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樓西餐廳的燭光搖曳,映著我蒼白的臉。
"夫人,這是您要的。"服務(wù)員將牛排放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退開。
我盯著盤子里的血絲,胃里翻涌。已經(jīng)懷孕三個月,看見任何帶血的東西都會惡心。
"不好意思,能換個全熟的嗎?"
"當然可以。"服務(wù)員禮貌地收走盤子。
我看了眼手表,七點半。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半小時,顧晨還沒來。
今天是我們結(jié)婚五周年紀念日,他說要給我一個驚喜。我特意化了妝,穿了他最喜歡的紅色連衣裙,連高跟鞋都是那雙他第一次送我的。
手機震動,是顧晨的微信。
"公司有急事,晚一點過去。"
我回了個"好"字,內(nèi)心卻有些失落。這樣的情況在婚后越來越頻繁,總是公司有急事,總是要我等。
"夫人,您的牛排好了。"
"謝謝。"
我切了一小塊送進嘴里,味同嚼蠟。餐廳里的其他客人都是成雙成對,只有我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像個被遺忘的人。
八點,八點半,九點。
顧晨終于出現(xiàn)在餐廳門口。他匆匆走來,西裝有些凌亂,神色疲憊。
"抱歉,真的是緊急會議。"他在我對面坐下,沖服務(wù)員招手,"來杯威士忌。"
"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我輕聲提醒。
"我知道,所以不是來了嗎?"他松了松領(lǐng)帶,"你點了什么?"
"牛排,已經(jīng)涼了。"
"那重新點一份。"他似乎沒聽出我話里的委屈,開始翻看菜單。
我想告訴他懷孕的消息,想看到他驚喜的表情,想聽他說愛我。但看著他疲憊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顧晨,你最近是不是太忙了?"
"嗯,公司在談一個大項目,很重要。"他頭也沒抬,"等這陣子忙完就好了。"
這句話我已經(jīng)聽了好幾個月。
威士忌上來,他一飲而盡,又要了一杯。
"少喝點,對身體不好。"
"知道。"他敷衍地應(yīng)了一聲。
氣氛有些尷尬,我們像兩個陌生人坐在這里。五年前的那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去哪里了?
"夫人,這位是?"
一個年輕女人站在我們桌邊,手里拿著一個文件袋。她長得很漂亮,職業(yè)裝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化著精致的妝容。
"我是顧總的秘書,葉心怡。"她沖我微笑,然后看向顧晨,"顧總,合同需要您簽一下。"
合同?在餐廳里?
顧晨接過文件袋,快速翻看。我看到他的手微微顫抖,這很不尋常。
"現(xiàn)在嗎?"他問。
"是的,對方要求今晚就要。"葉心怡的聲音很溫柔,像在哄孩子。
我心里涌起一股不安。直覺告訴我,這不是什么商業(yè)合同。
顧晨拿出鋼筆,在文件上簽字。我努力想看清上面寫的什么,但距離太遠,加上燭光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簽好了。"他將文件遞還給葉心怡。
"謝謝顧總。"葉心怡接過文件,眼神在我們之間游移,"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用餐。"
她轉(zhuǎn)身離開,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漸行漸遠。
"什么合同這么急?"我問。
"公司的事,你不懂。"顧晨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不懂?我大學(xué)學(xué)的就是經(jīng)濟管理,怎么會不懂?
"我也是學(xué)這個專業(yè)的,說不定能幫你分析一下。"
"蘇念,別什么事都想插手,行嗎?"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厭煩,"女人就該做好女人的事。"
我愣住了。這還是那個曾經(jīng)說要和我并肩作戰(zhàn)的男人嗎?
"女人的事是什么?"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照顧家里,相夫教子。"他終于抬頭看我,眼神冷漠得像陌生人,"而不是整天疑神疑鬼。"
疑神疑鬼?我什么時候疑神疑鬼了?
餐廳里的音樂依然輕柔,但我覺得每一個音符都在刺痛我的心。
"我沒有疑神疑鬼,我只是關(guān)心你。"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關(guān)心?"他嗤笑一聲,"你的關(guān)心就是監(jiān)視我的工作?"
監(jiān)視?我什么時候監(jiān)視他了?
"顧晨,你今天怎么了?我們只是在正常交流。"
"正常交流?"他又喝了一口威士忌,"蘇念,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好交流的?"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敲在我心上。還有什么好交流的?我們是夫妻啊!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沒有回答,而是站起身。
"我去趟洗手間。"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今晚的他太反常了,反常得讓我害怕。
我拿起手機,想給閨蜜小雅打電話,卻發(fā)現(xiàn)手在發(fā)抖。深呼吸幾次,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也許是我想多了,也許他真的只是工作壓力大。
但那個葉心怡,還有那份神秘的合同,總讓我覺得不對勁。
十分鐘過去了,顧晨還沒回來。
我起身去找他,洗手間門口站著一個服務(wù)員。
"先生,您要找的人在包廂里。"
包廂?我們明明坐在大廳。
"哪個包廂?"
"三號包廂。"
我快步走向三號包廂,門沒有完全關(guān)閉,里面?zhèn)鱽碚f話聲。
"事情辦得怎么樣了?"這是顧晨的聲音。
"按您說的,已經(jīng)都安排好了。"這是葉心怡的聲音。
"她有沒有懷疑什么?"
"目前看來沒有,不過顧總,您確定要這樣做嗎?五年夫妻,她對您那么好。"
五年夫妻?她對您那么好?
我的心開始狂跳,手心冒出冷汗。
"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們已經(jīng)沒有共同語言了。"顧晨的聲音很冷,"而且,我遇到了真正愛的人。"
真正愛的人?
我感覺天旋地轉(zhuǎn),扶著墻壁才沒有跌倒。
"那蘇念她..."
"她會理解的,畢竟我們都是成年人。"
理解?理解什么?
我推開包廂的門,兩個人同時回頭看向我。
顧晨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恢復(fù)鎮(zhèn)靜。葉心怡則顯得有些緊張。
"你們在談什么?"我的聲音發(fā)抖。
"公司的事。"顧晨站起來,"談完了,我們回去吧。"
"什么公司的事需要在包廂里談?"我死死盯著他們,"還有,你剛才說的真正愛的人是誰?"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葉心怡低著頭不敢看我,顧晨則直視著我的眼睛,那里面沒有絲毫愧疚,只有冷漠。
"既然你都聽到了,那我就直說了。"他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個文件夾,"蘇念,我們離婚吧。"
離婚?
我感覺血液瞬間凝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你說什么?"我的聲音小得像蚊子。
"我說,我們離婚吧。"他將文件夾遞給我,"這是離婚協(xié)議書,你看看,有什么意見可以提。"
離婚協(xié)議書?
我機械地接過文件夾,打開。
白紙黑字,寫著"離婚協(xié)議書"五個大字。
下面密密麻麻的條款,我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為什么?"我抬頭看他,"為什么要離婚?"
"沒有為什么,就是不合適了。"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五年了,我們都變了。"
不合適?變了?
我想起今早他出門前我為他整理領(lǐng)帶,想起我為了今天的紀念日精心準備的一切,想起我肚子里剛剛?cè)齻€月的孩子...
"顧晨,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