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閉室門開時，光線刺得我睜不開眼。
虛脫得像被抽了骨頭。
疤臉獄警像拖死狗把我拽回監(jiān)室。
監(jiān)室氣氛變了。
光頭看我的眼神像淬毒的刀，但多了絲忌憚。
其他人躲閃著目光。
午飯鈴響。
走廊傳來鐵桶拖動聲。
人群騷動。
我跟著光頭他們擠到鐵門小窗前。
一個銹桶推過來，獄警用大勺哐哐敲：
“排隊！伸手！”
輪到我了。
勺子在桶底刮出刺耳的響。
一坨黏糊糊、灰綠色的糊糊扣在我伸出的鐵盤里。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霉味和化學味的怪氣直沖鼻子。
“這……什么？”
我胃里翻騰。
“蛋白營養(yǎng)膏?！?/p>
前面一個干瘦的非洲小子低聲說，他叫卡迪。
“吃吧，比餓死強?！?/p>
我硬著頭皮舀了一勺塞嘴里。
又腥又澀，像嚼爛泥混著魚內(nèi)臟。
胃一陣抽搐，差點吐出來。
鎖鏈冷笑：
【豬食！但在夏蒂拉，這算大餐了！忘了你舔過垃圾堆的罐頭渣？】
曦的藍光掃描糊糊：
【成分分析：高蛋白，但來源……異常。檢測到幾丁質(zhì)殘留……】
光頭那邊突然爆發(fā)哄笑。
他捏著一只肥大的、還在蹬腿的蟑螂，拎到我眼前晃悠：
“新來的，加餐！高蛋白！”
他獰笑著，作勢要塞進我盤里的糊糊。
胃里的東西猛地沖上喉嚨！
我一把推開盤子，糊糊濺了一地！
“操！浪費糧食！”
光頭暴怒，一腳踹翻我！后腦勺重重磕在鐵床腿上！眼前金星亂冒。
“個體受創(chuàng)！”
曦的警報。
鎖鏈煽風點火：
【殺了他！用床腿！砸碎他腦袋！】
混亂中，卡迪猛地撲過來按住我肩膀，用身體擋住光頭第二腳，急吼：
“別！禁閉剛出來！再進去會瘋的！”
他扭頭對光頭賠笑。
“老大，他不懂事！我那份給他！我那份！”
光頭啐了口唾沫在我臉上：
“小雜種，算你走運！”
他踹了卡迪一腳，罵罵咧咧走了。
我癱在地上，后腦劇痛，糊糊的腥臭和汗味混在一起。
卡迪把我拽起來，把自己盤里剩的一點糊糊刮給我。
“吃吧，”他聲音很低，“活著才有機會。”
他指了指糊糊桶，“那東西……是用這個做的?！?/p>
他做了個碾碎的動作，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悲涼。
蟑螂。
碾碎的蟑螂。
胃里翻江倒海。
我沖到角落對著鐵桶狂嘔，只吐出酸水。
鎖鏈的電子音充滿惡毒的快意：
【看！這就是你的食物！你的命！跟蟑螂一樣賤！碾碎了喂狗！】
曦沉默片刻，藍光微閃：
【全球范圍內(nèi)，昆蟲蛋白是貧困地區(qū)重要蛋白質(zhì)來源。但在這種環(huán)境……是系統(tǒng)性的羞辱。個體，活下去，才能改變?！?/p>
下午“放風”。
巴掌大的水泥院子，鐵絲網(wǎng)罩頂。
光頭一伙在角落抽煙，眼神不善地瞟我。
卡迪拉我到墻根曬太陽。
“哪來的？”
我問。
“蘇丹，達爾富爾?！?/p>
卡迪瞇眼看著鐵絲網(wǎng)外的天空。
“家沒了。坐船來，船翻了。被抓到這里?！?/p>
他伸出胳膊，上面有條長長的疤。
“蛇頭砍的，嫌我擋路?！?/p>
“為什么關(guān)進來？”
卡迪眼神暗了：
“碼頭卸貨，監(jiān)工說我偷懶。我頂了句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