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趙秀蘭就起床開始收拾行李。
她把那些老照片仔細(xì)地放進一個小盒子里，又把當(dāng)年在黑龍江時寫的日記本也裝了進去。這些都是她尋找張國強的重要線索。
"媽，您這是要帶多久的衣服？"林曉雨看著母親裝得滿滿的行李箱。
"不知道要呆多久，多帶點總沒錯。"趙秀蘭一邊整理一邊說，"萬一找到了，我想多呆幾天。"
"媽，您想過沒有，萬一張叔叔已經(jīng)......"林曉雨欲言又止。
趙秀蘭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女兒："你想說萬一他已經(jīng)不在了？"
"我......"林曉雨有些后悔提起這個話題。
"曉雨，這種可能我當(dāng)然想過。"趙秀蘭重新開始整理衣服，"但是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都要去找。就算他真的不在了，我也要看看他的墓碑，跟他說說話。"
聽到這話，林曉雨的眼圈紅了。
她突然意識到，對于母親來說，這可能是最后一次機會了。
"媽，我們一定能找到張叔叔的。"林曉雨堅定地說道。
這時，林曉峰從外面回來，手里拿著幾張火車票。
"媽，票買好了，明天上午的火車，臥鋪。"林曉峰把票遞給母親，"大概二十個小時就能到齊齊哈爾。"
"這么快？"趙秀蘭有些緊張，"我還沒準(zhǔn)備好......"
"媽，您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四十七年了。"林曉雨握住母親的手，"夠了。"
當(dāng)天下午，林曉雨聯(lián)系上了當(dāng)年一起插隊的王秀芬。
電話接通的時候，趙秀蘭的手都在顫抖。
"喂，請問是王秀芬王阿姨嗎？"
"我是，您是？"
"我是趙秀蘭的女兒林曉雨。"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后傳來激動的聲音："秀蘭？小秀蘭的女兒？"
"是的，王阿姨，我媽媽想找您聊聊。"
"快，快讓她接電話！"
趙秀蘭接過電話，聲音有些顫抖："秀芬，是我。"
"秀蘭！"王秀芬的聲音也很激動，"天哪，四十七年了！你還好嗎？"
"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秀蘭，你怎么想起聯(lián)系我了？"
趙秀蘭深吸一口氣："秀芬，我想問你一件事。你還記得張國強嗎？"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
"秀芬，你還在嗎？"
"在，在。"王秀芬的聲音變得有些復(fù)雜，"秀蘭，你還在想著他？"
"我想找到他。"
"秀蘭......"王秀芬嘆了口氣，"你知道嗎，這些年我一直想聯(lián)系你，想告訴你一件事。"
趙秀蘭的心突然提了起來："什么事？"
"關(guān)于張國強的事。"
"他...他怎么了？"趙秀蘭的聲音開始顫抖。
"秀蘭，你先別著急。張國強沒事，他還活著。"
聽到這話，趙秀蘭松了一口氣，但緊接著又緊張起來："那你要告訴我什么？"
"秀蘭，你知道你走后，張國強的情況嗎？"
"不知道，我們從此再沒聯(lián)系過。"
王秀芬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然后說："秀蘭，張國強在你走后的第二年就結(jié)婚了。"
趙秀蘭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差點拿不住電話。
"他...他結(jié)婚了？"
"對，娶了當(dāng)?shù)氐囊粋€女孩子，叫劉小燕。"
趙秀蘭的心像被重錘敲擊一樣疼痛。
"他們...有孩子嗎？"
"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王秀芬的聲音很輕，"秀蘭，我知道這對你是個打擊，但是我覺得你有權(quán)知道真相。"
趙秀蘭放下電話，癱坐在椅子上。
四十七年來，她無數(shù)次想象過和張國強重逢的場面，但從來沒有想過他已經(jīng)有了家庭。
"媽！媽！您怎么了？"林曉雨和林曉峰趕緊圍過來。
趙秀蘭把王秀芬告訴她的消息說了一遍。
"媽，那我們還去嗎？"林曉雨小心翼翼地問道。
趙秀蘭沉默了很久，然后堅定地說："去。"
"媽......"
"更要去了。"趙秀蘭站起來，"我要親眼看看他過得好不好，我要親口跟他說清楚四十七年前的事情。"
"可是媽，他已經(jīng)有家庭了......"
"我知道。"趙秀蘭的聲音很平靜，"我不是要破壞他的家庭，我只是想見他一面，說清楚當(dāng)年的誤會，然后就再也不打擾他了。"
林曉峰皺眉："媽，什么誤會？"
趙秀蘭苦笑一聲："孩子，有些事情你們不知道。當(dāng)年我和你們張叔叔分手，不是因為他要留在農(nóng)場，而是因為......"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因為什么？"林曉雨追問。
"因為我以為他不愛我了。"趙秀蘭的眼中有了淚光，"那時候村里傳閑話，說他和村長的女兒走得很近，說他們要結(jié)婚了。我氣壞了，就跟他大吵了一架，然后賭氣分手了。"
"那后來呢？"
"后來我就回城了，再也沒給他解釋的機會。"趙秀蘭越說越后悔，"現(xiàn)在想想，我當(dāng)時太沖動了，應(yīng)該相信他的。"
林曉雨和林曉峰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媽，那您現(xiàn)在去找他，想怎么說？"林曉峰問道。
"我想跟他道歉，跟他說清楚當(dāng)年的事情。"趙秀蘭擦了擦眼角，"我還想看看他過得幸福嗎，如果他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那如果他過得不好呢？"林曉雨問。
趙秀蘭沉默了。
是啊，如果他過得不好呢？如果他這四十七年來也在想她呢？如果他的婚姻不幸福呢？
這些問題，她都沒有答案。
但是有一點她很清楚：她必須去見他。
不管結(jié)果如何，她都要見他。
夜里，趙秀蘭又聯(lián)系了王秀芬。
"秀芬，你知道張國強現(xiàn)在住在哪里嗎？"
"他還在大河鎮(zhèn)，就在鎮(zhèn)中心開了個小診所。"王秀芬說道，"秀蘭，你真的要去找他？"
"嗯。"
"你想過后果嗎？他現(xiàn)在有家庭了......"
"我知道，我不會破壞他的家庭的。"趙秀蘭的聲音很堅定，"我只是想見他一面，說清楚當(dāng)年的事情。"
王秀芬嘆了口氣："秀蘭，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和大河鎮(zhèn)的一些老朋友還有聯(lián)系。聽說張國強的妻子幾年前去世了。"
"什么？"趙秀蘭震驚了。
"對，得的癌癥，走得很痛苦。"王秀芬的聲音有些沉重，"張國強現(xiàn)在一個人生活，孩子們都在外地工作，很少回來。"
聽到這個消息，趙秀蘭的心情更加復(fù)雜了。
一方面，她為張國強的喪妻感到難過；另一方面，她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秀蘭，你還在嗎？"
"在。"
"我勸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畢竟你們都這個年紀(jì)了，有些事情......"
"秀芬，我已經(jīng)決定了。"趙秀蘭打斷了她的話，"我明天就出發(fā)。"
"那...那好吧。"王秀芬無奈地說，"如果你真的要去，我給你個建議。你先不要直接去找他，先在鎮(zhèn)上轉(zhuǎn)轉(zhuǎn)，打聽打聽情況，了解了解他現(xiàn)在的生活。"
"好，我會的。"
"還有，秀蘭，你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四十七年了，人都會變的。也許他已經(jīng)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張國強了。"
趙秀蘭點點頭，雖然王秀芬看不到："我知道。"
掛了電話，趙秀蘭躺在床上，心潮澎湃。
明天，她就要踏上尋找張國強的路了。
不管結(jié)果如何，她都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