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學(xué)校那天,是周一。
天剛亮,校門還沒開,我就站在鐵門外頭,手里拎著老頭塞給我的塑料袋——里頭裝著一瓶跌打酒、兩塊發(fā)霉的膏藥,還有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別在學(xué)校逞能,先學(xué)會裝孫子?!?/p>
我看完就把紙條塞兜里,心里翻白眼:裝孫子?老子都快成龍了。
保安大叔打著哈欠給我開門,瞅我一身土:“周野,又夜不歸宿?”
我笑嘻嘻:“叔,我晨練?!?/p>
他撇嘴:“再練也考不上本科?!?/p>
我沒回嘴,跑進(jìn)教學(xué)樓。
早讀鈴響,班主任老黃站講臺,推眼鏡:“周野,來辦公室?!?/p>
我心里咯噔一下,跟過去。
辦公室暖氣燙人,老黃把一張紙拍桌上:“你自己看?!?/p>
是教導(dǎo)處出的通報:
“高二四班周野,連續(xù)七日深夜離校,記大過一次,回家反省三天?!?/p>
我喉嚨發(fā)干:“黃老師,我……”
老黃嘆氣:“你爸媽不管你,我得管。再犯一次,直接退學(xué)?!?/p>
我點(diǎn)頭,手背在身后攥成拳。
回到教室,全班安靜,目光齊刷刷看我。
趙坤坐最后一排,沖我豎中指,用口型說:“廢物?!?/p>
我坐下,同桌小胖遞紙條:
“野哥,老胡要找家長。”
我揉成團(tuán)塞兜里。
上午第二節(jié)下課,老胡真來了。
老胡是教導(dǎo)主任,身高一米六五,體重一百八,走路像企鵝。
他把我拎到辦公室,門關(guān)死。
“周野,你最近很跳啊。”老胡喝口茶,茶葉粘牙上。
我站筆直:“胡主任,我錯了?!?/p>
“錯哪了?”
“不該半夜出去?!?/p>
“去哪?”
“跑步?!?/p>
老胡拍桌子:“跑你大爺!后山防空洞是你家后花園?”
我一愣,他怎么知道?
老胡冷笑:“有人舉報你練邪功?!?/p>
我心里罵娘,臉上裝傻:“主任,我練廣播體操?!?/p>
老胡懶得廢話,直接甩出手機(jī),屏幕上是貼吧截圖:
“震驚!某學(xué)生深夜練武,疑似加入神秘組織?!?/p>
配圖是我翻墻的背影,糊得跟馬賽克似的。
我舔嘴唇:“主任,我可以解釋……”
“解釋個屁!停學(xué)一周,回家寫檢討,五千字,手寫?!?/p>
我垂頭:“是?!?/p>
走出辦公室,陽光刺眼,我瞇眼罵了句臟話。
回宿舍收拾東西,室友阿哲塞給我一包辣條:“野哥,真回家?”
我點(diǎn)頭:“順便練練?!?/p>
他壓低聲音:“趙坤在貼吧雇水軍黑你,說你練邪功是要報復(fù)社會?!?/p>
我笑笑:“讓他黑。”
背著包出校門,老媽電話來了:“小野,老師說你打架?”
我踢石子:“沒打,被打了?!?/p>
老媽沉默幾秒:“回來吧,我給你煮面?!?/p>
我心里一酸。
到家下午兩點(diǎn),理發(fā)店門鎖著,隔壁嬸子說:“你媽去進(jìn)貨了?!?/p>
我翻墻進(jìn)屋,屋里還是那股洗發(fā)水和油煙混味。
我把包一扔,躺床上看天花板。
手機(jī)震動,陌生號碼:
“周野,想翻盤嗎?今晚八點(diǎn),市圖書館后門。”
我回:“你誰?”
對方秒回:“老胡的敵人。”
我坐起身,心跳加快。
晚上七點(diǎn)五十,我戴帽子到圖書館后門,路燈下站著個女人,戴墨鏡,風(fēng)衣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周野?”她聲音低。
我點(diǎn)頭。
她遞給我一個文件袋:“老胡收家長紅包的證據(jù),足夠讓他下課。”
我接過來,沉甸甸。
“為什么幫我?”
“他擋我道?!迸宿D(zhuǎn)身就走,風(fēng)衣下擺像刀。
我回出租屋,打開文件袋,里頭是轉(zhuǎn)賬記錄、照片、錄音U盤。
我咧嘴笑,這回有好戲看了。
第二天一早,我把U盤復(fù)制三份,一份寄教育局,一份放校長信箱,一份存云盤。
下午,老胡被帶走調(diào)查,全校嘩然。
我返校,同學(xué)們看我的眼神變了。
趙坤卻更囂張:“別以為老胡倒了你就能橫?!?/p>
周五放學(xué),他把我堵在巷口,身邊多了六個體育生。
趙坤叼牙簽:“聽說你很能打?”
我掃一眼,七個人,站位松散。
我活動手腕:“一起上?”
趙坤愣了一下,揮手:“干他!”
第一個沖上來的體育生,被我側(cè)身一腳踹膝蓋,當(dāng)場跪。
第二個揮拳,我抬手格擋,反手肘擊下巴,他牙套飛出去。
第三個拿板磚,我閃身抓住他手腕,輕輕一擰,板磚掉地上。
一分鐘不到,躺了四個。 趙坤臉色發(fā)白,轉(zhuǎn)身想跑。
我兩步追上,拎他后領(lǐng):“上次踹我胸口,還記得?”
趙坤哆嗦:“周哥,誤會……” 我把他按墻上,抬手——
手機(jī)閃光燈亮,有人拍照。
我回頭,是趙坤跟班。
我心里罵娘,松手:“滾?!?/p>
趙坤帶人跑了。
第二天,貼吧又炸了:
《震驚!周野街頭斗毆,疑似涉黑》
視頻里我背影兇狠,評論區(qū)全是“建議開除”。
校長找我談話:“周野,你停學(xué)期間又惹事?”
我低頭:“正當(dāng)防衛(wèi)。”
校長揉太陽穴:“再給你一次機(jī)會,寫檢查,五千字,下周一交。
” 我點(diǎn)頭,心里冷笑:五千字?老子寫五萬字都能出版。
回家,老媽看我鼻青臉腫,心疼得直抹淚:“咱不練了,好好讀書?!?/p>
我抱她一下:“媽,讀書救不了我,我得自救?!?/p>
晚上,老頭打電話:“小子,動靜太大,收斂點(diǎn)。”
我蹲陽臺抽煙:“我忍不了。”
老頭沉默幾秒:“下周我?guī)闳€地方,見點(diǎn)血,你就懂了。”
我掛電話,看夜空,星星稀拉,月亮像鈍刀。
我掐滅煙頭,進(jìn)屋寫檢查。
寫著寫著,我笑了。
五千字?我寫的是《關(guān)于我為什么必須變強(qiáng)》。
周一交上去,校長看完,沉默半天:“周野,你有種。”
我鞠躬:“謝謝校長。” 走出辦公室,陽光刺眼,我瞇眼笑了。
停學(xué)三天,反省一周,處分一次。
這些破事壓不垮我,反而讓我更清醒:
想翻身,得先把規(guī)則踩腳下。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