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我剛從邊防輪訓歸來,手還沒焐熱,就被人堵在了家門口。
開門的不是我那新婚燕爾的妻子,而是滿臉通紅的軍區(qū)衛(wèi)生所王醫(yī)生。
她手里捏著一張化驗單,眼神躲閃又曖昧,當著我老婆蘇晴的面,
結結巴巴地對我說:“沈營長,恭喜……你嫂子,有喜了?!币凰查g,我老婆蘇晴的臉,
比我剛擦拭過的刺刀還冷。01“沈衛(wèi)國,你可真行啊,主打的就是一個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老婆蘇晴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根淬了冰的鋼針,狠狠扎進我的耳朵里。我剛從邊防回來,
三個月沒見,她沒給我一個擁抱,反而用審犯人的眼神將我從頭到腳刮了一遍。
我們結婚才半年,正是蜜里調(diào)油的時候,可此刻她眼里的陌生和嘲諷,
比軍區(qū)大院里那些長舌婦的唾沫星子更傷人?!吧┳討言辛耍愀艺f恭喜?
”我盯著王醫(yī)生,聲音冷得能掉冰碴子。我叫沈衛(wèi)國,二十六歲,戰(zhàn)功赫赫的營長,
全軍區(qū)最年輕的營級干部,前途無量。我的人生信條是紀律和榮譽,可現(xiàn)在,
一張薄薄的化驗單,就想往我身上潑一盆洗不清的臟水。王醫(yī)生被我問得一個哆嗦,
化驗單飄飄悠悠落在地上。我哥沈為民,一年前在南疆戰(zhàn)場上為國捐軀,追授一等功。
作為他唯一的弟弟,我將烈士長嫂林舒雅接到軍區(qū)大院里照顧,是我應盡的責任??涩F(xiàn)在,
我哥走了才一年,嫂子懷孕了。在這座人言可畏的軍屬大院里,孩子他爹是誰,
簡直就是一道送分題。我彎腰撿起那張紙,上面的“陽性”兩個字,像一記響亮的耳光,
抽得我臉皮發(fā)燙?!疤K晴,你聽我解釋?!蔽肄D身想拉我妻子的手?!敖忉屖裁矗?/p>
解釋你每天往嫂子屋里跑,端茶送水,比對我這個正牌老婆還上心?”蘇晴一把甩開我,
嘴角掛著一抹凄楚的冷笑,“還是解釋我每次撞見你們倆獨處,嫂子那張臉都紅得像桃花?
沈衛(wèi)國,你真當我是瞎子?”她的話像一把鈍刀子,一刀一刀割著我的心。我照顧嫂子,
是因為我哥臨終前的托付,是因為她一個女人家?guī)е腋绲倪z物,孤苦無依。
可這些在別人眼里,全都變了味。“砰!”臥室的門被蘇晴狠狠摔上,
那聲音仿佛在宣告我們婚姻的死刑。我捏著化驗單,站在寂靜的客廳里,
感覺比在戰(zhàn)場上被敵人包圍還要窒息。窗外,鄰居家的燈光下,幾個人影湊在一起指指點點,
不用聽也知道他們在說什么。我沈衛(wèi)國,一個把榮譽看得比命還重的軍人,一夜之間,
成了整個大院的丑聞主角。而那個風暴中心的人,我的長嫂林舒雅,此刻正緊閉著房門,
如同一個驚弓之鳥。我走過去,敲了敲她的門。
里面?zhèn)鱽硭龎阂值摹е耷坏穆曇簦骸靶l(wèi)國,你走吧,別管我。”“嫂子,你開門,
”我的聲音有些沙啞,“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門里一片死寂。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再敲,
隔壁張嬸家突然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唱腔:“哎喲喂,這可真是大新聞,烈士的弟弟,
還真是‘不負所托’啊!”這話像一根引線,瞬間點燃了我所有的怒火。我猛地轉身,
拉開自家大門,目光如電,直射向那個剛剛探出頭來的身影。張嬸被我的眼神嚇得縮了回去。
我站在門口,冷冷地掃視了一圈那些假裝路過、實則看熱鬧的鄰居,
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沈衛(wèi)國行得正、坐得端。誰再敢胡說八道,就別怪我沈衛(wèi)國不講情面,
直接上報軍紀委,查查是誰在破壞軍屬團結,動搖我軍軍心!”我的聲音不大,
但每個字都帶著在戰(zhàn)場上磨礪出的殺氣。那些看熱鬧的人瞬間作鳥獸散。世界清靜了,
可我的心,卻更亂了?;氐轿堇铮移拮犹K晴的房門依舊緊鎖。
我長嫂林舒雅的房門也紋絲不動。這兩個女人,一個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一個是我用生命起誓要守護的親人,現(xiàn)在,她們聯(lián)合起來,給了我一個天大的“驚喜”。
我疲憊地坐在沙發(fā)上,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卻想起蘇晴不讓我在家抽煙,
又煩躁地塞了回去。桌上,我倆的結婚照笑得正甜,可現(xiàn)在看來,卻充滿了諷刺。夜深了,
我沒等到蘇晴開門,也沒等到林舒雅的解釋。我只等到了基地政治部王政委的電話,
他的聲音嚴肅無比:“小沈,你現(xiàn)在馬上來我辦公室一趟?!蔽倚睦镆怀?,知道,
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02王政委的辦公室燈火通明,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
他沒讓我坐,就讓我那么站著,像一尊雕塑。“沈衛(wèi)國,你是我看著成長起來的兵,
是我親手提拔的營長。對于你的個人作風,我一直很放心?!蓖跽@著辦公桌踱步,
皮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暗墙裉欤?/p>
大院里傳得風言風語,已經(jīng)嚴重影響了部隊的聲譽。你給我句實話,你嫂子肚子里的孩子,
到底是不是你的?”他的目光像兩把手術刀,要剖開我的胸膛,看看我的心是不是黑的。
“報告政委,不是!”我立正敬禮,聲音洪亮,擲地有聲?!安皇??”王政委停下腳步,
銳利的眼睛盯著我,“那你告訴我,是誰的?你哥為民犧牲快一年了,
林舒雅同志一直住在你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是你的,難道是外面哪個野男人的?
那問題更嚴重!烈士遺孀行為不檢,這傳出去,丟的是我們整個部隊的臉!
”我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是啊,不是我的,又能是誰的?嫂子林舒雅是個傳統(tǒng)的女人,
溫柔賢淑,對我哥情深似海。我哥走后,她整個人都垮了,要不是為了守著我哥的那些遺物,
恐怕早就隨我哥去了。這樣的一個女人,怎么可能去外面找人?“我……我相信嫂子。
”我干巴巴地擠出幾個字。“相信?”王政委冷笑一聲,“沈衛(wèi)國,
‘相信’兩個字在證據(jù)面前,一文不值!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第一,主動承認錯誤,
我會向上面申請,給你從輕處理,但你的前途,基本就到頭了。第二,讓你嫂子把孩子打掉,
把這件事壓下去,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你選一個?!彼脑捪駜勺笊?,壓得我喘不過氣。
承認?我沒做過的事,憑什么要我背這個黑鍋?讓我嫂子打掉孩子?那可是一條生命,
更何況,我隱隱覺得,這個孩子背后,一定有我不知道的隱情。我攥緊了拳頭,
骨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我的左手食指是一根假肢,當年在任務中斷掉的,
每次心煩意亂的時候,我都會下意識地用右手指節(jié)去敲擊它,發(fā)出“叩、叩”的輕響。
這是我的小習慣,也是我冷靜思考的方式?!皥蟾嬲?,我兩個都不選。”我抬起頭,
迎著他的目光,“我請求組織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查明真相,
給我自己、給我嫂子、也給部隊一個交代!”王政委定定地看了我三秒,
最后失望地擺了擺手:“三天。我只能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后,
你要是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就別怪我不講情面,直接上報師部處理!
”從政委辦公室出來,夜風吹在臉上,又冷又硬。我像個游魂一樣走回宿舍樓,
發(fā)現(xiàn)家里的燈還亮著。我心中一動,推開門,卻看到客廳里坐著三個人。我的妻子蘇晴,
我的岳父,還有我的岳母。岳父是市文化局的領導,向來看重臉面。此刻他鐵青著臉,
一言不發(fā)。岳母則哭哭啼啼,指著我的鼻子罵:“沈衛(wèi)國!我們家蘇晴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你對得起她嗎?結婚半年,你就跟你那寡婦嫂子搞到一起去了!你還是不是人啊你!
”蘇晴坐在旁邊,低著頭,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鞍郑瑡?,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蔽以噲D解釋?!澳鞘悄臉??”岳父終于開口了,
聲音里滿是威嚴和怒氣,“化驗單我們都看到了!整個大院都傳遍了!
你讓我們蘇家的臉往哪兒擱?我告訴你,沈衛(wèi)國,這件事沒得商量,離婚!明天就去辦手續(xù)!
”“離婚”兩個字,像一顆子彈,正中我的心臟。我看向蘇晴,希望她能說句話。
我們自由戀愛,感情基礎很好,我不信她真的這么絕情。蘇晴抬起頭,眼睛又紅又腫,
她看著我,一字一句地問:“沈衛(wèi)-國,我就問你最后一次。你嫂子肚子里的孩子,
到底是誰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我說不是我的,他們不信。我說我不知道是誰的,他們更不信。我的沉默,在他們看來,
就是默認。岳母哭得更兇了:“你看看!他默認了!他無話可說了!我可憐的女兒?。?/p>
”蘇晴的眼中,最后一點光也熄滅了。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將一份已經(jīng)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拍在桌上?!吧蛐l(wèi)國,你不是要照顧你嫂子一輩子嗎?
我成全你?!彼f完,轉身就走,決絕得沒有留戀。“小晴!”我伸手去拉她,
卻被岳父一把打開?!皠e碰我女兒!”他們一家三口,就這么浩浩蕩蕩地來了,
又浩浩蕩蕩地走了,留給我一地雞毛和一份冰冷的離婚協(xié)議。就在這時,嫂子林舒雅的房門,
“吱呀”一聲開了。她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如紙,看著桌上的離婚協(xié)議書,嘴唇哆嗦著,
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衛(wèi)國,對不起……都怪我……其實,
我……”她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兩眼一翻,直挺挺地朝著地上倒了下去!03“嫂子!
”我一個箭步?jīng)_過去,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她。入手滾燙,她發(fā)燒了。我顧不上多想,
將她打橫抱起,瘋了一樣沖向軍區(qū)衛(wèi)生所。夜深了,值班的還是王醫(yī)生。
她看到我抱著林舒雅沖進來,嚇了一跳。“快!快救人!”我吼道。
經(jīng)過一番手忙腳亂的檢查,王醫(yī)生擦了擦額頭的汗,對我說:“沈營長,
你嫂子這是急火攻心,加上營養(yǎng)不良,才會暈倒。沒什么大礙,就是……”她頓了頓,
眼神復雜地看著我:“胎兒有點不穩(wěn),需要靜養(yǎng)。你……你可得悠著點,別再刺激她了。
”我聽著她意有所指的話,心里堵得像塞了一團棉花,卻沒力氣反駁。我守在病床邊,
看著林舒雅蒼白的睡顏,心里五味雜陳。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為什么寧愿毀了我的婚姻和前途,也不肯說出真相?天快亮的時候,林舒雅醒了。她看到我,
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靶l(wèi)國,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蘇晴……”她哽咽著,
“我不該來投奔你,我就是個掃把星,克死了你哥,現(xiàn)在又來害你……”“嫂子,
別說這種話?!蔽掖驍嗨澳愀嬖V我,孩子到底是誰的?只要你說出來,無論是什么情況,
我都替你扛著。”林舒雅卻只是搖頭,眼淚流得更兇了:“我不能說……我答應過你哥,
要替他守住這個秘密……”“我哥?”我愣住了,“這跟我哥有什么關系?他都犧牲一年了!
”“不……不是的……”林舒雅痛苦地閉上眼睛,“衛(wèi)國,你信我,
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哥、對不起沈家的事。你只要記住,嫂子是媽,我不會害你的。
”又是這句話。嫂子是媽。這句我從小聽到大的話,此刻卻像一個解不開的謎團,
把我牢牢困住。我從衛(wèi)生所出來,身心俱疲。三天之期已過,我沒有給政委任何交代。
等待我的,將是部隊嚴厲的處分。回到家,屋子里空蕩蕩的,蘇晴沒有回來。
桌上的離婚協(xié)議書,像是在無聲地嘲笑我的失敗。我拿起電話,撥通了蘇晴單位的號碼。
我想再爭取一次。電話接通了,是蘇晴的同事?!澳阏姨K晴啊?她今天沒來上班,請假了。
”“請假?她去哪了?”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清楚,好像是說身體不舒服,
去市醫(yī)院檢查了?!笔嗅t(yī)院?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蘇晴的身體一直很好,
怎么會突然要去醫(yī)院?我立刻騎上自行車,瘋了一樣往市醫(yī)院趕。在婦產(chǎn)科的走廊里,
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蘇晴正拿著一張化驗單,靠在墻上,肩膀微微顫抖。我走過去,
心沉到了谷底。難道……她也……“蘇晴?!蔽逸p輕地叫了她一聲。她抬起頭,看到我,
眼中沒有了前幾天的怨恨和冰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看不懂的茫然和無措。
她把手里的化驗單遞給我,聲音輕得像羽毛:“沈衛(wèi)國,你看,我是不是出現(xiàn)幻覺了?
”我接過化驗單,上面的字像一顆炸彈,在我腦子里轟然炸開。妊娠檢測:陽性。
懷孕周數(shù):六周。我老婆蘇晴,也懷孕了。我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我那句“雙喜臨門”的玩笑,竟然一語成讖。蘇晴看著我,突然笑了,
笑得比哭還難看:“沈衛(wèi)-國,你說,這是不是老天爺在跟我開玩笑?你前腳讓你嫂子懷上,
后腳又讓我懷上。怎么,你是想上演一出‘肩挑兩房’的戲碼,讓我和她當你的左膀右臂,
幫你開枝散葉,遙遙領先啊?”她的話充滿了諷刺,但我卻從中聽出了動搖。
如果說之前她是百分之百認定了我和嫂子有染,那么現(xiàn)在,她自己的懷孕,
讓她也開始感到荒謬和混亂?!靶∏?,我……”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是該高興還是該憂慮。
就在這時,一個護士從診室里走出來,喊道:“蘇晴,到你了,
醫(yī)生叫你進去做個詳細的B超檢查?!碧K晴深吸一口氣,擦掉眼淚,看了我一眼,
眼神復雜地走進了診室。我站在走廊里,手里攥著兩張“陽性”的化驗單,一張是我嫂子的,
一張是我妻子的。我感覺自己像個小丑,被命運耍得團團轉。幾分鐘后,診室的門開了。
蘇晴走了出來,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霸趺礃??”我迎上去。她沒有回答我,
而是將一張B超單塞進我手里,然后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我低頭一看,
只見B超單的結論欄里寫著一行字:“宮內(nèi)早孕,可見雙孕囊?!彪p孕囊……是雙胞胎!
我追上蘇晴,抓住她的胳膊:“小晴,是雙胞胎!我們要有……”“放開我!
”蘇晴猛地甩開我,她轉過身,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沈衛(wèi)國,我問你,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關于你哥沈為民的,關于那次南疆任務的!你現(xiàn)在就告訴我,
你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04蘇晴的問題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混亂的思緒。
我哥的死,一直都是一塊壓在我心口的巨石。對外,他是英勇犧牲的烈士。但作為親屬,
我只拿到了一份簡單的犧牲通知書和一枚冰冷的軍功章。具體的犧牲過程,
部隊以“軍事機密”為由,從未透露?!澳銌栠@個干什么?”我皺起眉頭。
“你別管我干什么!你回答我!”蘇晴的情緒很激動,
“你們部隊是不是有什么雙胞胎的優(yōu)待政策?還是說,你們沈家有什么特殊的遺傳???
為什么我懷了雙胞胎,你嫂子就緊跟著懷孕了?這一切都太巧了!巧得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樣!
”她的話聽起來毫無邏輯,卻讓我心里猛地一震。安排好的?
我突然想起嫂子林舒雅反反復復說的那句話:“我答應過你哥,
要替他守住這個秘密……”難道,嫂子的懷孕,真的跟我哥有關?可他已經(jīng)犧牲一年了??!
“小晴,你先冷靜一下。”我扶住她的肩膀,“這件事很復雜,我們回家再說。
”“我不回那個家!”蘇晴推開我,“那里有你的好嫂子,我看著惡心!”她說完,
轉身就跑了。我看著她消失在醫(yī)院門口,心里亂成一團麻。回到部隊,我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向王政委匯報了蘇晴懷孕的消息。王政委聽完,半天沒說話,只是一個勁地抽煙。
辦公室里煙霧繚繞,嗆得人眼睛疼。“衛(wèi)國啊衛(wèi)國,你小子……”他指著我,
想罵又罵不出來,最后化作一聲長嘆,“你讓我說你什么好?你媳婦這肚子,
真是……真是給我們出了個天大的難題?。 蔽业椭^,任由他數(shù)落?!靶辛耍阆然厝グ?。
”王政委擺了擺手,“你媳婦懷孕了,情緒不穩(wěn)定,你多陪陪她。至于你和你嫂子的事,
我再給你幾天時間。但是衛(wèi)國,我提醒你,別想耍什么花招。部隊的紀律不是兒戲!
”我敬了個禮,轉身離開。剛走到門口,王政委又叫住了我?!暗鹊取?/p>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這是你哥的一個老戰(zhàn)友托人轉交的,
說是你哥犧牲前留下的。本來想等你情緒穩(wěn)定點再給你,現(xiàn)在看來,也許對你有用。
”我接過信封,入手很薄,上面沒有署名?;氐娇諢o一人的家,我坐在沙發(fā)上,
拆開了那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發(fā)黃的信紙,是我哥沈為民的字跡,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衛(wèi)國吾弟: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概已經(jīng)去見馬克思了。別哭,當兵的,馬革裹尸,
是榮耀。有件事,我必須托付給你。我走后,幫我照顧好舒雅。她是個好女人,跟著我,
沒過上一天好日子。這是我欠她的。南疆的花很美,但蚊子也真他娘的毒。我跟你嫂子說,
我想在犧牲前,再為沈家留個后。我們努力了。如果她肚子爭氣,懷上了,你這個當叔叔的,
一定要替我好好把孩子帶大,讓他知道,他爹是個英雄。如果……我是說如果,
出了什么意外,比如孩子沒了,或者被人說三道四。你就去找我的老班長,
外號‘老炮’的周衛(wèi)東。他轉業(yè)回了老家青州機床廠。他知道一切。記住,
保護好舒雅和孩子,這是哥交給你的最后一個任務!兄,為民絕筆?!毙藕芏?,
但我卻看了足足半個小時。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滾燙的子彈,射進我的心臟。
原來……原來是這樣!我哥沒有犧牲在戰(zhàn)場上!至少不是當場犧牲!他受了重傷,
在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的情況下,和我嫂子見了最后一面,并且留下了這個孩子!這個孩子,
是我哥的親骨肉!是我沈家的種!嫂子之所以不肯說,是因為她答應過我哥,
要保守這個“秘密”。她怕說出來,會影響部隊的聲譽,
會給我哥的烈士身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她寧愿自己背負罵名,寧愿毀了我的家庭,
也要遵守對我哥的承諾!這個傻女人!我猛地站起來,眼眶發(fā)熱,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我終于明白了!我終于知道該怎么做了!我需要找到那個叫“老炮”周衛(wèi)東的男人!
他是唯一的證人!我立刻向王政委申請了去青州的假期。王政委聽完我的敘述,
看了我哥的信,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說了一個字:“去?!比デ嘀莸穆泛荛L,
我坐在綠皮火車上,心急如焚。青州機床廠很大,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
我拿著“周衛(wèi)東”這個名字,問遍了廠里的辦公室,都說沒有這個人。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一個老師傅提醒我:“我們廠里倒是有個叫周衛(wèi)東的,
不過大家都叫他‘老炮’,沒人叫他大名。他在三車間,你去找找吧?!蔽倚闹锌裣?,
沖到三車間,只見一個身材魁梧、滿手油污的中年男人,正叼著煙,
罵罵咧咧地修著一臺老舊的機床。他的右臂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從手肘一直延伸到手腕。
“請問,您是周衛(wèi)東,周班長嗎?”我試探著問。男人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