(jié)，他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沒有人相信我們。
他們還邊走邊罵：“什么破鬼屋！浪費時間，早知道不來了！”
“??！”
人群里突然傳來一個男人驚恐的尖叫。
所有人循聲望去，剛才那個要走的直發(fā)女生。
憑空消失了！
3
眾人一臉駭然，驚叫著縮成一團。
“怎……怎么回事？人……人呢？”
“剛才還在這的，怎么……怎么突然不見了？”
鬼火少年臉色慘白，說話不自覺地打起哆嗦。
“難道傳聞是真的？”
年齡最小的高中生女孩壓抑不止驚恐，哭出聲來。
“這……這里真的有鬼？”
“什么鬼！”
鬼火少年挺起胸悶聲道：“分明是裝神弄鬼！”
“我看剛才那個女人就是這個鬼屋的NPC！刻意制造恐怖氣氛的！”
眾人聽罷連連點頭，可心里還是忍不住打鼓，目光紛紛看向我。
下一秒，一聲震耳的轟鳴傳來。
砰的一聲，有什么東西重重砸在地面！
那聲音，分明是從二樓盡頭的房間傳來的。
跟著一股鮮血從門縫里緩緩流了出來……
所有人都面色慘白，我的同事小麗一張蒼白的鬼臉更加沒有血色。
“有……有鬼啊！”
小麗顫抖著聲音喊道。
“那屋子……屋子不是……”
“那屋子怎么了？”有人問。
“上個月那個跛腳男博主不就死在里面了嗎？”
所有人一臉悚然。
“那個屋子就是網(wǎng)上傳的，花季少女被害的兇宅？”
“聽說兇手一直沒找到，已經(jīng)十幾年了。據(jù)說兇手是一個跛腳男人，難道傳聞是真的？”
我們一行人壯著膽子上了樓，站在兇宅門口，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推開了門。
方才那個失蹤的女孩，此刻正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躺在地上。
腦漿崩裂面目全非，鮮血汩汩地從她的身體里涌出來！
“??！死人啦！”
尖叫聲此起彼伏，所有人四下逃竄。
我一個箭步?jīng)_到他們面前，伸手攔下他們。
“不許走！”
眾人驚恐的神情里帶著不解愈憤怒。
“死人了，你還不讓我們走！”
腰間的傳呼機催命符一般響起。
“胡楚心！快點！快把跛腳的都找出來！”
老板尖銳急切的吼叫，讓我頭皮陣陣發(fā)麻。
我想也沒想，條件反射蹲下去就去撩紅衣女人的褲腿。
“干什么！”
紅衣女人直接跳起來，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
“找跛腳男人，你撩我褲腿干什么！”
她這一巴掌扇得極重，我的臉瞬間腫脹一片，嘴里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我強忍著眼淚，此刻我已經(jīng)顧不得那么多，
“所有人都要檢查！不分男女！”
我的同事們看我被打了，都忍不住怒聲道：“我們都不想死，大家想出去都配合一下！”
“不配合的是不是心里有鬼？”
“還想騙我們！”
鬼火少年扒開人群.
“你們這個鬼屋有貓膩！我要報警！”
說著他就掏出手機準備報警，可是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忙音。
“……怎么沒信號？”
其他人也摸出手機，電話那頭都是“嘟嘟嘟”的忙音。
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我以為是我被紅衣女人扇得頭暈發(fā)昏，只覺整個人都站立不穩(wěn)。
我的身體禁不住搖晃，眼神也開始變得模糊。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陰沉扭曲，一個詭異凄厲的笑聲突然在頭頂響起。
我渾身汗毛豎起，背脊?jié)B出細密的冷汗。
我們的頭頂竟然有一個黑影在晃！
4
所有人嚇得連連后退。
“誰把音響打開了！”
小麗沖出來大喊。
大壯哆嗦著摸出開關(guān)，十分抱歉地縮了縮頭.
“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按到音響開關(guān)了。”
紅衣女人一臉怒容:“你想嚇死我們??！”
“裝神弄鬼，一會跛腳男人不能進屋，一會又死人！是不是都是你們把戲！里面那個死掉的女人也是裝的！”
鬼火少年眼前一亮，發(fā)現(xiàn)了華點。
“對?。∧銊偛耪f了，女鬼要殺的是跛腳男人！可剛才死的明明是個女人！”
紅衣女人徹底失去了耐心.
“裝神弄鬼嚇我們，你信不信我……”
說著她抬手又要朝我臉上呼過來。
“咚”的一聲！
女鬼被害的房門突然重重關(guān)上。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成了慘白。
大家屏住呼吸大喜都不敢喘一下。
剛才的房門，明明是開著的。
沒有人，沒有風，門怎么關(guān)上的？
“??！”
所有人嚇得連連后退，心提到了嗓子眼。
砰砰砰，有人在屋里用力地砸著房門！
所有窗戶也在此時砰砰作響，定睛一看，竟然是無數(shù)個血手在拍打在窗戶，就好像無數(shù)鬼魂要破窗而入！
鬼火少年嚇得六神無主，腿都軟了下去，下意識就要掏手機打電話。
“你傻??！”
紅衣女人罵他。
“電話不是打不出去嗎？”
“他們是鬼屋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把門打開?。 ?/p>
咔嚓一聲，緊閉的房門出現(xiàn)破裂，一只灰白的血手劈開房門伸了出來。
“啊啊??！”
驚恐的尖叫哀嚎在鬼屋里響起。
“姑奶奶，你可以把門打開嗎？”
之前一直囂張的鬼火少年徹底慌了.
“太tm嚇人了，我不想玩了，我要回家找媽媽！”
我的同事們也嚇哭了。
“楚心，咱們走吧！這屋里真有鬼！我好害怕！”
我心里后悔得不得了，我就不該來這打暑假工！
我轉(zhuǎn)頭領(lǐng)著大家就往樓下跑。
可當我把鑰匙插進門上時，卻僵在了原地。
“打……打不開！”
紅衣女人上前用力搖晃著大門，可大門紋絲不動。
老板的傳呼又響了起來。
“快跑??！她來了！”
5
所有人都嚇傻了，一個個捂著耳朵縮在墻角。
恐怖絕望的陰影龍早在每個人的心中。
咚！二樓盡頭的門轟然倒塌了。
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鬼……有鬼！”
鬼火少年手抖如篩糠，直接癱軟在地。
沉重的腳步聲逐漸逼近，一個大塊頭氣惱地推開我，掄起凳子就朝門鎖上砸去。
可是他們砸了十幾下，門鎖紋絲未動。
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一臉慘然。
“別掙扎了！找不到跛腳男人，我們出不去的！”
鬼火少年大驚失色。
“可是我們進來時不是已經(jīng)檢查過了嗎？沒有跛腳男人啊！”
咚的一聲悶響！
腳步聲越來越近，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肯定有，他藏起來了?！?/p>
“找出跛腳男人，把他交出去，我們就能活！”
“那……我們不是殺人嗎？”
鬼火少年瞪大眼睛。
“是他一個人的命重要，還是我們二十幾個人的命重要！”
我猩紅著眼，怒吼道。
此刻對生命的渴望占據(jù)了上峰。
所有人都在此刻沉默了。
“你說的對！”
紅衣女人打破沉默。
“憑什么我們要因為他一個人的過失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她站了起來，身體有些踉蹌。
“你們，把鞋都脫了！”
紅衣女人指著男人們怒聲道。
“都怪你們這些臭男人，害我們?nèi)急焕г谶@里！”
女人一臉怒容，其他人都憤怒地附和。
“就是！快點脫鞋檢查！找到跛腳男人咱們就能出去了！”
“憑什么檢查我們不檢查你們？”
“誰知道你是不是男扮女裝，只為了不被檢查混進來？”
鬼火少年不服氣地反駁。
紅衣女人面色一僵，隨后怒不可遏，一把擰住了鬼火少年的衣領(lǐng)。
“女鬼要找的是跛腳男人，我們是女人，檢查我們干什么！”
她眸光一沉，帶著殺意。
“那個混進來的跛腳男人，是不是你！”
鬼火少年臉一白，不停地搖頭。
“不是我！”
“怎么會是我！剛才在外面你們不都看見……”
可是不等他說完，紅衣女人拽著他就往樓上走。
“是不是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鬼火少年嚇得臉色慘白，尖叫著大喊。
“不是我啊！求求你們了！”
他的哭喊響徹在空曠的鬼屋，凄厲的叫聲刺穿每個人的耳膜。
可所有人都無動于衷，瑟縮在一角，心虛地不敢看他。
人性的黑暗在此刻暴露無疑。
每個人都害怕被推出來，每個人都選擇沉默，明哲保身。
他們來到二樓盡頭門口，此時二樓的門中間一道狹長的破洞暴露在面前。
鬼火少年奮力扒著門，不讓自己被推進屋里。
“去死吧你！”
紅衣女人將鬼火少年用力往里面一推，伴隨著凄厲的慘叫，鬼火少年的身影徹底消失。
紅衣女人拍了拍手，心滿意足地轉(zhuǎn)過身。
砰！
下一秒所有人都一臉驚悚地盯著她，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一個身穿血衣的長發(fā)女鬼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伸出尖利的手，猛地扼住她的喉嚨。
女鬼陰森一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