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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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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蟬鳴嘶啞得像是要扯破喉嚨,空氣粘稠得能擰出水來。

我站在“君悅酒店”巨大而冰冷的玻璃旋轉(zhuǎn)門外,

仰頭看著那串被烈日烤得幾乎要融化的鎏金招牌。陽光太毒,刺得眼睛生疼,

逼得我只能瞇起眼。手里那張薄薄的紙片,被汗水浸得軟塌塌的,邊緣已經(jīng)起了毛邊,

上面印著的“錄取通知書”幾個字,此刻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手心發(fā)痛。

學費:兩萬八千元整。一個冰冷的、巨大的數(shù)字,沉甸甸地壓在我單薄的胸口上,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它,帶來一陣鈍痛。隔著玻璃門,里面是另一個世界。

巨大的水晶吊燈傾瀉下璀璨卻毫無溫度的光芒,

光潔如鏡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倒映著衣著光鮮的模糊人影,

空氣里浮動著若有似無的高級香氛氣味,混合著中央空調(diào)強勁的冷風,絲絲縷縷地鉆出來,

拂過我汗?jié)竦牟鳖i。那寒意,激得我皮膚上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深吸一口氣,

仿佛要汲取一點門內(nèi)逸散的涼氣作為勇氣,我推開沉重的旋轉(zhuǎn)門。冷氣撲面而來,

瞬間包裹全身,毛孔猛地收縮,激得我打了個寒顫。富麗堂皇的大堂在我眼前鋪展開,

開闊得令人心慌。穿著筆挺制服的員工像精密儀器上的零件,無聲而快速地移動著,

臉上掛著模式化的微笑,如同戴著一張張完美的面具。

空氣里只剩下鞋跟敲擊地面的清脆回響和刻意壓低的談話聲,

一種近乎真空的秩序感彌漫開來。我攥緊了通知書,指節(jié)用力得泛白,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走向前臺,腳步在空曠的大堂里顯得格外突兀。“您好,我是林晚,來報到做暑期工的。

”我的聲音不大,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努力想顯得鎮(zhèn)定。前臺小姐妝容精致,

眼睫都沒抬一下,目光掃過我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和帆布鞋,紅唇微微撇了撇,

像是在評估一件不合時宜的舊家具。她拿起內(nèi)線電話,聲音甜膩得發(fā)膩:“張領班,

您要的暑期工到了?!彪娫捘穷^似乎傳來一聲不耐煩的輕哼。沒過多久,

一陣略顯急促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嗒嗒嗒地敲在冰冷的地面上,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節(jié)奏感。一個女人走了過來。她穿著剪裁合體的深色套裝,

襯得身材緊繃,頭發(fā)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妝容很濃,

眼線銳利地向上挑起,嘴唇涂著鮮艷的珊瑚色。她的眼神像帶著鉤子,上下掃視著我,

那目光既不友好,也談不上審視,更像是在挑剔一件待處理的物品,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冰冷?!澳憔褪橇滞??”她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尖銳感,尾音微微上揚,透著毫不掩飾的輕視?!笆堑模I班。

”我微微垂下眼瞼,避開那銳利的視線。“跟我來。”她丟下三個字,轉(zhuǎn)身就走,

高跟鞋踩得更加用力,嗒嗒聲在大堂里回蕩,像是在催促,更像是在宣告某種主權。

我趕緊跟上,腳步有些踉蹌,感覺周圍那些穿著體面的客人若有似無的目光,像細小的針尖,

密密地扎在我背上。她沒有帶我去休息室,也沒有去員工區(qū)域,而是徑直穿過繁忙的大堂,

走向最中央、最開闊、最光可鑒人的那片區(qū)域。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墻傾瀉下來,

將那幾塊巨大的、拼接得天衣無縫的黑色大理石地面照得如同巨大的墨玉。

光潔得能清晰地映出天花板上水晶吊燈的輪廓。張領班停在一塊大理石前,下巴朝地上一努。

“喏,就是這里?!彼p手抱在胸前,眼神冰冷地俯視著我,“看到了嗎?那些接縫。

我們君悅的標準,是一塵不染,連縫隙里都不能有一絲灰塵和污漬。這是基本功。

”我的心猛地一沉,看著那細如發(fā)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拼接縫隙,

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了上來。果然,她下巴抬得更高了,聲音清晰地砸下來:“用這個。

”她腳尖踢了踢旁邊一個水桶,里面泡著一塊粗糙的灰色抹布,“跪下去擦。

一寸一寸地給我擦干凈。眼睛放亮點,手要穩(wěn)。記住,”她頓了頓,

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聲音壓低了,卻帶著更強的穿透力,“在這里,

尤其是像你這樣的窮學生,第一課就是——學會低頭。”“窮學生”三個字,

被她咬得又重又清晰,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耳朵里。血液瞬間沖上頭頂,

臉頰火辣辣地燒起來。周圍似乎安靜了一瞬,那些細碎的腳步聲、談話聲仿佛都遠去了。

我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聚焦過來,帶著好奇、漠然,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屈辱感像藤蔓一樣瞬間纏緊了我的心臟,勒得我?guī)缀鯚o法呼吸。我死死地咬住下唇內(nèi)側(cè),

嘗到一絲淡淡的鐵銹味,才勉強壓下那股想要立刻轉(zhuǎn)身逃離的沖動。

錄取通知書就貼在我的心口,隔著薄薄的T恤布料,硬硬的邊緣硌著皮膚,

像一塊沉默的、沉重的烙鐵。為了它。我垂下眼,不再看領班那張刻薄的臉,

也屏蔽掉周圍所有可能的視線。慢慢地蹲下身,然后,

雙膝沉重地落在那片冰涼刺骨的大理石地面上。膝蓋骨接觸到堅硬的石頭,

傳來一陣清晰的鈍痛。我伸出手,撈起水桶里那塊吸飽了水的粗糙抹布,

冰冷的水瞬間浸透了衣袖,沉甸甸的。我用力擰干,水滴滴答答地砸回桶里,

在過分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響亮。然后,我俯下身,

將抹布緊緊地按在一條細得幾乎看不見的地縫上,用力地、一寸一寸地擦拭起來。頭頂上方,

是領班那雙擦得锃亮的黑色高跟鞋,像兩座沉默的山峰,穩(wěn)穩(wěn)地矗立在那里,

散發(fā)著無聲的壓迫。視線所及,只有大理石冰冷堅硬的反光,映出自己模糊而卑微的倒影。

每一下擦拭,粗糙的布料都摩擦著指關節(jié)的皮膚,帶來細微的刺痛。汗水很快從額角滲出,

沿著太陽穴滑下,癢癢的,滴落在光潔的地面上,留下一個瞬間就消失的小小深色印記。

我擦得很慢,很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揉進這無聲的動作里。那些細小的縫隙,

如同命運故意設置的刁難,頑固地藏匿著微塵。指甲縫里很快塞滿了黑色的污垢,

混合著冰涼的臟水。膝蓋從最初的刺痛變得麻木,最后只剩下一種沉重而持續(xù)的鈍感,

仿佛和冰冷的大理石撞在了一起。不知過了多久,頭頂那兩座“山峰”終于動了。

張領班的聲音冷冷地響起:“行了,起來吧。算你還有點眼力勁兒,沒蠢到不可救藥。

”我撐著麻木的膝蓋,費力地站起來,一陣眩暈襲來。腿腳僵硬得幾乎不聽使喚。我低著頭,

不敢去看周圍是否還有人注意這邊?!叭グ淹跋锤蓛簦呕厮?。”她命令道,

語氣里沒有絲毫溫度,“然后去后廚幫忙剝蒜。剝不完三筐,別想下班。

”我默默提起沉重的水桶,冰涼的臟水濺了幾滴在褲腳上,留下深色的污漬。

轉(zhuǎn)身離開那片光潔得令人窒息的大理石地面時,我下意識地將手伸進褲兜,

指尖觸碰到那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錄取通知書,用力捏了捏。那硬挺的紙張邊緣,

此刻成了支撐我脊梁的唯一支點。兜里那點可憐的紙片,

是我此刻唯一能攥緊的、屬于未來的微光。日子像生銹的齒輪,

在張領班冰冷的目光和酒店大堂那永遠恒溫的冷氣里,艱澀地向前碾磨。每天的工作,

都像一場無聲的消耗戰(zhàn)。工資單發(fā)下來,薄薄的一張紙,數(shù)字卻縮水得刺眼。

本該是三千塊的暑期工基礎工資,

扣掉所謂的“制服清潔費”、“工具損耗費”、“大堂地面維護基金”……林林總總,

最后拿到手的,只有兩千出頭。我捏著那幾張輕飄飄的鈔票,指節(jié)發(fā)白。

張領班就站在不遠處的服務臺后面,手里端著一杯咖啡,慢條斯理地用小勺攪動著,

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眼神瞟過來,帶著一種洞悉和嘲弄。我垂下眼,

把錢仔細地疊好,塞進褲兜最深處。算了。再忍忍。學費還差一大截,

每一分錢都像沙漠里的水滴,攢起來才有希望。鬧起來,這份工作就沒了。忍。這個字,

像一根無形的鋼針,深深扎進我的骨頭縫里。幾天后,大堂咖啡吧。

一個穿著時髦、渾身散發(fā)著濃烈香水味的年輕女人,翹著精心護理過的指甲,

漫不經(jīng)心地攪動著面前那杯昂貴的卡布奇諾。我端著托盤,

小心翼翼地給她旁邊的空位送上檸檬水。就在我放下水杯,準備轉(zhuǎn)身離開的瞬間,

她手臂猛地一抬,似乎是想撩一下頭發(fā),手肘卻“恰好”撞到了我托盤邊緣。“嘩啦——!

”托盤上剩下的那杯檸檬水失去平衡,猛地傾覆,淡黃色的液體精準地潑灑出去,

大半澆在了她那條一看就價格不菲的白色連衣裙上,暈開一片刺眼的濕痕。“啊——!

我的裙子!”女人夸張地尖叫起來,猛地跳起身,指著自己裙子上的水漬,柳眉倒豎,

“你干什么吃的?眼睛長在頭頂上嗎?我這可是剛買的限量款!你知道多少錢嗎?!

”周圍的客人紛紛側(cè)目。我瞬間懵了,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托盤還拿在手里,

空杯子滾落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對不起,女士!非常對不起!”我立刻彎腰道歉,

聲音因為緊張而發(fā)顫,“我馬上幫您處理!”“處理?你拿什么處理?你賠得起嗎你?!

”女人不依不饒,尖利的聲音像刀片刮過耳膜,“叫你們領班來!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

”張領班聞聲迅速趕來,臉上帶著職業(yè)化的關切和歉意,但那雙銳利的眼睛掃過我時,

卻像淬了冰?!霸趺椿厥??”她的聲音壓低了,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八?!就是她!

”女人指著我的鼻子,氣得臉色發(fā)紅,“笨手笨腳,把水全潑我裙子上了!

這可是我昨天才買的!”“女士您消消氣,實在是對不起!”張領班立刻轉(zhuǎn)向女人,

陪著笑臉,語氣無比誠懇,“是我們員工培訓不到位,給您添麻煩了!您看這樣行不行,

干洗費用我們酒店全權承擔,另外再贈送您一張我們餐廳的雙人晚餐券,聊表歉意,

您看可以嗎?”女人臉色稍霽,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不過這個笨手笨腳的,必須處理!

”“一定一定!您放心!”張領班連連保證。等安撫好客人,送她離開后,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怒意。她轉(zhuǎn)向我,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林晚!

你長沒長腦子?闖了這么大的禍!干洗費、晚餐券,還有安撫客人的成本,從你工資里扣!

”她頓了頓,看著我被釘在原地、臉色慘白的樣子,眼神里閃過一絲快意,“怎么?不服氣?

覺得委屈?還是覺得冤枉?我告訴你,在服務行業(yè),客人永遠是對的!

尤其是像你這種沒背景、沒眼色的窮學生,除了認錯、認罰、認命,你沒第二條路走!

”她的聲音像冰冷的鐵錘,一下下砸在我繃緊的神經(jīng)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留下幾個月牙形的深痕。我死死咬住下唇內(nèi)側(cè),嘗到更濃重的血腥味。

那股熟悉的屈辱感再次洶涌而至,幾乎要將我淹沒。但我只是更用力地低下頭,

避開她淬毒的目光,喉嚨里哽著硬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忍。只能忍。為了那張通知書,

為了那個還沒有被現(xiàn)實徹底澆熄的夢。我彎腰,默默撿起地上滾落的空杯子,

指尖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更深的寒意來自日常的刁難。

張領班似乎總有辦法找到新的、微不足道卻足以折磨人的方式。我的飯盒,

那個洗得發(fā)白、印著卡通小熊的舊塑料飯盒,是我每天自己帶午飯的唯一容器。

里面通常只有白米飯和一點簡單的咸菜??伤偸菚涿畹亍笆й櫋?。

有時是在員工休息室那個公用冰箱的角落被發(fā)現(xiàn),蓋子被打開,

里面的飯菜被攪得亂七八糟;有時是在水房臟污的水槽邊找到,浸在污水里;最過分的一次,

是在酒店后門放濕垃圾的、散發(fā)著惡臭的大垃圾桶里翻出來的。每一次找到它,

都像一次無聲的羞辱。我不敢聲張,只能默默地拿去一遍遍沖洗、消毒。電工張叔,

一個沉默寡言、臉上總帶著機油痕跡的中年男人,

有一次看到我蹲在水房角落用力刷洗那個飯盒,嘆了口氣,遞給我一卷干凈的保鮮膜。

“丫頭,用這個包嚴實點再放冰箱吧。”他的聲音很低,

帶著一種底層勞動者之間的樸素的同情。后廚的胖阿姨,在給我打員工餐時,

總會趁人不注意,多舀一勺土豆燉肉里的肉塊扣在我碗底,或者偷偷塞給我一個煮雞蛋,

什么也不說,只是用眼神示意我快吃。這些微小的、幾乎不為人知的暖意,

是我在這片冰冷森林里唯一能汲取到的微弱熱量,支撐著我搖搖欲墜的神經(jīng),

不至于徹底崩斷。我就靠著這點暖意,像一株被踩進爛泥里的野草,沉默而頑強地活著。

擦地、端盤子、被呵斥、被克扣、被污蔑……循環(huán)往復。唯一不變的,

是每天深夜回到那間狹小悶熱的出租屋,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遍遍摩挲那張錄取通知書。

指尖劃過上面凸起的校徽和我的名字,那冰冷的紙張似乎能汲取我身體里最后一點熱度,

支撐著我熬過又一個無望的白晝。時間在忍耐中緩慢流逝,像一條裹挾著泥沙的渾濁河流。

直到那個夜晚。醞釀了一整天的悶熱終于爆發(fā)。窗外,

墨汁般的夜空被慘白的閃電一次次撕裂,隨即是滾雷炸響,仿佛就在頭頂爆開,

震得酒店巨大的玻璃幕墻都在嗡嗡顫抖。豆大的雨點狂暴地砸落,噼里啪啦,

密集得沒有一絲縫隙,在玻璃上匯成一道道湍急的水流,模糊了外面所有霓虹的輪廓。

狂風呼嘯著,卷著雨水猛烈地撞擊著門窗,發(fā)出嗚嗚的怪響。大堂里燈火通明,

璀璨的水晶吊燈依舊盡職盡責地灑下冰冷的光,

卻驅(qū)不散空氣里彌漫的、風雨欲來的沉重壓抑感。

原本就稀少的客人早已匆匆離去或躲回了房間,偌大的空間顯得異常空曠,

只剩下幾個值班的員工,神色間都帶著一絲被惡劣天氣攪擾的不安。我也有些心神不寧,

站在服務臺后,目光不時掃過空曠的大堂入口和那被暴雨瘋狂沖刷的玻璃門。就在這時,

旋轉(zhuǎn)門動了。一個穿著考究深色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

在一位同樣衣著得體的年輕助理的陪同下,步履沉穩(wěn)地走了進來。

助理正低聲快速地向他匯報著什么,男人微微頷首,表情嚴肅,

眉宇間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和揮之不去的疲憊。他一邊聽著,

一邊下意識地抬手松了松領帶結(jié)。即使隔著一段距離,

我也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不容忽視的氣場——這是真正的VIP客戶。

張領班幾乎是立刻從服務臺后迎了上去,臉上堆滿了最熱情、最謙卑的笑容,

腰彎得恰到好處,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王董!您回來了!外面雨太大了,辛苦了辛苦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您請這邊休息!”被稱為王董的男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腳步未停,

徑直朝著大堂深處那組豪華的休息沙發(fā)走去。助理緊跟在他身側(cè)。變故,

就在下一秒毫無征兆地發(fā)生。王董剛走到休息區(qū)那光潔如鏡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中央,

腳步猛地一頓!他高大的身軀瞬間僵直,

臉上那威嚴的表情被一種極致的痛苦和窒息感所取代。

他的右手猛地死死攥住了胸前的西裝布料,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喉嚨里發(fā)出一種極其短促、破碎的嗬嗬聲,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隨即,

在年輕助理驚恐的呼喊和張領班驟然變調(diào)的尖叫聲中,他如同一座失去支撐的山岳,

直挺挺地、沉重地向后倒去!“砰——!”一聲沉悶的巨響,打破了死寂。

王董的身體重重地砸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回響。他倒下的位置,

正好是那天張領班讓我跪著擦拭地縫的地方。他雙目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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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08 17: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