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之后,她被兩個白人大漢擠在中間,那個年輕男人則坐在副駕駛上。即使這樣,這也是這些天來,她待過最好的地方,她的手依然像之前那樣被綁在胸前,但這一次顯然綁得緊實很多,她全身都被搜了一遍,確保不會有遺漏的、能夠讓她掙開繩索的存在。
車子很快啟動,江崢望向窗外,看到了剛剛那場火拼的遺跡,從現(xiàn)場的痕跡來看,交火的雙方應該就是那群東南亞的人販子和車上的由混血男人帶領的白人雇傭軍。
江崢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唇换?,這群人不差錢,應該不僅僅是買賣人口的問題,但究竟是為什么打起來,對江崢來說,是個難解的謎題。
車子很快轉彎,遠離周遭的一切,江崢往后望去,看著那棟小木屋離自己越來越遠,前方是充滿霧氣的闊葉林,讓人會聯(lián)想到恐怖電影里含冤而死的女鬼出現(xiàn)的情節(jié)。但江崢想,如果女鬼真的會出現(xiàn),那么該恐懼的也不應該是她。
見江崢思考出神,那個混血男人回頭望向她,雖然他什么都沒說,但是江崢卻從中看出了幾分警示的意味。很顯然,他是這群人的頭,所有的命令和決定都來自于他。
“你是中國人?”男人的聲音再次將江崢對外面的觀察中喚醒出來。
江崢沒想到那個男人會和自己搭話,畢竟在她的眼里,這個男人和剛剛的麻子臉沒什么兩樣,都是可惡的人販子,除了賣掉她換取金錢,他們沒有其他任何圖謀。區(qū)別只是,或許自己對這個男人來說,有著能夠創(chuàng)造更多價值的機會,所以他才會花大價錢買下她。
短暫地思考后,江崢回神,她突然意識到男人說的是中文,她略顯驚訝地點了點頭。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又問道,問出了一個必須要給予回答,而不是搖頭或者點頭的問題。
江崢感覺男人其實并不在意她的回答,他說話的時候,連頭也沒有抬起,只是專注地盯著手上的地圖,他大約只是想要找個人說說話。車上的其他人顯然聽不懂中文,所以他們之間的交流和溝通是一種放肆的隱秘。
“江崢。”江崢回答道。她沒有撒謊,因為她覺得這沒有意義,她的名字不重要,至少對他們這些人販子來講。
男人點點頭,甚至沒有問是那兩個字,那也充分說明,他對這件事情并不在意,他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我叫從拓,跟從的從,拓展的拓。”
江崢沒有回答這句話,因為她不想,她不知道男人為什么要告訴她自己的名字,但江崢會牢牢記住它,直到審判來臨的那一天,她會在法庭上,說出這個名字。
從拓也沒有繼續(xù)說什么,也沒有再提問,只是閉上了眼睛,養(yǎng)神去了。
江崢看向窗外,努力地記住這里的一切,汽車行駛過的路線,矚目的地形,標志性的建筑……這種記憶是極為困難的,因為周圍幾乎都是郁郁蔥蔥的闊葉樹林,不說形狀相似,很容易記混,就說再過一段時間,它們的模樣也可能完全不同了。
所以江崢只能用方位去記憶,左右直行,她在腦子里畫了一張簡單的圖,她不知道這樣是否可行,但是那是她唯一能夠記住這一切的辦法了。
樹林里的道路蜿蜒曲折,江崢胃里空空,很快就開始暈車,但她還是竭力地去記憶道路。她發(fā)現(xiàn)車沒有走進市區(qū),反而是轉了好幾個彎往更深處的樹林里走,走過好幾個鄉(xiāng)間村落之后,車輛再次駛入一片無人區(qū)。
因為急轉彎加上陡坡,江崢已經(jīng)差點吐了出來,在那種痛苦中,她不停地回憶剛剛來過的那條路,那條走出木屋的道路,又或者回憶雛菊,她不可以忘記,因為她必須要記得那一切。
她嘗試記住每一個村落的模樣,借此來作為一種標記,這樣會讓她的記憶更加地深刻,不容易忘記。
大約是一個小時之后,車終于在一片荒廢的海港面前停了下來,江崢天生記憶力就比常人要好一些,但將近一個小時的路線,又是這么惡劣的環(huán)境,所以她也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能夠完全記憶起來。
下車后,江崢被白人壯漢推下了車,剛下車,她就跪在地上吐了出來,胃里沒東西,她只能吐出來酸水。站在前面的從拓看了江崢一眼,對她身邊的白人使了一個眼神,那個白人遂走到了江崢身邊,用那把異常鋒利的軍用刀割斷了江崢手上的繩索。
沒等江崢反應過來,就看到了遠處來了一輛裝滿集裝箱的大型輪船,他們要去哪里?為什么要坐船?
但還沒等她思考出來什么,船就在他們的面前停了下來,然后她就被壓著上船,然后被塞進了一個大大的集裝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