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墨綠色的軍列緩緩駛?cè)胝九_，與普通客車不同，這列火車沒有明亮的車窗，只有幾個狹小的通風口，車廂外覆蓋著厚重的帆布，顯得格外神秘。
"全體集合！"史今的喝令聲瞬間讓松散的新兵們繃直了身體，"按點名順序登車！"
楊琦仰頭打量著這列"悶罐車"，心想那些帆布下面應該是軍用裝備。
火車停穩(wěn)后，史今和幾個班長合力拉開沉重的車廂門——里面既沒有座椅也沒有窗戶，就是個空蕩蕩的鐵皮箱子，兩側(cè)焊著簡易的長條鐵凳。
"一班先上！注意腳下！"史今手持花名冊站在車門口，"張偉！王強！李虎！..."
新兵們背著行李魚貫而入。
楊琦登上車廂時，金屬地板傳來的涼意透過膠鞋直竄上來，車廂內(nèi)光線昏暗，只有頂部的幾個小燈提供微弱照明，空氣中彌漫著機油和防銹漆的味道。
"楊琦！"史今在名單上打了個勾，抬頭多看了他一眼，"往里面走，別堵在門口。"
當最后一名新兵登車后，史今仔細清點人數(shù)，然后跑步到洪興國面前立正敬禮："報告指導員！新兵三連應到150人，實到150人，請指示！"
"出發(fā)！"洪興國回禮后下令，又轉(zhuǎn)身向武裝部部長敬禮告別。
隨著"咣當"一聲巨響，車廂門被重重關上，唯一的光源只剩下頂棚那幾盞昏黃的燈。
火車緩緩啟動，鐵輪與鐵軌的撞擊聲在密閉空間中格外震耳。
"這特么是運牲口的車吧..."黑暗中不知誰小聲嘀咕了一句，引起一陣壓抑的笑聲。
"肅靜！"隨車的值班班長厲聲喝道，"現(xiàn)在宣布乘車紀律！"
車廂內(nèi)瞬間鴉雀無聲。班長打著手電筒，照著手中的紀律條例：
"一、嚴禁在車廂內(nèi)吸煙；
二、保持安靜，禁止大聲喧嘩；
三、上廁所憋著；
四......"
楊琦靠在冰涼的鐵皮車廂上，感受著列車有節(jié)奏的晃動。
身旁的李虎已經(jīng)開始打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透過通風口的縫隙，能看到外面飛速后退的點點燈火。
不知過了多久，值班班長的聲音再次響起："全體注意！半小時后到達駐地！整理個人物品，做好下車準備！"
楊琦輕輕推醒李虎，兩人開始檢查隨身行李，車廂里的氣氛漸漸活躍起來，新兵們小聲交流著對部隊的想象。
"聽說新兵連班長特別兇..."
"我表哥說第一天要跑五公里..."
"不知道能不能給家里打電話..."
楊琦沒有參與討論，他正回憶著養(yǎng)由基教導的力量訓練要領，忽然，火車開始減速，窗外的燈光變得密集起來。
"準備下車！"值班班長起身拉開車門，刺眼的光芒直接照射了進來。
眾人不由的抬手擋在眼睛上，適應著突如其來的陽光。
刺眼的陽光中，新兵們瞇著眼睛看向車外。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聲，地面都在微微顫動。
楊琦第一個探出頭去，只見十幾輛墨綠色的主戰(zhàn)坦克正列隊駛來，鋼鐵履帶碾過地面發(fā)出鏗鏘有力的金屬撞擊聲。
"臥槽！真坦克！"李虎激動地抓住楊琦的肩膀。
楊琦眼睛發(fā)直地盯著這些戰(zhàn)爭機器——炮管粗壯如樹干，裝甲厚重如山岳，車身上還沾著新鮮的泥漿，顯然剛完成野外訓練。這是他在現(xiàn)實中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坦克，遠比影視劇里看到的更加震撼。
打頭的那輛坦克突然減速，炮塔緩緩轉(zhuǎn)動。車長從艙蓋里探出半個身子，戴著坦克帽的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
他低頭對駕駛員說了句什么，只見那根粗壯的炮管竟然慢慢轉(zhuǎn)向了車廂方向！
"喂喂，那炮口是不是對著我們？"有新兵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楊琦卻紋絲不動，反而興奮地觀察著炮管轉(zhuǎn)動的機械結(jié)構(gòu)。
他在軍事雜志上看過，這種坦克炮的穩(wěn)定系統(tǒng)能讓炮口在行進間保持精準指向。
然而就在這時，意外發(fā)生了——
"??！"一聲驚恐的尖叫從隔壁車廂傳來。
只見許三多臉色煞白，手忙腳亂地舉起雙手，做出了一個標準的投降姿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所有新兵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連坦克車長都愣住了。
"那個兵！那個兵給我滾下來！"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從站臺另一端傳來。只見一個身材魁梧的上尉軍官大步走來，肩章上的一杠三星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他臉色鐵青，正是鋼七連連長高城！
高城先是指著坦克怒喝："坦克連的！把你們的破坦克抓緊開走！在這顯擺什么！"聲音之大，連坦克引擎聲都被壓了下去。
坦克車長臉色一變，趕緊縮回艙內(nèi)："快快快！轉(zhuǎn)回來！開走開走！"
幾輛坦克灰溜溜地加速駛離，只留下一地柴油味和尷尬的氣氛。
高城的怒火卻遠未平息。
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許三多所在的車廂前，眼睛瞪得像銅鈴："你給我下來！"
史今見狀連忙跳下車廂，擋在高城面前："連長，新兵不懂事..."
"讓開！"高城一把推開史今，指著已經(jīng)嚇傻的許三多，"我再說一遍，下來！"
許三多哆哆嗦嗦地往下爬，結(jié)果一腳踩空，整個人直接栽了下來。
高城下意識伸手去接，卻被結(jié)結(jié)實實撞了個滿懷，兩人一起摔倒在地。
"報...報告首長！"許三多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聲音帶著哭腔，"我...我不是故意的..."
高城黑著臉站起身，軍裝上沾滿了灰塵。
他死死盯著許三多看了三秒，突然轉(zhuǎn)身就走，連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這個兵在他心里已經(jīng)被判了"死刑"。
史今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對還在發(fā)愣的新兵們喊道："全體都有！下車集合！"然后拍了拍許三多的肩膀，快步追向高城。
"連長！連長！"史今小跑著追上高城，"那個兵其實..."
高城猛地轉(zhuǎn)身，眼中怒火未消："那是誰招來的兵？?。?
史今尷尬地撓了撓頭："是...是我去招的。"
"你？"高城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最器重的班長，"史今啊史今，你招兵的標準什么時候這么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