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疏桐結婚七年,人人稱羨。
直到我在她舊情人陸予執(zhí)的鋼琴里,翻出她落下的蕾絲內衣。
“疏桐說,你彈琴的樣子像條狗?!蔽夷胨殛懹鑸?zhí)的指骨,把鋼琴鍵泡進福爾馬林,“現(xiàn)在更像了?!?/p>
她跪在暴雨里求我放過陸家,我笑著切斷她父親的呼吸機電源。
“放心,你們全家很快就能在地下團圓了。”
林疏桐纖細的手指捏著高腳杯,猩紅的酒液在里面晃蕩,映著宴會廳璀璨到刺眼的水晶燈光。她微微側著頭,聽旁邊一個妝容精致的太太說話,嘴角噙著一點恰到好處的笑意,溫婉得體。她今天穿了一條煙灰色的絲絨長裙,襯得她脖頸白皙修長,像只優(yōu)雅的天鵝。
我,江硯舟,隔著幾步遠的距離看她。杯中的威士忌冰塊已經融化了大半,稀釋了琥珀色的酒液。周圍是永安市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衣香鬢影,低聲談笑,空氣里彌漫著金錢和權力特有的、混合了昂貴香水與雪茄的復雜氣味。他們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我和林疏桐,帶著毫不掩飾的羨慕、敬畏,甚至是一絲嫉妒。
“江太太真是越來越有韻味了,”宏遠地產的王總端著酒杯湊過來,臉上堆著笑,目光黏在林疏桐身上,“江總好福氣啊。”
我扯了下嘴角,算是回應,目光并未離開林疏桐。她似乎察覺到了,抬眼望過來,隔著晃動的人影,對我露出一個極柔順的微笑。燈光落在她眼底,清澈得像一泓秋水,沒有絲毫雜質。七年前,就是這雙眼睛,讓我在眾多名媛中一眼選中了她。七年來,她完美地扮演著“江太太”這個角色,溫順,安靜,像一件精心打磨、沒有棱角的藝術品,擺在我江硯舟的身邊,無聲地彰顯著我的成功和掌控力。
人人都說我們是永安市最完美的夫妻。江氏集團的掌舵人江硯舟,和他那位從不惹事、永遠得體、美得毫無攻擊性的太太林疏桐。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一個強大冷酷,一個溫婉依人,多么和諧的搭配。
“硯舟,”她不知何時已走到我身邊,聲音輕柔得像羽毛拂過,“王太太她們約我去看下周新到的珠寶展,你說我去嗎?”
她微微仰著頭看我,眼神里帶著一絲詢問和依賴。這是她慣常的姿態(tài),把決定權完全交給我。這種徹底的、無條件的服從,曾經極大地滿足了我的掌控欲。
“想去就去?!蔽业卣f,抬手替她將一縷滑落到頰邊的發(fā)絲別到耳后。她的耳垂小巧精致,皮膚細膩冰涼。她溫順地垂著眼睫,任我動作。
“好?!彼龖謱ξ倚α诵?,那笑容標準得如同量尺刻出來的一樣,完美無瑕。
宴會結束,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平穩(wěn)地滑入沉沉的夜色。車廂里很安靜,只有空調發(fā)出細微的送風聲。林疏桐靠在我肩上,閉著眼睛,似乎有些疲憊。她身上淡淡的、屬于我的古龍水味道和她自己慣用的那款冷冽花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特的、只屬于她的氣息。七年來,這氣息早已浸透了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我側頭看她安靜的睡顏,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七年前簽下那份婚前協(xié)議時,她也是這般溫順安靜。協(xié)議條款苛刻,幾乎剝奪了她作為妻子的一切財產權利和自由,只留給她一個光鮮亮麗的“江太太”頭銜和優(yōu)渥的物質保障。她沒有任何異議,簽得干脆利落。
那時的她,像一只被精心豢養(yǎng)在黃金籠子里的雀鳥,美麗,脆弱,完全依賴我的投喂和庇護。這種掌控感,曾是我在商海沉浮、爾虞我詐后最有效的撫慰劑。我需要她的溫順,她的美麗,她的絕對服從,作為我龐大財富和冷酷名聲之外的一種點綴,一種證明——證明我江硯舟并非只有掠奪和冰冷,我也可以擁有并掌控某種“美好”。
車子駛入江家位于半山的莊園。主宅燈火通明,傭人早已垂手侍立。我下車,林疏桐也跟著下來,動作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慵懶。
“累了?”我問。
“嗯,有點。”她輕聲應道,很自然地伸手挽住我的胳膊,身體微微靠向我,尋求一點支撐。她的依賴恰到好處。
我們一起走進燈火輝煌的大廳。巨大的水晶吊燈將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照得如同白晝。管家陳伯恭敬地迎上來:“先生,太太,回來了?!?/p>
“嗯?!蔽尹c頭,松開了林疏桐的手,“你先上去休息。”
“好?!彼郎仨樀貞挚戳宋乙谎?,才轉身,裙擺搖曳,沿著旋轉樓梯緩緩走上二樓。她的背影纖細,腰肢不盈一握,每一步都走得優(yōu)雅而馴服。
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臉上那點因她靠近而殘留的溫度迅速褪去。完美?掌控?一絲極淡的、連我自己都幾乎忽略的冷笑浮上嘴角。或許吧。只是這完美表象下的金絲雀,偶爾也會讓人好奇,她獨自在籠中時,是否真的如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安分守己。
我轉身,走向書房。那里還有幾份重要的跨國并購案文件等著我處理。金錢和權力的游戲,才是我真正的主場。林疏桐?她只需要繼續(xù)扮演好那個完美的角色就夠了。
書房門在身后無聲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巨大的紅木書桌上,文件堆疊整齊。我走到寬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山下城市璀璨如星河般的燈火。這是我的王國。
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冰涼的玻璃。一絲極其微弱的違和感,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心底漾開一點漣漪。今晚林疏桐耳后那一小塊皮膚,似乎比平時更紅一點?也許是宴會的燈光太熱。
我蹙了下眉,將那點微不足道的異樣感壓了下去。不過是只金絲雀。我打開電腦,冰冷的屏幕光映亮了我沒什么表情的臉。
完美?那就讓它一直完美下去。只要她安分地待在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