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轉(zhuǎn)過身,目光如電,直直地射向我。
那是一張英俊卻冷漠的臉,鼻梁高挺,嘴唇緊抿,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
他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三秒,沒有驚喜,沒有溫情,只有審視和疏離。
我提著空空的籃子,站在原地,與他對視。
【我靠!正主回來了!修羅場預(yù)定!】
【這眼神,絕對是被張翠花洗腦了,看女主像看階級敵人!】
【嫂子穩(wěn)住!不要被他的氣場嚇到!你現(xiàn)在是鈕祜祿·林晚!】
“你就是林晚?”他開口了,聲音低沉,像大提琴,卻不帶一絲溫度。
“是?!蔽尹c點頭,沒有多余的表情。
他眉頭微蹙,似乎對我的平靜有些意外。在他母親的心里,我應(yīng)該是一個上躥下跳,心機深沉的農(nóng)村潑婦。
“跟我進來。”他扔下這句話,就轉(zhuǎn)身進了院子。
我跟在他身后,能清晰地感覺到,從院子里射來的兩道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張翠花和顧倩倩。
她們倆一左一右地迎了上去,開始告狀。
“衍兒啊,你可算回來了!你再不回來,媽都要被你這個媳婦給氣死了!”張翠花上來就抹眼淚。
“哥,你是不知道,嫂子她現(xiàn)在可厲害了!竟然在外面拋頭露面地賣東西,把我們顧家的臉都丟盡了!”顧倩倩添油加醋。
顧衍聽著,一言不發(fā),只是臉色越來越沉。
他走進堂屋,把軍帽摘下放在桌上,然后坐在了主位上,目光再次鎖定我。
“她們說的,是真的?”他問。
“是真的?!蔽姨谷怀姓J。
張翠花和顧倩倩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知不知道,軍屬的形象,代表著軍人的臉面?”他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嚴厲,“你在外面做那些事,讓別人怎么看我?怎么看我們部隊?”
【來了來了,經(jīng)典大男子主義發(fā)言!】
【別急著罵,這是時代局限性,他常年在部隊,思想比較傳統(tǒng)?!?/p>
【看嫂子怎么破局!】
我沒有急著辯解,而是反問他:“顧營長,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在你心里,是臉面重要,還是讓家人吃飽肚子重要?”
顧衍愣住了。
我繼續(xù)說:“你每個月寄回來的津貼,三十塊錢,確實不少。但是,要養(yǎng)活一家四口人,要應(yīng)付人情往來,要給倩倩攢嫁妝,你覺得夠嗎?”
“媽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倩倩還是個學(xué)生。我不出去想辦法,難道我們一家人就喝西北風(fēng)嗎?”
“我賣茶葉蛋,一天能賺三塊錢。我用我自己的手藝賺錢,不偷不搶,不給部隊抹黑。我讓媽和妹妹能吃上肉,能穿上新衣服,這叫丟臉嗎?”
我的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如果堂堂正正地賺錢養(yǎng)家,都算是丟臉。那顧營長,你們在戰(zhàn)場上拋頭顱灑熱血,保家衛(wèi)國,又是為了什么?難道就是為了讓我們在后方餓著肚子,守著那點可憐的‘臉面’嗎?”
【懟得好!邏輯清晰,有理有據(jù)!】
【直接把個人問題上升到家國情懷!格局打開了!】
【顧衍被問住了!哈哈哈哈!】
顧衍的臉色變了又變。他那雙銳利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動搖。
他是一個軍人,一個把榮譽看得比生命還重的軍人。
我的話,無疑擊中了他最柔軟,也最驕傲的地方。
張翠花急了:“你……你別在這兒妖言惑眾!我們家什么時候餓著肚子了?”
“是嗎?”我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敢問媽,顧衍這次回來,您準備拿什么給他接風(fēng)洗塵?是您藏在床底下的那塊咸肉,還是倩倩過年都沒舍得穿的新布鞋?”
我這話一出,張翠花和顧倩倩的臉,瞬間血色盡失。
我怎么會知道?
我當(dāng)然知道。上一世,這些東西,最后都進了她們母女倆的口袋。
顧衍的目光,在我和他母親妹妹之間來回掃視,眼神里的懷疑越來越重。
他不是傻子。
他只是常年不在家,被蒙蔽了而已。
“媽,倩倩,”他沉聲開口,“你們先出去,我跟林晚單獨談?wù)?。?/p>
張翠花還想說什么,但接觸到顧衍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不甘心地拉著顧倩倩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氣氛有些尷尬。
“坐。”他指了指對面的凳子。
我坐了下來。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但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我對他的印象好了幾分。
這是我記憶中,顧衍的一個習(xí)慣。他不在女人和孩子面前抽煙。
“把你賣茶葉蛋的賬本給我看看?!彼蝗徽f。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他還是不信我。
我從房間里拿出我記的賬本,遞給他。
那上面,每一筆收入,每一筆支出,都記得清清楚楚。買雞蛋花了多少錢,買香料花了多少錢,甚至連我“孝敬”給張翠翠的那兩毛錢,都記上了。
顧衍看得非常仔細,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緊鎖。
他看得越久,我的心就越穩(wěn)。
因為那本賬,干凈得不能再干凈。
看完賬本,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我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不再是純粹的審視,而是帶上了一點……復(fù)雜。
“你……很聰明。”他由衷地說。
“是生活所迫?!蔽业鼗卮稹?/p>
他沉默了。
就在我以為這次談話要結(jié)束的時候,他突然從隨身的軍用挎包里,拿出了一個東西,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那是一只銀色的,雕著梅花圖案的手鐲。
樣式有些老舊,但看得出來,是被人精心保養(yǎng)過的,擦得锃亮。
【哇!這是什么?定情信物?】
【這手鐲……我猜是顧衍母親的遺物!】
【情節(jié)要反轉(zhuǎn)了!張翠花是后媽?】
彈幕瘋狂猜測。
而我的心,卻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這個手鐲,我認得。
這是顧衍的親生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上一世,他把這個手鐲給了我,卻被張翠花騙走,熔掉給顧倩倩打了耳環(huán)。顧衍發(fā)現(xiàn)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張翠花發(fā)了火,母子關(guān)系徹底破裂。
他現(xiàn)在把這個給我,是什么意思?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顧衍的聲音有些低沉,“她說,要留給我未來的媳婦?!?/p>
他看著我,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
“林晚,之前是我誤會了你。這個家,以后……就交給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