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時的餐廳像一座冰封的宮殿。
上官清漓坐在餐桌一端,指尖無意識地劃著骨瓷餐盤的邊緣。盤中的水波蛋已經涼透,蛋黃凝固成暗黃色,像一塊失去光澤的琥珀。她從坐下起就沒動過刀叉,只是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陰影。
南宮傲月坐在主位上,慢條斯理地切割著盤中的牛排。銀質刀叉碰撞瓷盤的聲響在寂靜的餐廳里回蕩,像秒針在心臟上跳動,每一聲都精準地敲在緊繃的神經上。
“不合胃口?” 南宮傲月終于開口,目光越過餐桌落在上官清漓身上,帶著慣有的審視。
上官清漓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只是將指尖蜷縮起來,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從昨夜那場詭異的探望后,她就打定主意用沉默對抗 —— 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掌握的武器。
南宮傲月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她能容忍哭鬧,能接受反抗,甚至能欣賞那些徒勞的逃跑計劃,卻唯獨厭惡這種死水般的沉默。仿佛她對面坐著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
“說話?!?南宮傲月放下刀叉,金屬碰撞的脆響打破了凝滯的空氣。
上官清漓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仿佛沒聽到。脖頸后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了她的側臉,也遮住了所有情緒。
南宮傲月的耐心徹底耗盡。她起身走到上官清漓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陰影將小小的身影完全籠罩?!拔以僬f一遍,說話。”
回應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南宮傲月突然伸手,一把捏住上官清漓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女孩的眼睛里沒有憤怒,沒有恐懼,甚至沒有恨意,只有一片空洞的漠然,像結了冰的湖面。
這眼神像一根針,狠狠刺中了南宮傲月。她寧愿看到上官清漓哭著罵她,也不愿面對這樣的死寂。
“你想玩沉默游戲?” 南宮傲月的聲音冷得像冰,“我奉陪到底?!?/p>
她松開手,轉身對候在一旁的管家吩咐:“把這里的東西都撤了。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命令,不準給她任何食物和水?!?/p>
“是,小姐?!?管家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卻還是恭敬地應下。
上官清漓的身體微微一顫,指尖蜷縮得更緊了。她沒想到南宮傲月會用這種方式逼她說話,但她沒有退路。沉默是她最后的防線,一旦失守,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傭人很快撤走了餐桌上的所有東西,空曠的餐廳只剩下她們兩人。南宮傲月重新坐回主位,拿起一份文件翻看,仿佛身邊的人不存在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陽光從東邊的窗戶移到西邊,在地板上投下移動的光斑。上官清漓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像一尊倔強的石像。饑餓感漸漸襲來,喉嚨也開始發(fā)干,但她咬緊牙關,不肯示弱。
南宮傲月偶爾會抬眼看向她,目光銳利如刀,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到一絲動搖。但上官清漓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空洞的眼神像面具一樣牢牢貼在臉上。
這種沉默的較量比任何激烈的爭吵都更令人窒息。管家?guī)状蜗脒M來勸和,都被南宮傲月一個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
傍晚時分,上官清漓的嘴唇已經干裂,臉色蒼白得像紙。她的身體開始微微搖晃,卻還是強撐著沒有倒下。
南宮傲月合上文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卻絲毫驅散不了她眼底的寒意。
“現(xiàn)在愿意說話了嗎?”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上官清漓緩緩抬起頭,空洞的眼神里終于有了一絲波動,那是極致的倔強。她張開嘴,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是搖了搖頭。
南宮傲月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她俯身靠近,在她耳邊低語:“別逼我用更極端的方式?!?/p>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帶著熟悉的雪松香氣,卻讓上官清漓感到一陣戰(zhàn)栗。但她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南宮傲月看著她這副樣子,心頭的怒火和一絲莫名的煩躁交織在一起,幾乎要沖垮理智。她猛地抬手,想抓住這個女人的肩膀,卻在看到她干裂的嘴唇時,動作硬生生停住了。
最終,她只是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餐廳?!翱春盟?。” 留下這句冰冷的命令后,餐廳的門被重重關上。
上官清漓聽到腳步聲遠去,緊繃的身體終于垮了下來。她趴在餐桌上,肩膀微微顫抖,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眼淚無聲地滑落,砸在冰冷的桌面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她知道,只要熬過今晚,就是勝利。
深夜的餐廳只剩下一盞昏暗的壁燈。上官清漓蜷縮在椅子上,饑餓和干渴像兩只怪獸,不斷啃噬著她的意志。但每當她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南宮傲月那張冰冷的臉就會浮現(xiàn)在眼前,支撐著她繼續(xù)堅持下去。
這場沉默的對抗,才剛剛開始。她不知道最終會是誰贏,但她愿意賭上自己的一切,賭一次自由的可能。
而在書房里,南宮傲月站在窗前,看著餐廳的方向,指尖的煙燃到了盡頭,燙得她猛地回神。她掐滅煙頭,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她沒想到上官清漓會如此倔強,這份沉默的反抗,比任何激烈的言語都更讓她感到棘手。
但她不會認輸。這場較量,她必須贏。
夜色漸深,沉默像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座別墅籠罩。上官清漓在饑餓和寒冷中掙扎,南宮傲月在煩躁和堅持中徘徊。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注定是一場漫長而痛苦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