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時的一陣眩暈讓我猝不及防，洗手間的瓷磚冰涼刺骨，我跪在上面干嘔不止。鏡中的我面色蒼白，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
這個癥狀太熟悉了。
前世就是在這個時間點，我懷上了秦家的長孫。只是那次，喜悅很快被流產(chǎn)的噩夢取代——一場"意外"的摔倒，讓我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在秦家立足的最后機會。
手指顫抖著拆開提前準備好的驗孕棒，兩條紅線赫然在目。我深吸一口氣，將驗孕棒藏進梳妝臺最里側(cè)的暗格。
早餐桌上，秦修遠正翻閱財經(jīng)報紙。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的側(cè)臉上，勾勒出一道完美的輪廓線。前世我從未認真觀察過這個法律意義上的丈夫，重生后才注意到他許多細微的表情變化。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頭也不抬地問道。
"產(chǎn)檢。"我故意輕描淡寫地說，同時觀察他的反應(yīng)。
報紙"嘩啦"一聲被放下。秦修遠的眼睛瞪大，目光如雷達般掃過我的腹部："你...？"
"嗯。"我抿了一口檸檬水緩解晨吐的不適，"應(yīng)該是南城項目最忙的那段時間懷上的。"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管家和傭人們紛紛側(cè)目。
"為什么不早說？"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明顯的顫抖，"上周你還熬夜做方案..."
"現(xiàn)在知道也不晚。"我平靜地切開煎蛋，"才六周。"
秦修遠奪走我手中的餐刀："別吃這個了，我讓廚房重新做孕婦餐。"他轉(zhuǎn)向呆立的管家，"立刻請李醫(yī)生來家里，做全面檢查。"
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樣子，我竟有些想笑。前世懷孕時，他只冷淡地說了句"好好休息"，然后繼續(xù)早出晚歸。而現(xiàn)在，他像個第一次當爸爸的毛頭小子。
"秦修遠，"我拉住他的袖口，"別大驚小怪，我很好。"
他蹲下身，突然與我平視，這個姿勢在前世簡直是天方夜譚："清霜，這很重要。秦家的長孫..."
"也可能是長孫女。"我打斷他，前世他們就因為孩子性別問題給我施加了巨大壓力。
"無所謂。"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溫熱，"只要是我們的孩子。"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心中某個緊鎖的抽屜。前世夢寐以求的認可，今生竟來得如此輕易。我移開視線，怕他看出我眼中的波動。
李醫(yī)生檢查確認懷孕后，消息如野火般傳遍秦家。中午時分，趙玉華親自登門，身后跟著提滿補品的傭人。
"怎么不早說！"她嘴上責備，眼中卻滿是喜色，"修遠是長孫，他的孩子就是秦家的未來。"
前世她也是這樣熱情開場，然后以"傳統(tǒng)"為由干涉我的一切。果然，下一秒她就宣布："從今天起，按老規(guī)矩養(yǎng)胎。臥室搬到一樓，不能吃寒涼食物，每天要喝安胎湯..."
"媽，"秦修遠突然插話，"清霜是現(xiàn)代醫(yī)學觀念，老規(guī)矩不一定適合。"
趙玉華臉色一沉："我生了三個孩子，不比醫(yī)生懂？"
眼看氣氛緊張，我連忙打圓場："謝謝媽關(guān)心，我們會參考傳統(tǒng)，也聽醫(yī)生的建議。"
"不行，必須按我說的做！"趙玉華態(tài)度強硬，"秦家的規(guī)矩不能破。還有，從今天起不準再去公司，輻射對胎兒不好。"
"媽！"秦修遠聲音提高，"清霜負責的項目正在關(guān)鍵階段。"
"項目重要還是孫子重要？"趙玉華拍案而起。
我觀察著這對母子的爭執(zhí)，心中權(quán)衡利弊。完全服從會被控制，強硬反抗則會引起矛盾。前世我選擇了后者，結(jié)果孤立無援。
"媽，"我輕聲開口，"不如這樣：我減少去公司的次數(shù)，重要會議才出席；在家遠程辦公，手機電腦都用防輻射配件。李醫(yī)生說適度工作反而對孕婦好。"
趙玉華皺眉思索，秦修遠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而且，"我撫摸尚未隆起的腹部，"孩子將來要繼承秦家，現(xiàn)在就從胎教開始感受家族事業(yè)，不是很好嗎？"
這番話正中趙玉華下懷。她勉強同意了我的方案，但堅持要派老傭人張媽來"照顧"我——實則是監(jiān)視。
送走趙玉華后，秦修遠關(guān)上書房門："你比我想象的擅長應(yīng)付我媽。"
"女人了解女人。"我聳聳肩，打開電腦繼續(xù)工作。
他按住我的手："真的不要緊？工作可以放一放。"
"秦修遠，"我直視他的眼睛，"這個孩子很重要，但我也是。我不愿為了懷孕就放棄自我。"
他怔住了，似乎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前世的我確實完全放棄了自我，結(jié)果一無所有。
"好。"他最終點頭，"但每天工作不超過四小時，這是我的底線。"
這個"底線"在前世根本不存在。我忽然意識到，重生的不只是我，還有我與秦修遠的關(guān)系。
懷孕的消息公開后，秦家對我的態(tài)度明顯轉(zhuǎn)變。秦志遠派人送來一套古董玉器，說是"安胎寶玉"；各房親戚紛紛登門祝賀，連一向冷淡的大伯母也帶了禮物。
只有周如惠的笑容勉強。她盯著我的腹部，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清霜真是好福氣啊，才嫁進來幾個月就懷上了。"
"托三嬸的福。"我微笑回應(yīng)，"聽說三嬸最近也在備孕？中醫(yī)調(diào)理很重要呢。"
周如惠臉色頓變。她結(jié)婚三年未孕，是最大的心病。前世她就是因為嫉妒而在我"意外"流產(chǎn)中推波助瀾。
秦修遠不動聲色地站到我身邊："三嬸，清霜需要休息，改天再聊。"
周如惠悻悻離去后，他低聲警告："小心她。"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前世流產(chǎn)的"意外"就發(fā)生在她組織的茶會后。
懷孕并未阻止我調(diào)查秦家的財務(wù)問題。通過林小微提供的線索，我逐漸拼湊出一個驚人的事實：大房秦志明通過空殼公司轉(zhuǎn)移秦氏資金已持續(xù)五年，金額高達數(shù)億。而更可怕的是，前世秦修遠車禍前一周，曾有一筆巨額資金從秦氏流出，收款方正是"青松資本"。
這絕非巧合。
"你最近還在查財務(wù)部的事？"一天深夜，秦修遠突然問道。
我心頭一緊，面上不顯："只是核對項目預算。"
他沉默良久，突然說："大伯最近在董事會上反對科技園區(qū)二期投資。"
"為什么？那是最賺錢的部分。"
"他說風險太大。"秦修遠冷笑，"但私下卻在收購園區(qū)周邊的地塊。"
我恍然大悟。前世科技園區(qū)二期確實因"風險"被擱置，隨后秦志明以私人名義低價收購了周邊土地，等三期開發(fā)時大賺一筆。而秦修遠則因項目失利失去董事會信任。
"我們需要先下手為強。"我調(diào)出一份地圖，"這些地塊雖然不在規(guī)劃內(nèi)，但恰好是二期擴建的關(guān)鍵。"
"資金呢？董事會不可能批準。"
"不走秦氏賬目。"我打開一個加密文件，"我有個私人投資賬戶，加上杠桿操作，足夠拿下這幾個關(guān)鍵地塊。"
秦修遠震驚地看著我："你哪來這么多資金？"
"嫁妝，加上近期的一些投資回報。"這不算謊言，只是沒提我利用前世信息做的精準投資。
他仔細查看我的方案，表情從震驚到欣賞："清霜，你總是讓我意外。"
"這是夸獎嗎？"我輕笑。
"最高級別的。"他忽然俯身，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為了你和孩子，我會保護好一切。"
這個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讓我僵住了。前世除了必要的公開場合表演，我們幾乎沒有身體接觸。而現(xiàn)在，他自然而然的吻讓我心跳加速。
危險。這很危險。情感會讓判斷變得遲鈍。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合作愉快，搭檔。"
"不只是搭檔。"他糾正道，手掌輕輕覆在我的腹部，"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