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覺得他好，便也不用再回李府，那樣更好?！卑才湃藢⑺Щ丶遥宜较抡?zhí)t(yī)院正照料好他。
而王思行的靠近，我不再十分排斥，心情好時還會與他說上幾句笑話。我不停向他、向九皇子訴說，為恢復(fù)昔日榮耀會不惜代價、不惜一切的決心。因我不辨是非，對九皇子唯命是從，不到半年，許多清正之士參我陰險毒辣、讓人不齒，所有人對我的行事作風(fēng)嗤之以鼻、滿是鄙夷，包括一直與我并肩的戶部、右翼前鋒營與大理寺也漸行漸遠。這樣很好，趙郡李氏要做的事生死難料，何必牽扯上他們。
王思行到底是外地來京，哪里有我盤踞多年，對京城局勢了如指掌。又一年，我拉下凌家成為新的戶部尚書，讓禮部尚書深陷貪污腐敗緋聞失信于皇上，拉攏不辨是非朝臣，污蔑太子只知吃喝玩樂、奢靡享受，不能勤勉吃苦。斷了太子一臂，又為九皇子增添戶部、工部兩個臂膀，九皇子與王思行很是高興，終于他二人的密謀不再避著我。
九皇子道：“李斯，你若助我成事，我讓你成為趙郡李氏第十三位太師?！?/p>
我道：“心向往之，必生死相隨?！?/p>
凌尚書，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凌侍郎，他等在宮門口朝我招手。他們這些人，我本來已經(jīng)不再理會，但是看見昔日多么自由自在、隨性灑脫的凌炬，變得萎靡壓抑、滿臉憂愁，我不忍。
凌侍郎眼睛看著宮門檻，并未看我：“我叫不出來李尚書，若因此，你覺得不尊重你，又要將我向閑職上調(diào)，也隨你。我今天是來告訴你，明宇要往青州對抗倭寇了，他自己主動向皇上請的旨，病病殃殃了這一年出去也好。青州常年倭寇作亂，估計一去少說得個一年半載了。告訴你是因為柳宜宜照顧明宇一年，大概率青州也要同去，日久之下生了情，你可就再沒機會了?！闭f完不等我回應(yīng)，就上馬車走遠。
我已經(jīng)從與九皇子的溝通中感覺到，他們也就會在這一年間蠢蠢欲動。當(dāng)下京城這樣混亂的局面，離開才是最安全的。幸好他主動請旨去了青州，我正愁找個什么由頭將他派出去。我立馬上書，請旨皇上將尹家老小全部調(diào)去駐守青州。
九皇子疑惑。
我道：“不相干的人，調(diào)離京城越多越好?！?/p>
王思行撫摸著我的頭發(fā)，道：“阿斯，你做的很好?！彼詾槲沂菫榱搜鄄灰姙閮?。
凌侍郎看見我，怒道：“我告訴你是為你好，你竟然請旨將尹家一家老小調(diào)離京都，真是心狠，你如今怎么變得這副模樣?！?/p>
我道：“是，我天生就是這樣的人，只是你自以為是的了解我罷了?！?/p>
又一年元宵節(jié)，天剛亮，商販已經(jīng)將各式各樣的燈籠擺滿了整個京都，可今日帶我看煙花的人卻要離京了。我不能送他、不能露出任何馬腳，將自己鎖在了祠堂，直到黃昏才打開門。漫無目的的走上紅燭光一片的街道，不知過了多久，身后一個帶著面具的人拉住我的手，帶我到一處絕佳的觀賞煙花之處，便沒了蹤影。
聽聞柳宜宜不顧名節(jié)，親自在軍營照顧尹明宇，聽說二人已經(jīng)情投意合，只差說媒下定，我將滿桌的卷宗推到地上。
王思行走來，吩咐人將書本整理好，拉我坐到一邊：“怎么了？”
我笑笑：“沒事?！逼鹕硪x開。
他箍住我的腰，將我按坐在腿上。眼神灼灼，是要親我。我未拒絕，卻在要碰到時道：“你現(xiàn)在還會思念長公主嗎？她金尊玉貴長大，為了你孤身去瓊州，客死他鄉(xiāng)，聽聞你們也很恩愛。”
他停下來，眼神晦暗：“我與你說過，我們才是天定姻緣?！?/p>
左翼前鋒營統(tǒng)領(lǐng)尹慶，因不滿九皇子私自招兵買馬之事，不停地向皇上上折子。在王思行一番操作之下，督察院查出尹慶貪污受賄、草菅人命多條罪責(zé)，按照律法死罪難逃。我上書為尹慶求情，最終皇上判尹慶發(fā)配邊塞，從一名士兵做起，不抄家，家中妻兒無虞。
王思行踹開門進來：“你為何為他求情？”
我放下手中書：“趕狗入窮巷，必遭反噬。”
他氣勢洶洶走到案前：“我聽說他是尹明宇的遠房堂叔，焉知你不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心中有私??？”
我嘆氣：“做事八分，留兩分是趙郡李氏的處事原則?！?/p>
他兩手拍向桌面：“婦人之仁，做事、做人都該用其極，將敵人一擊即潰才能確保無患，難道要等他韜光養(yǎng)晦、卷土重來嗎？”
我站起身，向外走，不想與他同一屋檐：“道不同，不相為謀?！?/p>
他力氣極大的拽住我：“你現(xiàn)在在我的道，就該按照我的意思，事情與我商量了才去做。難道，你不怕九皇子對你有疑心嗎？”
他拽的我胳膊生疼，我也生氣：“趙郡李氏從來按照的都是自己的道，我行事如何自然有自己的思考，不受他人置喙與脅迫。”
這樣劇烈的爭吵在我們之間非常頻繁，起初偶爾吵架，但隨著經(jīng)手事務(wù)牽扯越深，爭吵也更加頻繁?，F(xiàn)在，已經(jīng)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
我想，哪怕年少時與他在一起，最后也會變成這樣。年少時接觸少，只是在腦海中靠想象來美化著對方。實際接觸起來，思維、行事南轅北轍，本就是不匹配的兩人。
每次爭吵各執(zhí)一詞、互不相讓，吵到怒發(fā)沖冠、氣血翻涌。但最后，他卻抱住我久久不放，嘴里不停呢喃：“阿斯，我們永不分離”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在我主動接下九皇子的事，明目張膽去做之后，許多朝臣看清楚了九皇子的做派。又不停暗示太子更換軍事統(tǒng)領(lǐng)，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并對軍事統(tǒng)領(lǐng)管轄下的左翼前鋒營統(tǒng)領(lǐng)、右翼前鋒營統(tǒng)領(lǐng)、八旗胡軍統(tǒng)領(lǐng)、各省總兵一番游說之下，軍事上人心渙散。
九皇子看著局勢越來越混亂，等不及，給我們這些親信下了最后通關(guān)文牒，這月要起兵拿下京都、拿下皇宮，這其中軍事統(tǒng)領(lǐng)用手中兵符調(diào)動足夠的士兵是最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其次便是籌劃布局，何時發(fā)動、如何行動、如何結(jié)尾。
王思行抱著我，道：“阿斯，你會乖乖的對嗎？”
我道：“我一直很乖，不是嗎?！?/p>
他眼睛中一絲絕望的神情劃過，撫了撫我的頭發(fā)：“阿斯，這次的事情，你全部不要參與?！?/p>
不是商量，我點頭。
因為王思行不讓我參加這次的事情，一直無法參與其中了解到籌劃的過程。軍事統(tǒng)領(lǐng)魏波愛酒，午時，我提了一壺千金難買的桂花春在他必經(jīng)之路上，假裝被酒香迷得如癡如醉。他果然下馬，我佯裝不給，他伸手來搶。我道請我吃樊樓的滿漢全席，就請他喝酒，他同意。他要在大堂坐下，我遺憾桂花春最可貴的是摻雜著桂花、春天萬物復(fù)蘇氣息的酒香，若不在雅間細(xì)嗅，糟蹋了好酒，他又同意。桂花春酒香濃郁，口感醇厚，最難得是不醉人，是以他如此帶。午飯時直接喝了多半壇，只是桂花春不醉人，我卻放了無色無味的麻沸散進去。
他如同癱軟的人趴在桌上，推倒在地都妄若未聞，搜遍了全身，在腳底襪子中找到兵符。我道他在午睡，午時后再打擾，他的侍從同意。
籌謀計劃是王思行親自安排的，他可能自己都未留意自己的一個習(xí)慣，那就是重要的東西喜歡放在胸前。我這次真的是親自縫了一件男衣，拿給他看。
他難得笑的春風(fēng)和煦：“阿斯，我很開心。”
我道：“試試吧，我第一次做，可能會不合身?！?/p>
他放到一邊：“晚上再試吧?！?/p>
我認(rèn)真道：“不要，你現(xiàn)在試試，不合身我回去改好，明日就能給你穿?！?/p>
他抱住我，在額頭親了親，道：“好。”
他將換下的衣服放在屏風(fēng)外，我伸手進去卻除了我寫給他的信箋，其他并沒有。
他換好出來，衣袖太窄緊繃在胳膊上，腰太細(xì)勒的人喘不上來氣。他笑：“阿斯，你這是照著女孩的身形給我做的嗎？”
我窘迫：“趕緊換下來吧，我拿去修?！?/p>
他換下衣服遞給我，又親了親我的額頭，還要抱住我親密。右翼前鋒營統(tǒng)領(lǐng)韓凱前來匯報，他放開我，道：“去改吧，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