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盲女,但不是天生的。為了推開站在路中央發(fā)懵的京圈太子爺周聿白,
我被一輛失控的轎車狠狠撞飛。世界在劇烈的疼痛和刺耳的剎車聲中,沉入永夜。
輿論像海嘯席卷。周家為了顏面,為了堵住悠悠眾口,
更為了那點可憐的、施舍般的“道義”,周聿白被迫娶了我?,F(xiàn)在,我是周太太。
住在能俯瞰半個城市的頂層公寓里,像個被供奉在華麗牢籠里的易碎品,
周身是價值連城的冰冷。所有人都知道,沈微光愛周聿白,愛得卑微入骨,甘之如飴。
我會在他難得深夜歸家時,摸索著溫好一杯牛奶,指尖帶著恰到好處的、惹人憐惜的顫抖,
小心翼翼放在他慣坐的沙發(fā)扶手上。我會“聽”著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提前幾秒揚起空洞的臉,努力“聚焦”在門口的方向,嘴角彎起全然的依賴和欣喜。
在那些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的場合,我安靜地待在他觸手可及的陰影里,
像一件溫順、無害、全心全意依附丈夫的附屬品,扮演著“情深不壽”的戲碼。周聿白呢?
他對我的態(tài)度,是刻在骨子里的漠然和一種近乎本能的厭棄。遞過來的牛奶,
十次有九次冷掉原封不動。我的問候,通常只換來一個冷淡的“嗯”或干脆的沉默。
他回家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回來也大多宿在冰冷的客房。傭人們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憐憫,
那些環(huán)繞著他的鶯鶯燕燕,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可憐又可笑的笑話,帶著冰涼的嘲弄。
他們不知道。這卑微的皮囊下,每一寸血肉都在被無聲的業(yè)火灼燒。這樁婚姻,
是我用一雙眼睛換來的、深入虎穴的入場券。我的復仇,從簽下那份婚書起,才真正開始。
而這場復仇,從來不止我一個人。失明是意外,但嫁進周家,是精密計劃的核心。
周聿白并非我的終極目標,
他那位在商場上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的父親周崇山,
才是真正的元兇。周家欠下的血債,罄竹難書,遠不止我沈家一戶。我的父親沈恪,
曾是周氏旗下一家中等規(guī)模的建材供應商老板。為人耿直,手藝精湛。
周崇山看中了父親手里一塊毗鄰新規(guī)劃地鐵樞紐的黃金地皮,威逼利誘不成,便設下毒計。
一份精心偽造的、蓋著偽造權威機構(gòu)印章的質(zhì)檢報告橫空出世,
指控父親公司提供的一批核心建材存在致命缺陷,
直接導致一棟在建的周氏高端公寓樓發(fā)生嚴重坍塌,釀成七死十五傷的驚天慘劇。一夜之間,
父親從備受尊敬的實業(yè)家變成了人人喊打的“奸商”、“殺人犯”。公司被查封,
資產(chǎn)被凍結(jié),債主盈門,無盡的羞辱和恐嚇如影隨形。在巨大的冤屈和絕望中,
父親選擇了最慘烈的方式——從周氏集團總部大樓的頂層一躍而下,用生命發(fā)出最后的控訴。
母親承受不住這接踵而至的打擊,精神徹底崩潰,在一個寒冷的雨夜,追隨著父親而去。
家破人亡,不過數(shù)月之間。我追查到的所有線索,都像淬了毒的藤蔓,
死死纏繞著周崇山的名字,卻無法撼動他分毫。我只是個失去雙親、勢單力薄的孤女,
力量微如塵埃。直到那場車禍。直到我“奮不顧身”地“救”下了周聿白。洶涌的輿論壓力,
成了撬開周家這座鋼鐵堡壘的唯一縫隙。
周家需要一個“知恩圖報”、“有情有義”的體面姿態(tài)來平息物議,而我,
需要這張“周太太”的身份牌,深入虎穴,直抵核心。黑暗,成了我絕佳的天然掩護。
我扮演著癡情、無害、完全依賴丈夫、對過往一無所知的盲妻。周聿白的冷漠,正中下懷。
他越忽視我,我的行動越自由,越不易被察覺。我的耳朵,成了最敏銳的雷達和武器。
周聿白在家處理公務時,書房門外那片柔軟昂貴的地毯,是我最常“停留”的地方。
頂級的隔音門,也擋不住刻意壓低的、充滿火藥味的爭執(zhí),
尤其是當他與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親周崇山通話時。“爸!
‘南城安置區(qū)’項目的賬目根本經(jīng)不起細查!當初挪用的那筆專項安置款,窟窿太大了!
審計那邊……”“閉嘴!”周崇山的聲音透過聽筒,
即使壓低了也帶著雷霆般的威壓和一種令人膽寒的冷酷,“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找老趙!
讓他把賬目做得天衣無縫!死人不會開口,當年處理沈恪那批‘問題建材’的知情者,
不也干干凈凈地被‘處理’掉了?!”“那是犯法!
沈微光她……她父親也叫沈恪……”周聿白的聲音里壓抑著一種罕見的煩躁和……一絲掙扎?
“一個瞎子!”周崇山的嗤笑聲像冰冷的刀片刮過耳膜,“管好你自己!
她安安分分當個花瓶,周家不介意養(yǎng)她到死。要是敢有半點不安分……”后半句的威脅,
消弭在冰冷的沉默里,卻比任何言語都更具殺傷力。每一次這樣的通話片段,
都被我藏在特制發(fā)簪里的微型錄音器精準捕捉。沈恪——我父親的名字!
那赤裸裸的殺意和毫無人性的冷酷,讓我在黑暗中死死攥緊了拳,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楚,勉強維持著搖搖欲墜的理智和偽裝。周聿白知道。
他清楚地知道他父親的手段骯臟、血腥,
甚至隱約猜到了我父親(在他認知里只是又一個被碾碎的“絆腳石”)的“下場”絕非意外。
但他選擇了沉默,選擇了維護“周家繼承人”的身份和利益。他的良知,
在家族龐大的權勢和利益面前,輕如鴻毛,不堪一擊。恨意,冰冷、堅硬,
像一塊亙古不化的寒冰,沉甸甸地墜在心底。周聿白或許不是直接操刀手,
但他是這座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罪惡堡壘的既定繼承人,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他的沉默就是最有力的幫兇。我像一只在無邊黑暗中耐心織網(wǎng)的蜘蛛。但我知道,
這張足以將周家拖入深淵的巨網(wǎng),并非我一人在編織。
周聿白有時會把一些不那么核心、卻又涉及關鍵節(jié)點的文件帶回家處理。
他的書房電子鎖密碼,是我在一次“不小心”被厚重的地毯邊緣絆倒,
他下意識伸手扶住我時,我的指尖“無意”地、極其輕微地劃過數(shù)字鍵盤,
捕捉到的按鍵順序和細微的電機反饋聲。他的首席助理秦風送文件來時,
習慣性地站在書房門口,用清晰但克制的音量口頭確認幾個關鍵節(jié)點:“周總,
‘星?!x岸賬戶本季度的補充材料已備齊,請您過目。
”“與‘騰飛實業(yè)’的補充并購協(xié)議,已按老董事長的要求修改完畢,重點條款在第七頁。
”傭人張媽心腸軟,偶爾在我“無意”間流露出對周聿白工作繁忙的“擔憂”和“心疼”時,
會忍不住低聲嘆息:“太太,您別太擔心先生了,他最近壓力是很大,老董事長那邊逼得緊,
‘南城’那邊好像出了點紕漏,先生這幾天都沒怎么合眼……”這些看似零碎的信息,
都被我無聲地刻錄在腦海中特制的“數(shù)據(jù)庫”里。
我用周聿白“給”我的、數(shù)額不菲的生活費(這筆錢本身就沾著我父母的血),
通過一個極其隱秘、只在深夜營業(yè)的盲人按摩店后門建立的渠道,換取信息。接頭人,
是周氏集團財務部一個被邊緣化多年的副總監(jiān),姓李。他的獨子,
曾是當年那棟坍塌的周氏公寓樓的年輕施工員,死在了那場由周崇山一手導演的“意外”里。
李總監(jiān)隱忍多年,像潛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只為等一個將仇人拖下地獄的機會。
李總監(jiān)提供的信息,像散落在深淵里的拼圖碎片,
當年那份偽造的、直接導致我父親公司破產(chǎn)、身敗名裂的質(zhì)檢報告的原始電子檔的蛛絲馬跡。
李總監(jiān)的聲音在黑暗的按摩隔間里壓得極低,
帶著刻骨的恨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份報告的原始電子檔,有唯一一份物理備份,
據(jù)可靠消息,就藏在周崇山書房那個古董地球儀底座下的微型保險柜里。
密碼…很可能是他亡妻的忌日。”“不止你一個,沈小姐?!币淮蝹鬟f加密U盤時,
李總監(jiān)的聲音像從地獄傳來,“周崇山造的孽,罄竹難書?!v飛實業(yè)’的老王,
他唯一的女兒被周家二少那個畜生毀了,
城安置區(qū)’那些被強拆隊逼得家破人亡、甚至活活燒死在屋里的釘子戶家屬……我們都在等。
像地底的巖漿,等一個噴發(fā)的時刻。”他的話語里充滿了同病相憐的悲愴和毀滅一切的決心。
原來如此。我不是孤軍奮戰(zhàn)。這場復仇,是被周崇山碾碎家園、奪走至親的螻蟻們,
在沉默中積蓄了多年力量的聯(lián)合反擊。我們像地底無聲匯聚的暗流,只等決堤那一刻,
將高高在上的神壇徹底沖垮。最終引爆點,
指向了周氏集團即將舉辦的、匯聚全球資本巨鱷與政商名流的“未來新紀元”全球峰會。
周崇山將在那里,接受頂禮膜拜,登頂他一手打造的、沾滿鮮血的商業(yè)神壇。峰會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