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曉晴猛地抬頭,正對上陸遠同樣驚訝的目光。他顯然沒料到這個安排,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許曉晴張了張嘴,想委婉拒絕——和一個第一天就遲到、態(tài)度散漫的人合作?但李老師已經(jīng)轉向下一個議題,語氣不容置疑。
放學后,空蕩蕩的教室被夕陽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許曉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前攤開一張白紙,準備寫文化節(jié)的初步策劃。她盯著手表,已經(jīng)過了約定交檢討的時間十五分鐘。耐心一點點被消耗,煩躁感升騰起來。
“看來有人比我還喜歡守時?!币粋€帶著點戲謔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許曉晴抬頭,看見陸遠倚在門框上,姿態(tài)依舊隨意,手里拿著一張折得歪歪扭扭、明顯是隨手從作業(yè)本上撕下來的紙。
“你的檢討?!彼哌^來,將紙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漫不經(jīng)心。
許曉晴展開一看,上面只有龍飛鳳舞、勉強能認出的幾行字:
> **檢討書**
> 因睡過頭遲到,下次注意。
> ——陸遠
一股火氣直沖頭頂!她差點當場把這張“檢討”揉成一團扔回去:“陸遠!這就是你的檢討?五百字?這連五十字都不到!”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拔高。
陸遠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長腿隨意地伸展開來,幾乎碰到她的桌腿,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我認為已經(jīng)包含了遲到原因和改正態(tài)度,信息完整?!彼а劭此?,眼神平靜,甚至帶著點“你奈我何”的意味。
許曉晴深吸一口氣,胸口起伏了幾下。她強迫自己冷靜,雙手按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地直視著陸遠:“聽著,陸遠,我不知道你在星海附中是什么樣子,但在這里,在高三(1)班,我們有我們的規(guī)則和集體榮譽感!文化節(jié)不是兒戲!如果你不想配合,或者覺得寫份像樣的檢討都委屈了你,沒問題!你現(xiàn)在就可以去找李老師申請退出籌備組,我絕不攔著!”她的語速很快,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陸遠臉上的懶散瞬間消失了。他坐直身體,眼神驟然變得銳利,甚至帶著一絲被刺痛后的冷硬:“我不會退出?!甭曇舻统炼鴪詻Q。
這意外的反應讓許曉晴愣住了,她準備好的后續(xù)“訓斥”卡在了喉嚨里:“為什么?你看起來對班級活動、對規(guī)則,都毫無興趣?!彼恼Z氣里帶著真實的困惑。
陸遠的目光移向窗外橘紅色的天空,下頜線繃緊了一瞬,又緩緩放松,剛才那瞬間的鋒芒似乎被一種更深沉的東西取代了:“我有我的理由?!甭曇艉茌p,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一陣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夕陽的光線在他們中間的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影子。許曉晴看著他緊繃的側臉,第一次感覺到這個看似玩世不恭的男生,內(nèi)心似乎鎖著某種沉重的東西。她最終決定不再追問,但語氣依然嚴肅:“好吧,那我們就好好合作。前提是,收起你那些無所謂的態(tài)度。明天午休時間,就在這里,討論文化節(jié)的初步方案。準時!”最后兩個字,她咬得很重。
第二天午休,許曉晴提前十分鐘到達教室,做好了等他的準備。然而推開門的瞬間,她卻愣住了——陸遠已經(jīng)在那里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低頭在一本厚厚的五線譜本上寫著什么,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專注的側臉上,勾勒出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唇線。許曉晴突然注意到,當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時,那種玩世不恭的神情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嚴肅的、沉浸式的認真,甚至帶著一種……虔誠?這與他平時判若兩人。
“你來了?!标戇h頭也不抬地說,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許曉晴壓下心中的驚訝,走過去,看到他面前攤開的根本不是草稿紙,而是一份打印好的、條理清晰的策劃案,標題赫然是《高三(1)班文化節(jié)開幕式表演策劃草案》。下面詳細列出了幾個節(jié)目構思(包括一個原創(chuàng)音樂劇的雛形)、排練計劃時間表、所需物資清單,甚至還有燈光和音響效果的初步建議!方案的專業(yè)程度遠超她的預期。
“這是你做的?”她忍不住問出聲,語氣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陸遠終于抬起頭,合上五線譜本,神情恢復了平日的淡然,但眼神里似乎還殘留著剛才的專注光芒:“既然要做,就做好它?!闭Z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許曉晴拿起策劃案仔細閱讀,特別是音樂部分的構思和配器建議,顯示出他對各種樂器特性、和聲編排的深入了解,絕非“學過一點”那么簡單?!澳阍谝魳贩矫妗_實很專業(yè)?!彼芍缘刭潎@道,第一次對他有了一點刮目相看的感覺。
陸遠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避開她的目光,低頭收拾東西:“以前……花過些時間?!彼貛н^,顯然不愿多談。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開始了實質性的合作。一起篩選節(jié)目方案(最終選定了一個融合朗誦、舞蹈和原創(chuàng)音樂的綜合性表演),一起選拔參與表演的同學。令許曉晴越來越意外的是,陸遠在工作上展現(xiàn)出了極高的效率和責任感,與平時散漫的形象判若兩人。他對音樂部分的把關近乎嚴苛,對不合適的選曲或生澀的演奏會毫不客氣地指出問題,并提出精準的修改意見。他沉默寡言,但每次開口都直指要害。
周五放學后,許曉晴獨自留在教室整理文化節(jié)最終確定的節(jié)目流程和人員分工表。天色漸漸暗沉,她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經(jīng)過音樂教室時,一陣隱約的鋼琴聲飄入耳中。
那旋律……非常特別。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名曲,帶著一種掙扎的力量感,時而如困獸般激烈沖撞,時而又陷入深沉的憂傷,但憂傷中又隱隱透著一絲不屈的光芒。旋律充滿感染力,像一只無形的手抓住了她的心。許曉晴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屏住呼吸,悄悄推開厚重的木門一道縫隙往里看。
清冷的月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光潔的地板上鋪開一片銀霜。鋼琴前,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沉浸在演奏中——是陸遠。他微微弓著背,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近乎瘋狂地舞動,身體隨著音樂的起伏而大幅度地搖擺,完全沉浸在另一個世界里。許曉晴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如此專注,如此……毫無保留地袒露著內(nèi)心,脆弱與力量奇異地交織在一起,那么真實。
一曲終了,最后一個音符帶著顫音消散在寂靜的空氣里。陸遠沒有立刻起身,只是靜靜地坐著,頭微微低垂,月光勾勒出他孤獨而疲憊的側影。一種巨大的悲傷感籠罩著他,讓門外的許曉晴心頭一緊。她下意識地想后退,卻不小心碰到了門邊的金屬樂譜架,發(fā)出“哐當”一聲輕響。
“誰?!”陸遠猛地轉頭,聲音帶著被驚擾的警覺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他迅速站起身,眼神銳利地掃向門口。
許曉晴心知躲不過,只好推門而入,臉上帶著歉意:“是我……許曉晴。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聽。只是……沒想到你彈得這么好。”她走近幾步,月光下,她能看清陸遠眼中尚未褪去的復雜情緒。
陸遠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像戴上了一層面具,剛才那個沉浸在音樂中的人仿佛只是幻覺。他合上琴蓋:“只是隨便彈彈,解壓而已?!闭Z氣恢復了疏離。
“那首曲子……”許曉晴沒有退縮,她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很美,但……也很悲傷,里面好像有很多故事。是你自己創(chuàng)作的嗎?”
陸遠沉默著,手指無意識地在光滑的琴蓋上敲擊著,仿佛在彈奏無聲的旋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輕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干澀:“嗯?!赌婀狻罚医o它取的名字?!痹鹿庥吃谒痛沟难劢奚?,投下小片陰影。
“為什么……”許曉晴鼓起勇氣,問出了那個盤旋已久的問題,“為什么要放棄音樂?從星海附中轉學?”她能感覺到,這一定與那沉重的悲傷有關。
陸遠抬起頭,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我父親……生病了。需要很多錢,很多時間。藝術這條路……”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太不確定了。就像在黑暗中摸索,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看到光。所以我轉來這里,準備考個‘正經(jīng)’大學,找個‘正經(jīng)’工作,至少……能負擔得起醫(yī)藥費,能在他需要的時候在身邊。”他的話語像沉重的石塊,砸在寂靜的音樂教室里。
許曉晴的心猛地一沉。她突然明白了為什么他對文化節(jié)如此認真——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在正式場合,為了熱愛而非任務去觸碰音樂的機會。她也明白了那份策劃案里的專業(yè)和投入從何而來。
“你可以……不放棄的。”她輕聲說,語氣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真誠的鼓勵,“即使上了普通大學,也可以繼續(xù)彈琴,繼續(xù)創(chuàng)作,音樂可以是一生的愛好,不一定要成為職業(yè)才能證明它的價值?!?/p>
陸遠搖搖頭,目光依舊停留在窗外虛無的黑暗里,聲音帶著一種認命的疲憊:“生活不是勵志電影!有些選擇一旦做出,就沒有回頭路了。夢想……有時候必須為現(xiàn)實讓路!”聲音低沉,語句里包含的沉重,讓許曉晴的心揪緊了。
月光下,兩人相對無言,只有沉默在流淌。許曉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這個看似玩世不恭、渾身是刺的男生,內(nèi)心深處背負著比她想象中沉重百倍的山巒。
“文化節(jié)的節(jié)目,”她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一重大的決定,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我們可以表演你的《逆光》嗎?”
陸遠猛地轉過頭,眼中充滿了驚訝和難以置信:“那只是……未完成的作品,而且太個人化了,不適合……”
“但它值得被聽見!”許曉晴打斷他,向前一步,眼神灼灼,“它的力量,它的掙扎,它的那一點點光……這些都值得被聽見!我們可以一起完善它,加入小提琴、大提琴,甚至一點打擊樂,做成一個完整的、震撼人心的表演!讓大家聽到它的故事!”
陸遠眼中的驚訝慢慢沉淀下去,似乎被她的提議點燃了一絲微弱的火花,但很快又被現(xiàn)實的顧慮覆蓋:“李老師會同意嗎?這和我們最初報的集體朗誦加舞蹈的方案完全不一樣。風險太大,而且時間……”
“交給我?!痹S曉晴打斷他,臉上露出一抹帶著挑戰(zhàn)意味的微笑,“說服老師,協(xié)調同學,搞定流程,這些都是班長的‘正經(jīng)’工作,記得嗎?你只需要負責把《逆光》變得更強大。”她的眼神里充滿了信任和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那一刻,在月光如水的音樂教室里,在《逆光》那未盡的余韻中,有什么東西在他們之間悄然改變了。隔閡依然存在,沉重的現(xiàn)實并未消失,但一種基于理解和共同目標的微妙連接,已經(jīng)悄然建立。他們不再是單純的班長與問題學生,而是即將共同面對一場未知挑戰(zhàn)的……伙伴。
周一的班會氣氛格外凝重。許曉晴站在講臺前,感覺幾十道目光像聚光燈一樣打在身上,讓她喉嚨發(fā)緊,手心冒汗。她最害怕的當眾即興發(fā)言環(huán)節(jié)來了。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想找回平時主持班會的狀態(tài):“關于文化節(jié)……我們決定……改變原定計劃……”聲音卻像被掐住了脖子,越來越小,幾乎變成了自言自語。臺下的同學開始面面相覷,后排的趙強甚至發(fā)出了幾聲不懷好意的嗤笑。
就在這時,教室后排傳來椅子與地面摩擦的刺耳聲音。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陸遠站了起來。他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到講臺邊,站到許曉晴身邊,非常自然地接過了話題,聲音沉穩(wěn)而清晰,瞬間壓下了所有雜音:“我們準備了一個原創(chuàng)音樂表演,核心曲目是我創(chuàng)作的一首鋼琴曲《逆光》。節(jié)目需要幾位會樂器的同學加入,組成一個小型樂隊。我負責作曲和鋼琴部分,還需要小提琴、大提琴和架子鼓?!?/p>
他的話語像定海神針,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許曉晴感覺緊繃的神經(jīng)一松,偷偷松了口氣,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陸遠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哇!太酷了!”林小雨第一個激動地舉手響應,打破了短暫的寂靜,“班長!陸遠!我會小提琴,可以參加嗎?我一直想試試這種原創(chuàng)合作!”她的熱情極具感染力。
“當然可以。”陸遠點頭,看向其他人,“還需要一位大提琴手,和一位節(jié)奏感好的鼓手?!?/p>
“我……我會大提琴?!币粋€略帶羞澀的聲音響起,是平時默默無聞、坐在陸遠旁邊的王海。他似乎鼓足了勇氣才舉手。
“鼓手我來!”體育委員張偉拍著胸脯站起來,“打架子鼓跟打籃球一樣,講究節(jié)奏感,包在我身上!”
很快,一個五人小樂隊就組建完成。許曉晴注意到,當陸遠站在講臺前,談論音樂、解釋《逆光》的構思和需要什么樣的演奏情緒時,他眼中閃爍著平日里幾乎看不到的、近乎耀眼的光芒,整個人仿佛被注入了強大的生命力,那份專注和熱情極具說服力。連質疑聲最大的趙強也暫時閉上了嘴。
“謝謝你?!卑鄷Y束后,許曉晴在走廊追上正要離開的陸遠,臉頰還因為剛才的緊張而微微泛紅,“我剛才……完全懵了。”
陸遠停下腳步,轉身看她,嘴角似乎彎了一下:“班長大人也會緊張?真讓人意外。”語氣里少了平日的嘲諷,多了點探究。
“我只是……”許曉晴咬了咬下唇,難得地露出一絲窘迫,“不太習慣在很多人面前……即興講話。稿子背熟了還好,臨時要說什么,腦子就容易一片空白?!?/p>
陸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說什么。但那天下午,許曉晴在整理課桌時,發(fā)現(xiàn)書本里夾了一個沒有任何標識的白色小盒子。她疑惑地打開,里面是一副嶄新的無線耳機和一張折疊的便簽紙,上面是陸遠那略顯潦草卻力透紙背的字跡:
> **聽這個,也許有幫助。**
> **——L**
她好奇地戴上耳機,按下播放鍵。一個溫和、平靜、甚至帶著點催眠感的男聲傳來,背景是極其輕柔舒緩的鋼琴伴奏:
> “現(xiàn)在,找一個舒服的姿勢坐好……閉上眼睛……深呼吸,吸氣……呼氣……想象你正站在一片開滿野花的山坡上,微風輕輕吹過你的臉頰……”
那是一段專業(yè)的放松引導語!而那聲音……分明是陸遠的!只是刻意放緩放柔了,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許曉晴驚訝地睜大眼睛,心跳莫名地快了幾拍。他怎么會知道自己有這個弱點?而且,他居然會錄這種東西?
更讓她驚訝的是,接下來的幾天,每天都會有新的音頻悄然出現(xiàn)在她的課桌里——有時是實用的演講技巧指導(“如何設計開場白抓住聽眾注意力”、“用故事代替說教的技巧”),有時是簡單的鼓勵(“今天的班會準備很充分,相信自己”、“緊張是能量,試著轉化它”),有時甚至只是一段純粹優(yōu)美的輕音樂。這些音頻總能恰到好處地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像一雙無形的手,溫柔而堅定地托住她下墜的焦慮感。
周四午休,許曉晴想去音樂教室找陸遠討論文化節(jié)主持稿和音樂的銜接細節(jié)。推開門,卻看到他背對著門口坐在鋼琴前,手機架在譜架上,屏幕亮著,顯示正在錄音。他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教室里回蕩:
> “…今天下午你要在年級學生干部會議上發(fā)言,記住,緊張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但它不會定義你。你已經(jīng)做了充分的準備,把重點放在你要傳遞的信息上,而不是別人怎么看你…”
許曉晴瞬間屏住了呼吸,心臟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原來那些音頻都是他專門為她錄制的!她正想悄悄退出去,當作沒看見,卻不小心碰到了門邊一個閑置的、掛著幾頁舊樂譜的金屬架子。
“哐啷!”一聲不大不小的噪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陸遠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猛地回頭,看到門口的許曉晴時,整個人明顯僵住了,眼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慌亂。他迅速伸手關掉了手機錄音,動作快得像被燙到,臉上瞬間恢復了平日的淡漠表情,但耳根似乎有點可疑的紅。
“我…我只是來討論主持稿和音樂銜接的時間點?!痹S曉晴結結巴巴地解釋,感覺自己的臉頰也燒了起來。
陸遠站起身,不動聲色地把手機揣進口袋,語氣平淡:“李老師批準我們的方案了?”
“嗯,批了?!痹S曉晴點頭,努力忽略剛才的尷尬,走到鋼琴旁,“但她說開幕式上還需要一個主持人詳細介紹這個原創(chuàng)節(jié)目的背景和意義,不能光報幕……”
“你想推薦誰?”陸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