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王秀蓮在軍區(qū)大院的表彰大會上,聲淚俱下地痛斥我生活奢靡,
一件的確良襯衫就頂她男人半個月津貼。她高舉著打了三層補丁的舊軍裝,
成了全場最亮的一顆星。我笑了,當著軍區(qū)首長的面,
我決定幫她把這“勤儉節(jié)約”的人設焊死。畢竟,
停掉她娘家每月三十斤特供糧、兩罐麥乳精和那塊上海牌手表的供應,對她來說,
應該算是功德一件吧?01“晚晚,你太不像話了!你哥在部隊里吃糠咽菜,
你在家屬院里吃白面饅頭、穿的確良襯衫,你讓別人怎么看我們老陸家?
你讓首長們怎么看你爸?”飯桌上,我哥陸愛國的媳婦王秀蓮,又開始了。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眼角的余光掃過桌上唯一的白面饅頭,
那是我爸托人從關系好的炊事班給我?guī)У摹N野质擒妳^(qū)副參謀長,我媽走得早,我從小體弱,
家里人都疼我。我那個遠在邊疆當營長的丈夫顧長風,
更是把津貼和各種票證一大半都寄了回來,生怕我受委屈??蛇@些,在嫂子王秀蓮嘴里,
都成了我驕奢淫逸的罪證。她嫁過來三年,每天的主題就是憶苦思甜,教育我要艱苦樸素,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我哥陸愛國是個悶葫蘆,常年守在基層連隊,難得回來一趟,
此刻正埋頭扒飯,眉頭擰成了疙瘩,嘴里含糊不清:“秀蓮,少說兩句,晚晚身體不好。
”“身體不好就能搞特殊化?就能當資產(chǎn)階級大小姐?”王秀蓮嗓門拔高了八度,
筷子“啪”地拍在桌上,“愛國,你就是太慣著她了!咱們是革命家庭,
不能出修正主義的苗子!爸,您說句話?。 蔽野株懻袢A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無奈,
他是個不善言辭的軍人,更不擅長處理這種家長里短。我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
拿起那個白面饅頭,掰了一半放到我爸碗里,然后看著王秀蓮,笑了?!吧┳诱f得對,
是我覺悟低了?!蔽业穆曇舨淮?,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是我沒有跟上嫂子的革命步伐,拖了咱們老陸家的后腿?!蓖跣闵徱汇叮?/p>
似乎沒料到我今天這么好說話。她習慣性地想接著說教,我卻沒給她機會?!鞍?,哥,
我決定了?!蔽噎h(huán)視一圈,語氣無比真誠,“從明天開始,我要向嫂子學習,
徹底跟過去的奢靡生活劃清界限。嫂子怎么生活,我就怎么生活,保證向她看齊,
絕不搞任何特殊!”我爸驚訝地看著我,我哥也停下了扒飯的動作。
王秀蓮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她扶了扶眼鏡,
鏡片后的眼睛里閃著勝利的光芒:“這就對了嘛,晚晚,一家人就該步調一致。
勤儉節(jié)約是咱們的傳家寶,可不能丟了。”“是,嫂子教訓的是。”我點點頭,心里卻冷笑。
王秀蓮,你想要的,我給你。你不是喜歡站在道德高地上表演嗎?行,
我給你搭個更大的舞臺,讓你演個夠。只是不知道,當你自己從觀眾變成主角,
每天只能啃窩窩頭、用布票買帶補丁的衣服時,你還能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慷慨激昂。晚飯后,
我哥被王秀蓮拉回了房,隱約還能聽到她在邀功:“……你看,
就得我來治她這臭毛病……”我爸把我叫到書房,嘆了口氣:“晚晚,你別跟你嫂子置氣,
她就是那么個人,刀子嘴豆腐心?!薄鞍郑覜]置氣。”我給我爸倒了杯水,
“我是真心實意覺得嫂子說得對,我們家是軍人家庭,是該有個榜樣。嫂子就是最好的榜樣。
”我看著墻上掛著的我媽的照片,她是個溫柔的文工團演員,走得早,沒教會我太多東西,
但教會了我一件事——人,不能被人拿捏住。
尤其不能被一個揣著明白裝糊涂的“圣母”拿捏。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軍區(qū)后勤處。
負責物資供應的李干事是我爸的老部下,見我來了,熱情地打招呼:“晚晚妹子來了,
這個月顧團長的東西剛到,還是老樣子給你送家去?”顧長風的津貼和票證,
除了留下一小部分他自己用,其余都直接寄到后勤處,由我來領取。這里面,
有不少是邊防部隊才有的特殊補助,比如肉票、油票,還有一些緊俏的工業(yè)券。過去,
我總會分出一大半給我哥家,尤其是王秀蓮的娘家,聽說她弟弟要結婚,
我還把顧長風寄來的手表票給了她。但今天,不一樣了。“李哥,”我笑得一臉燦爛,
“以后我家的所有供應,都按最低標準來。對,就是跟家屬院里普通軍嫂一樣的標準。
至于那些特供和補助,我自愿放棄。”李干事驚得嘴巴都合不攏:“啥?晚晚妹子,
你沒發(fā)燒吧?這……這我沒法跟顧團長交代?。 薄澳悴挥酶淮?,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我斬釘截鐵,“我這是響應號召,向先進典型學習,勤儉節(jié)-約,艱苦奮斗。
”我又補充了一句:“對了,李哥,麻煩你一下,以后陸愛國營長家的所有補助,
也全部取消。他愛人王秀蓮同志風格高尚,主動要求我們向她看齊,我們不能拖后腿。哦,
還有她娘家那邊,以前我私下貼補的那些,也一并停了吧?!崩罡墒裸读税胩?,
最終在我堅定的目光下,點了點頭,在登記簿上重重地劃掉了好幾項。走出后勤處,
八十年代的陽光正好,我瞇了瞇眼,仿佛已經(jīng)看到王秀蓮那張即將崩裂的臉。大戲,
才剛剛開場。02中午,家屬院的午飯時間,是最熱鬧的時候。各家各戶端著碗,
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湊成一堆,聊著天,吃著飯。王秀蓮端著一碗高粱米飯,
上面臥著兩塊咸菜疙瘩,正唾沫橫飛地跟幾個軍嫂宣講著昨晚她是如何“大義滅親”,
成功“感化”了我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姑子?!啊皇俏曳且f她,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我們家老陸在部隊里一個月都見不到幾滴油,她在家吃香的喝辣的,我看著都替老陸心疼!
”她一邊說,一邊用筷子指著自己碗里的咸菜,“看看,這才是咱們革命軍屬該吃的東西!
”周圍的幾個軍嫂賠著笑,沒人敢接話。誰不知道我爸是副參謀長,
我男人顧長風更是前途無量的團長。就在這時,我端著碗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一瞬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以及我碗里的東西上——一個黃澄澄的窩窩頭,
一撮水煮白菜,上面飄著幾點鹽花,連油星子都看不到。王秀蓮的演講戛然而止,
她扶了扶眼鏡,死死地盯著我的碗,眼神里充滿了不可置信?!吧┳?,
”我主動在她身邊坐下,還親熱地把我的碗往她面前推了推,“你看,我今天做得怎么樣?
從今天起,咱倆的伙食標準就一樣了。我讓食堂師傅別給我開小灶了,就吃大鍋飯,
跟你吃的一模一樣?!币粋€快人快語的軍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王秀蓮的臉,
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她大概沒想到,我竟然來真的,而且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把她的“軍”給將了。“你……你這是干什么?”她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惱怒。
“學習你啊?!蔽乙荒槦o辜,咬了一口窩窩頭,嚼得特別香,
“嫂子你不是說勤儉節(jié)約是傳家寶嗎?我以前不懂事,現(xiàn)在懂了。我決定了,
不僅我要向你看齊,我還要號召全家都向你看齊。”我故意提高了音量:“從這個月開始,
我爸的特供煙酒、我哥的肉票補助、還有顧長風寄回來的那些麥乳精、煉乳,我全都交公了!
哦,對了,還有以前貼補你娘家的那些糧票布票,我也讓后勤處的李干事給停了。嫂子,
你娘家那邊思想覺悟肯定也高,不會怪我吧?”“你說什么?!”王秀蓮再也坐不住了,
猛地站了起來,聲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她娘家那一大家子,弟弟妹妹好幾個,
全靠她從我這里“化緣”來的東西打秋風,不然憑她娘家那點工分,飯都吃不飽。
我把這口子一斷,等于要了他們的命?!拔摇沂裁磿r候讓你停我娘家的東西了?
”她氣急敗壞,連偽裝都忘了?!澳銢]說嗎?”我歪著頭,一臉天真,
“你不是說要艱苦樸素,不能搞特殊化嗎?你娘家也是人民群眾,更應該和我們保持一致啊。
難道你的意思是,咱們自己家要艱苦奮斗,你娘家就可以搞特殊,吃香喝辣?
”我這話問得誅心。周圍的軍嫂們看王秀蓮的眼神都變了,從剛才的附和,
變成了看戲的嘲諷。誰都不是傻子。你王秀蓮天天在這唱高調,結果好處全讓你娘家占了?
合著就你風格高尚,別人都是活該勒緊褲腰帶的冤大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王秀蓮急得臉都白了,她想解釋,卻發(fā)現(xiàn)我說的話句句在理,
全是她自己之前講過的大道理,她根本沒法反駁。她只能惡狠狠地瞪著我,那眼神,
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我知道,這只是第一步。晚上,我哥陸愛國鐵青著臉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把軍帽往桌上用力一摔,發(fā)出“砰”的一聲。王秀蓮跟在他身后,
眼睛紅得像兔子,一看到我就開始哭訴:“晚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我娘家就等著那點糧票下鍋,你現(xiàn)在全給斷了,你讓他們怎么活?”我還沒說話,
我哥就沖我吼道:“陸晚晚!你嫂子說的是真的?你把家里的供應全停了?
”我平靜地看著他:“是。我是在響應嫂子的號召?!薄澳恪标憪蹏鴼獾弥钢?,
手都在發(fā)抖,“你這是胡鬧!你嫂子她就是嘴上說說,你怎么還當真了?趕緊去后勤處,
把東西都恢復了!”“憑什么?”我站了起來,直視著他,“哥,
嫂子在全大院面前教育我要勤儉節(jié)約,說我們家不能搞特殊化,難道她說得不對嗎?還是說,
這些大道理,只針對我一個人,她王秀蓮和她娘家,
就是可以凌駕于原則之上的‘特殊群眾’?”“我……”陸愛國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他是個軍人,原則性極強,我拿他最看重的東西來反問他,他根本無法辯駁。
他只能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露出了他那個標志性的動作——緊張的時候,
拇指和食指會下意識地捻在一起。王秀蓮見我哥指望不上了,矛頭一轉,對準了我爸:“爸!
你看看你女兒!她這是要把這個家拆了??!”我爸一直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抽著煙。
煙霧繚繞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在王秀蓮以為我爸會向著她時,我爸終于開口了,
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拔矣X得,晚晚做得對?!币凰查g,整個房間都安靜了。
王秀蓮和我哥都像被雷劈了一樣,呆呆地看著我爸。03“爸,您說什么?
”王秀蓮的聲音都在發(fā)顫。我爸把煙蒂在煙灰缸里摁滅,抬起頭,目光如炬,
那是在戰(zhàn)場上磨礪出的威嚴?!拔艺f,晚晚做得對?!彼蛔忠痪涞刂貜偷?,“秀蓮,
你天天在家里、在院子里說要艱苦樸素,要勤儉節(jié)約,這是好事。既然是好事,
為什么不能執(zhí)行?晚晚愿意帶頭響應你,你應該高興才對?!彼D了頓,
眼神掃過我哥:“愛國,你也是。你是個軍官,更要以身作則。你媳婦說得沒錯,革命家庭,
不能搞特殊化。從今天起,我們家就按普通標準生活。誰有意見,就是思想覺悟有問題。
”我爸這是直接給我撐腰,把調子定死了。王秀蓮的臉徹底沒了血色。她沒想到,
家里最大的靠山,竟然站到了我這邊。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
卻被我爸一個嚴厲的眼神給瞪了回去?!斑@件事,就這么定了。誰也不許再去后勤處鬧。
”我爸站起身,結束了這場家庭會議,“我累了,回房休息?!蔽腋珀憪蹏鴱埩藦堊欤?/p>
最終還是沒敢反駁我爸的決定,只能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個勁地唉聲嘆氣。
王秀蓮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我知道,她不會就此罷休。
果然,第二天,她娘家的人就找上門來了。來的是她媽和她弟弟王強。王母一進門,
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拍著大腿哭天搶地:“沒法活了??!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老小??!
我那可憐的閨女,嫁到你們老陸家,是來享福的嗎?是來受氣的??!
”王強則是一副地痞流氓的做派,叉著腰,斜著眼看我:“陸晚晚是吧?我告訴你,
今天你要是不把我姐家的供應恢復了,再把我們家的那份補上,我……我就不走了!
”家屬院的鄰居們聽到動靜,都圍在門口看熱鬧。王秀蓮在一旁假惺惺地抹著眼淚,
拉著她媽:“媽,你別這樣,晚晚她也是為了我們好,勤儉節(jié)約嘛……”那副綠茶的嘴臉,
看得我直犯惡心。我沒理會他們,徑直走到電話機旁,撥通了軍區(qū)保衛(wèi)處的電話。“喂,
是保衛(wèi)處嗎?我是陸振華副參謀長的女兒陸晚晚。我家屬院A棟301,
有人上門尋釁滋-事,嚴重影響軍屬的正常生活和部隊大院的秩序,請你們派人來處理一下。
”我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屋里屋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王母的哭聲戛然而止,
王強的臉上也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他們再橫,也知道保衛(wèi)處是管什么地方的。真要被抓進去,
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澳恪愀?!”王強色厲內荏地指著我?!澳憧次腋也桓?。
”我拿著電話聽筒,冷冷地看著他,“保衛(wèi)處的同志還有三十秒抵達戰(zhàn)場?!蓖跣闵徱不帕?,
她沒想到我這么硬氣,直接叫人。她趕緊去拉王強:“小強,你快走!快走啊!
”王母也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拉著兒子就往外跑,比誰都快。一場鬧劇,就這么收了場。
等他們走后,我哥陸愛國才從房間里出來,他看著我,眼神復雜:“晚晚,
你何必把事情做得這么絕?”“哥,是他們把事情做絕了?!蔽铱粗?,一字一句道,
“你是我親哥,爸是我們共同的爸??墒窃谏┳有睦铮挥兴锛?。你信不信,
只要我今天松口,明天她就能變本加厲地把我們家搬空去貼補她弟她妹。”“你常年不在家,
不知道她是怎么當著外人的面,一邊吃著我給你留的肉,一邊罵我奢靡浪費的。
她享受著家里所有的好處,卻把‘艱苦樸素’的牌坊立得比誰都高。哥,做人不能這么雙標。
”陸愛國沉默了。他不是傻子,只是常年待在部隊,性格又耿直,很多事情他看不到,
也不愿意去深想。但我的話,像一把錐子,扎進了他心里。晚上,我收到了顧長風的信。
他的信還和以前一樣,帶著一股硝煙和雪松混合的凜冽味道。信上說,
他那邊剛結束一場演習,一切都好,勿念。信的末尾,他提了一句:“聽后勤處的李干事說,
你把家里的補助都停了?錢和票不夠了就跟我說,我想辦法再給你寄。你在家,
別委屈了自己?!笨粗煜さ淖舟E,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這樣。
不管我在做什么,他都無條件地相信我,支持我。我提筆給他回信,
把家里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我沒有添油加醋,只是陳述事實。我相信,他能懂我。
寫完信,我把它和一小包我親手做的桂花糖放在一起,準備明天寄走。那桂花糖,
是我用省下來的最后一點糖票做的,甜絲絲的,是顧長風最喜歡的味道。
就在我準備睡覺的時候,王秀蓮突然敲響了我的房門。她站在門口,眼睛紅腫,
看起來憔悴了不少?!巴硗?,我們能談談嗎?”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04我讓她進了屋。
王秀蓮在我房間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顯得局促不安。她看著我房間里那張柔軟的彈簧床,
梳妝臺上放著的雪花膏,眼神里是掩飾不住的嫉妒?!巴硗恚闵┳渝e了,行不行?
”她終于開口了,聲音里帶著哭腔,“我不該在外面亂說話,不該逼你。
你把家里的供應恢復了吧,我娘家那邊……真的快斷糧了。”我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她,
沒有說話。她見我沒反應,又急切地補充道:“我保證!以后我再也不多嘴了,
你在家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我都當沒看見,行嗎?”“嫂子,”我終于開口,
聲音很平靜,“現(xiàn)在知道錯了?晚了?!薄澳恪蓖跣闵彽哪樕话住!澳阋詾槲易鲞@些,
只是為了跟你置氣?”我冷笑一聲,“我是為了讓爸和哥看清楚,也為了讓你自己看清楚。
你所標榜的那些‘高尚’,不過是你用來索取和綁架別人的工具。當這些工具失效,
甚至要用到你自己身上時,你比誰都急。”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王秀蓮,
你想過好日子,沒問題。但你不能一邊啃著我們家的肉,一邊罵我們家一身腥。
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我給你兩個選擇。”我伸出兩根手指,“第一,
就按現(xiàn)在的標準過,你和你娘家,都別想再從我這里拿到一粒米、一張票。
你繼續(xù)去院子里扮演你的‘苦情圣母’,我看你能演多久?!薄暗诙?,寫一份檢討,
當著全家屬院的面,把你之前說的那些屁話,給我一句一句收回去。承認你思想覺悟低下,
承認你虛偽自私。然后,我可以考慮,恢復家里一部分的供應。”“你……你這是在羞辱我!
”王秀身體發(fā)抖,指著我,滿臉的屈辱。“沒錯,我就是在羞辱你?!蔽液敛槐苤M,
“你當初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讓我下不來臺的時候,怎么沒想過這也是在羞辱我?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這么簡單的道理,看來你讀的書,沒教會你?!蔽掖蜷_房門,
做了個“請”的手勢:“你自己選。想好了再來找我?!蓖跣闵徥Щ曷淦堑刈吡恕N抑?,
她不會輕易選擇第二條路。對她來說,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接下來的幾天,
家里的氣氛降到了冰點。王秀蓮每天都像個游魂一樣,臉色蠟黃。沒有了額外的油水和細糧,
她引以為傲的白皙皮膚開始變得粗糙,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我哥陸愛國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在家也一句話不說,只是一個勁地抽煙。
家屬院里的風言風語也變了方向。一開始,還有人覺得我做得太絕,不給嫂子留情面。
但自從王秀蓮娘家來大鬧一場,被我一個電話叫來保衛(wèi)處嚇跑之后,
大家看王秀蓮的眼神就徹底變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王秀蓮就是個典型的“扶弟魔”,
平時裝得大義凜然,實際上就是想掏空婆家補貼娘家?,F(xiàn)在小姑子不慣著她了,
她就原形畢露了。這天,軍區(qū)大院里要組織一場文藝匯演,慶祝八一建軍節(jié)。
每個家屬院都要出節(jié)目。王秀蓮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主動請纓,
要排練一個憶苦思甜的話劇,名字就叫《一碗高粱飯》。她自己當主角,
演一個含辛茹苦、勤儉持家的好軍嫂。排練的時候,她特意拉著幾個軍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