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貨運站成了鋼鐵墳墓。
集裝箱堆疊的峽谷幽深冰冷，到處是銹蝕的死亡轉角。
PMC的戰(zhàn)術靴聲、短促的指令、還有子彈擦過金屬的尖嘯，如同追魂曲。
我拖著一條瘸腿，肺像破風箱。
信標的微弱輔助，只能提供基本的危險方向預警，閃避全靠求生本能。
右胯的傷被劇烈奔跑撕裂，每吸一口氣都帶著血腥味。
【警告！左前方熱源（2）！伏擊姿態(tài)！建議：右轉！攀爬！】
【信標能量不足！無法提供更多支持！】
剛撲進一個集裝箱的凹陷處！
噗噗！ 兩發(fā)子彈打在剛才的位置！
火星濺到臉上，火辣辣地疼！
兩個PMC隊員從高處集裝箱躍下，戰(zhàn)術手電光柱交叉鎖定我！槍口冰冷！
“目標鎖定！清除！”
電子指令冰冷。
跑不掉！打不過！絕望！
就在這時！
嗡——！
手腕上的信標突然劇烈震動！發(fā)出一圈柔和的、近乎白色的光芒！瞬間擴散！
兩個舉槍的PMC隊員動作猛地一滯！像被無形的絲線纏??！眼神出現(xiàn)片刻空洞迷茫！舉槍的手微微下垂！
不是攻擊！是…干擾？！
【檢測到高強度‘織影’共鳴信號！來源：醫(yī)療艙（小蕓）！特征：緊急求救/守護！】
【信號穿透‘信標’屏蔽！產(chǎn)生短暫精神干擾（非控制）！效果微弱！僅對未受訓個體有效！快走！】
小蕓？！
她在求救？也在…幫我？！
心頭劇震！
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
我像受傷的豹子，猛地撞開一個PMC隊員，從他槍口下滑過！連滾帶爬沖進更深的黑暗！
“Fuck! What was that?!”
身后傳來驚怒的吼叫和盲目的掃射！
我拼命跑，心臟狂跳。
小蕓…她在醫(yī)療艙里經(jīng)歷了什么？
那白光…是她無意識發(fā)出的求救？
還是“創(chuàng)世紀”在搞鬼？！
信標的光芒黯淡下去。
危機感再次降臨。
但這一次，我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去見她！
根據(jù)信標上閃爍的微弱坐標箭頭，我跌跌撞撞沖出貨運站，鉆進一片破敗的城中村。
污水橫流，燈光昏暗，像鉆進了城市的褶皺里。
在一個散發(fā)著尿騷味的昏暗巷角，一輛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車停著。
車門滑開，陳先生坐在里面，臉色平靜。
“上車，甩掉尾巴了。”
他語氣平淡，仿佛剛才的追殺只是一場戲。
我喘著粗氣爬上車。
車廂里，小蕓躺在那個銀白色醫(yī)療艙里，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似乎平穩(wěn)了些。
醫(yī)療艙表面流轉的藍光，映著她緊閉的雙眼。
“她怎么樣？”我急切地問，手按在冰冷的艙蓋上。
“神經(jīng)織網(wǎng)修復進行中。損傷嚴重，但命保住了?！?/p>
陳先生看著屏幕數(shù)據(jù)。
“不過，她的‘織影’很不穩(wěn)定。剛才的共鳴爆發(fā)，差點燒毀醫(yī)療艙的初級傳感器?！?/p>
“共鳴？她是不是很痛苦？”
我心揪緊。
“痛苦？不如說是…恐懼?！?/p>
陳先生點開一個波形圖，上面有劇烈起伏的尖峰。
“她在精神層面，正被無數(shù)‘聲音’淹沒。像掉進了一個充滿尖叫和碎片的海洋?！?/p>
“聲音？什么聲音？”
“‘織影’的本質，是連接。”
陳先生目光深邃。
“連接萬物生靈的意識淺層。尤其是…其他‘織影’宿主的痛苦、恐懼、絕望的殘留碎片?！尽撵o默場，在她大腦撕開了口子?，F(xiàn)在，她成了那些‘亡魂’的共鳴器?！?/p>
其他宿主的痛苦碎片？！小蕓的腦子里，現(xiàn)在充滿了無數(shù)實驗失敗者的慘叫？！
我看著醫(yī)療艙里小蕓緊蹙的眉頭，身體微微顫抖的樣子，心如刀絞！這比身體的傷更殘酷！
“怎么幫她？！”
我低吼。
“找到‘鑰匙’?！?/p>
陳先生盯著我。
“‘鑰匙’能打開‘造神計劃’的核心數(shù)據(jù)庫。那里有‘織影’完整的協(xié)議和…關閉那些‘噪音’的方法?；蛘?，至少是屏蔽的方法?！?/p>
又是“鑰匙”！
像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
“我說了！我不知道什么鬼鑰匙！”
我煩躁地一拳砸在車廂壁上。
“你不知道‘鑰匙’本身?！?/p>
陳先生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引導。
“但‘暗影’綁定你時，一定在某個‘瞬間’，接觸過它！一個地點？一個畫面？一段…讓你刻骨銘心的情緒？憤怒？絕望？還是…極致的悲傷？”
憤怒？絕望？悲傷？雞公寨的雨夜？少奶奶的腳筋？柳老拐的獰笑？白峰寨的焦尸？素媛父親的撞墻？趙德昌的猥瑣？柳老拐的索命電話？
無數(shù)血淋淋的畫面在我腦中瘋狂翻涌！像要把頭顱撐爆！
【警告！記憶檢索引發(fā)劇烈精神波動！‘暗影’殘留能量擾動！】
【檢測到異常生物電信號共鳴！來源：用戶！特征：高度疑似‘鑰匙’訪問請求？！】
【滋滋…信標記錄中…坐標鎖定中…】
手腕信標突然變得滾燙！
屏幕亮起刺目的紅光！
一個經(jīng)緯度坐標和一段詭異的、跳動的生物電波形圖被強制發(fā)送出去！
“你？！”
我驚怒交加，猛地想砸掉信標！
“晚了?！?/p>
陳先生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接收器，露出滿意的笑容。
“坐標：北緯34°22'，東經(jīng)108°54'。情緒密匙波形：記錄完畢。感謝你的‘回憶’，武先生。合作愉快。”
面包車猛地加速！
將憤怒和絕望的我，甩在冰冷的座椅上。
我們被利用了！
像傻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