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外面似乎隱約傳來更鼓的聲音。
還有細(xì)碎而焦急的腳步聲。
由遠及近。
似乎在尋找什么。
“陛下……”
“陛下您在哪?”
壓低的、惶恐的呼喚聲。
是皇帝身邊的內(nèi)侍!
他們找來了!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身上的男人似乎被驚動。
鼾聲停了。
他動了一下。
沉重的頭顱在我頸窩蹭了蹭。
像只尋找熱源的大型動物。
灼熱的呼吸拂過皮膚。
激起一陣更劇烈的戰(zhàn)栗。
我死死咬住嘴唇。
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嗯……”
他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囈語。
搭在我腰側(cè)的手臂收緊了些。
將我更緊地箍向他滾燙的胸膛。
我的臉被迫貼在他胸前華貴的衣料上。
能清晰地感受到衣料下緊繃的肌肉線條。
和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
咚……咚……
像擂鼓。
震得我耳膜發(fā)麻。
殿外的腳步聲更近了。
似乎就停在不遠處。
燈籠的光暈在破敗的窗紙上晃動。
“??偣堋@……冷宮這邊也要找嗎?”
一個年輕太監(jiān)遲疑的聲音。
“廢話!”
另一個尖細(xì)些、透著十足焦急的聲音響起。
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福安!
我進宮選秀時聽過他訓(xùn)話。
“陛下喝多了,說醒醒酒,走著走著就不見了!”
“掘地三尺也得找出來!”
“要是出了半點差池,咱們的腦袋都得搬家!”
燈籠的光晃得更厲害了。
光影在破窗紙上跳動。
像鬼影。
“可是……這冷宮……”年輕太監(jiān)的聲音帶著畏懼。
“晦氣是晦氣,也得找!”福安的聲音斬釘截鐵。
“快!分頭進去看看!動作輕點!別驚擾了……咳,別驚著人!”
腳步聲開始分散。
朝著冷宮不同的破殿而來。
其中一束光。
正朝著我所在的這間偏殿靠近!
越來越近!
我甚至能聽到靴子踩在枯葉上的細(xì)微聲響!
心臟狂跳。
幾乎要沖破喉嚨!
壓在我身上的皇帝似乎也被外面的動靜徹底擾醒。
他皺著眉。
不滿地哼了一聲。
沉重的眼皮掀開一條縫。
眼神迷蒙。
帶著宿醉的茫然。
對上我近在咫尺、寫滿驚恐的眼睛。
他似乎怔了一下。
醉意朦朧的眼底。
閃過一絲極短暫的困惑。
像是在辨認(rèn)。
我是誰。
這是哪里。
為什么我會被他壓在身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吱呀——”
殿門被輕輕推開了一條縫!
一道昏黃的燈籠光!
像一把利劍!
猛地刺破了殿內(nèi)的黑暗!
直直地照了進來!
正好打在我和皇帝身上!
將我們這狼狽不堪、緊緊相貼的姿勢!
照得清清楚楚!
“啊——!”
推門的小太監(jiān)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恐到極致的尖叫!
手里的燈籠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火光跳動了幾下。
頑強地沒有熄滅。
反而將地上狼藉的碎陶片、混著泥土的餿飯糊糊、散亂的稻草……
以及我們糾纏的身影。
映照得更加清晰!
更加不堪!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燈籠在地上滾了半圈。
火苗舔舐著脆弱的紙罩。
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
昏黃搖曳的光。
像舞臺上的聚光燈。
死死釘住我們。
我臉上毫無血色。
身體僵硬冰冷。
皇帝撐在我身側(cè)的手臂肌肉瞬間繃緊。
他眼底最后那點醉意和茫然。
被燈籠光刺得煙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
是震驚。
是難以置信。
隨即是山雨欲來的陰沉和暴怒!
那是一種被冒犯、被窺探、被置于如此狼狽不堪境地的滔天怒火!
“滾出去!!!”
一聲雷霆般的暴喝!
帶著毀天滅地的怒意!
在狹小的破殿里炸開!
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那小太監(jiān)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連滾爬爬地退了出去。
連地上的燈籠都顧不上撿。
“福安!??!”
皇帝的怒吼緊隨其后。
像驚雷滾過。
“奴才在!奴才在!”
福安尖銳顫抖的聲音立刻在門外響起。
帶著哭腔。
“給朕滾進來!”
皇帝的聲音低沉得可怕。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
他猛地?fù)纹鹕眢w。
沉重的壓迫感離開。
冰冷的空氣瞬間涌入肺腑。
我卻感覺更冷了。
他站直了身體。
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昏暗搖曳的燈籠光下拉出長長的、極具壓迫感的影子。
完全籠罩了我。
明黃的龍袍下擺沾上了稻草和灰塵。
有些皺。
但他站在那里。
周身散發(fā)出的那種冰冷怒意和帝王威壓。
讓這破敗的冷宮瞬間變成了森羅殿。
福安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了進來。
臉色慘白如紙。
渾身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
他根本不敢抬頭看。
“陛……陛下息怒!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他砰砰地磕頭。
額頭撞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皇帝看都沒看他一眼。
冰冷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個還在燃燒的燈籠。
又掃過一片狼藉的地面。
最后。
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
像冰冷的刀子。
一寸寸刮過我的臉。
我的脖子。
我凌亂單薄的衣衫。
我縮在稻草堆里、沾滿灰塵的狼狽樣子。
我垂下眼。
不敢與他對視。
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
像風(fēng)中的殘燭。
屈辱和恐懼像冰冷的潮水。
將我徹底淹沒。
比張美人的羞辱更甚百倍。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一定會殺了我。
或者讓我生不如死。
為了掩蓋他醉酒誤入冷宮。
還壓在一個棄妃身上睡著的荒唐事。
為了維護他帝王的威嚴(yán)和臉面。
我這條咸魚。
今天就是被碾成齏粉的日子。
“你。”
冰冷的聲音響起。
砸在我頭頂。
我猛地一顫。
攥緊的手心里。
那塊碎陶片更深地嵌入皮肉。
帶來尖銳的痛感。
“抬起頭來。”
命令不容置疑。
我艱難地、一點一點地抬起頭。
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眸。
那里面沒有一絲溫度。
只有審視。
只有冰封的怒意。
他盯著我的臉。
看了很久。
久到福安磕頭的聲音都變得微弱。
久到我以為自己下一刻就要被拖出去。
他才緩緩開口。
聲音依舊冷硬。
“名字。”
兩個字。
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上……上官晚。”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上官?”他眉峰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似乎在記憶里搜尋。
“哪個上官?”
“家父……上官明遠,曾任……青州通判。”我艱難地說出那個早已被遺忘的小官名字。
“青州通判?”他重復(fù)了一遍。
語氣里聽不出情緒。
但眼神依舊銳利如刀。
“何時入宮?”
“永和……永和三年春?!?/p>
那已經(jīng)是三年前了。
他沉默了片刻。
破殿里只剩下福安壓抑的啜泣和磕頭聲。
還有燈籠里火苗燃燒的噼啪聲。
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
終于。
他移開了目光。
不再看我。
仿佛我是一粒礙眼的塵埃。
“福安。”
“奴才在!”福安立刻應(yīng)聲。
“今日之事,”皇帝的聲音低沉平緩,卻帶著千鈞之力,“若有半句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出。”
他頓了頓。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針。
“所有當(dāng)值之人。”
“拔舌?!?/p>
“杖斃。”
“誅三族?!?/p>
撲通!
福安整個人癱軟在地。
隨即又強撐著爬起來。
磕頭如搗蒜。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奴才以性命擔(dān)保!絕無半字泄露!謝陛下開恩!謝陛下開恩!”
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恐懼。
“還有,”皇帝的目光再次掃過地上的狼藉,最后落在我身上。
那一眼。
冰冷。
漠然。
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對螻蟻的俯視。
“清理干凈。”
“此間一切。”
“朕不想再看到。”
“是!是!奴才立刻辦!立刻辦!”福安連聲應(yīng)諾。
皇帝不再停留。
拂袖轉(zhuǎn)身。
明黃的袍角帶起一陣微冷的風(fēng)。
卷著塵土的氣息。
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這座破敗的偏殿。
沒有絲毫猶豫。
沒有再看我一眼。
仿佛剛才那個壓在我身上沉睡的男人。
只是一場荒誕的夢。
殿門重新關(guān)上。
隔絕了外面燈籠的光和隱約的人聲。
殿內(nèi)恢復(fù)了黑暗。
死寂。
只有地上那盞摔壞的燈籠。
火苗還在頑強地跳動。
映照著滿地狼藉。
和我慘白如鬼的臉。
福安手腳并用地爬起來。
他臉上毫無血色。
眼神驚恐未定。
看我的眼神。
復(fù)雜到了極點。
有劫后余生的慶幸。
有深深的恐懼。
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探究和……憐憫?
“姑……姑娘?!?/p>
他聲音嘶啞干澀。
不敢再稱呼我“娘娘”。
“您……受驚了?!?/p>
他艱難地說著。
目光掃過我凌亂的衣襟和慘白的臉。
還有臉頰上那道已經(jīng)干涸的血痕。
“奴才……奴才這就讓人來收拾?!?/p>
他不敢多待。
仿佛這地方有瘟疫。
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很快。
外面響起了急促而壓抑的腳步聲。
幾個低眉順眼、穿著深色宮裝的小太監(jiān)低著頭。
幾乎是踮著腳尖。
像幽靈一樣無聲地溜了進來。
他們動作麻利到了極點。
手腳異常輕快。
帶著一種近乎詭異的安靜。
沒人敢抬頭看我一眼。
仿佛我是洪水猛獸。
或者一碰就碎的琉璃盞。
他們迅速而沉默地清掃著地上的狼藉。
碎陶片。
混著泥土的餿飯。
散亂的稻草。
被踩壞的破食盒。
還有……那個燒得只剩一半的破燈籠。
所有能證明剛才那場荒唐的證據(jù)。
都被飛快地清理掉。
掃帚掃過地面的沙沙聲。
在死寂的殿內(nèi)格外清晰。
他們還抬進來一床新的、厚實的棉被。
散發(fā)著干凈的、陽光曬過的味道。
輕輕放在我旁邊不遠的地上。
又放下一套干凈的、半新的粗布宮裝。
還有一個沉甸甸的食盒。
蓋子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但縫隙里飄出一絲久違的、真正的食物香氣。
不是餿的。
做完這一切。
他們像來時一樣。
低著頭。
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從頭到尾。
沒有發(fā)出一點多余的聲音。
沒有看我一眼。
殿門再次關(guān)上。
殿內(nèi)徹底陷入黑暗。
比之前更黑。
因為沒有那盞破燈籠的光了。
死一樣的寂靜。
包裹著我。
我依舊縮在墻角。
身體僵硬。
手里那塊碎陶片。
不知何時已經(jīng)掉落。
掌心被硌破的地方。
傳來絲絲縷縷的痛。
提醒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不是夢。
是真實的。
屈辱。
恐懼。
劫后余生的虛脫。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
像冰水。
從頭頂澆下。
滲透骨髓。
他最后的眼神。
那么冷。
那么漠然。
“清理干凈?!?/p>
“此間一切?!?/p>
“朕不想再看到?!?/p>
包括我。
也包括……那場意外。
我這條咸魚。
依舊只是冷宮里一件需要被“清理”掉的、礙眼的垃圾。
只是現(xiàn)在。
這件垃圾暫時不能動。
因為動起來動靜太大。
反而引人注目。
所以,暫時用一床新被子和一頓飽飯。
堵住嘴。
封存起來。
我慢慢伸出手。
指尖碰到那床厚實的新棉被。
很軟。
很暖和。
是我這三年來從未有過的觸感。
旁邊那個食盒里飄出的香氣。
真實地勾引著我早已麻木的腸胃。
餓。
很餓。
身體的本能在叫囂。
但我看著它們。
像看著兩件不屬于我的東西。
帶著施舍。
帶著封口費的味道。
我蜷縮起來。
抱緊自己冰冷的膝蓋。
把臉深深埋了進去。
新被子的柔軟觸感貼著皮膚。
卻暖不了心。
食盒的香氣還在飄。
肚子叫得更兇了。
我閉上眼。
黑暗里。
只剩下皇帝那雙冰冷漠然的眼睛。
還有那句。
“清理干凈?!?/p>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又好像完全不一樣了。
送來的飯不再是餿的。
雖然依舊粗陋。
但至少是干凈的、能入口的食物。
分量也足了。
甚至偶爾會有一點不見油星的菜葉。
送飯的小太監(jiān)換了人。
不再是之前那個尖酸刻薄的。
新來的小太監(jiān)年紀(jì)很小。
臉生得很。
總是低著頭。
把食盒輕輕放在殿門口。
從不進來。
也從不看我。
更不說話。
放下就走。
像完成一件極其危險的任務(wù)。
那床厚實的新棉被。
我用了。
夜里確實暖和多了。
不再凍得整夜整夜睡不著。
那套干凈的粗布宮裝。
我也換了。
身上不再總是黏膩膩的。
但那晚之后。
再也沒人來過這偏殿。
張美人沒再來找茬。
其他任何妃嬪、太監(jiān)、宮女。
都像徹底遺忘了冷宮還有我這么個人。
遺忘得比之前更徹底。
仿佛這里被劃為了一片無形的禁地。
連風(fēng)都繞著走。
我依舊每天裹著被子。
縮在墻角。
看那扇破窗戶外面。
一小塊灰蒙蒙的天。
日出。
日落。
云卷。
云舒。
日子像凝固的冰。
冷。
且死寂。
身體似乎有些不對勁。
起初只是莫名的疲憊。
總是睡不醒。
縮在稻草堆里。
昏昏沉沉。
接著是反胃。
聞到食盒里飄出的、那點難得的飯菜味。
胃里就一陣翻江倒海。
想吐。
有一次實在沒忍住。
剛吃下去一點東西。
就沖到墻角干嘔起來。
吐得昏天暗地。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什么也沒吐出來。
只有酸水。
燒得喉嚨火辣辣的疼。
我以為是餓得太久。
突然有了飯吃。
腸胃不適應(yīng)。
或者是在這陰冷潮濕的地方待久了。
染了風(fēng)寒。
沒在意。
強忍著惡心。
逼自己把食物咽下去。
活下去。
才有機會。
哪怕機會渺茫。
可這種不適感越來越強烈。
嗜睡。
乏力。
聞到任何稍微濃烈一點的氣味都想吐。
甚至看到食盒就條件反射地干嘔。
更奇怪的是。
那個一直很準(zhǔn)時的……
月事。
已經(jīng)遲了快兩個月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
像冰冷的毒蛇。
悄無聲息地纏住了我的心臟。
越收越緊。
幾乎讓我窒息。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只有那一晚!
而且……而且他是醉著的!
怎么會……
我拼命搖頭。
想把那個荒唐的念頭甩出去。
一定是弄錯了。
是這冷宮太陰冷。
是我身體太差。
是……
可身體的變化如此真實。
反胃的感覺又涌了上來。
我沖到墻角。
對著冰冷的土墻。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干嘔。
吐得渾身脫力。
癱軟在稻草堆上。
冷汗涔涔。
恐懼。
巨大的恐懼。
像冰冷的潮水。
瞬間將我淹沒。
比那天晚上被他壓在身下時更甚。
比看到他冰冷的眼神時更甚。
如果……如果真的是……
這個念頭一旦滋生。
就瘋狂蔓延。
無法遏制。
皇帝那句“清理干凈”的話。
像魔咒一樣在耳邊回響。
福安驚恐的眼神。
那些太監(jiān)沉默的清掃……
冷汗浸透了后背。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小腹。
那里依舊平坦。
沒有任何異樣。
可那個可怕的猜想。
已經(jīng)像一顆劇毒的種子。
深深埋了進去。
生根發(fā)芽。
帶來滅頂?shù)暮狻?/p>
不行。
不能坐以待斃。
我得知道。
必須知道!
這天。
送飯的小太監(jiān)照例低著頭。
把食盒放在殿門口。
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等?!?/p>
我開口叫住他。
聲音因為長期的沉默和干嘔。
嘶啞得厲害。
那小太監(jiān)身體猛地一僵。
像被定住了。
背對著我。
肩膀微微發(fā)抖。
似乎想裝作沒聽見。
直接跑掉。
“求你?!?/p>
我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撐著虛軟的身體。
從稻草堆里爬起來。
扶著冰冷的土墻。
踉蹌著走到殿門口。
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不敢靠太近。
怕嚇跑他。
“求你……幫個忙。”
我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和哀求。
那小太監(jiān)終于慢慢轉(zhuǎn)過身。
依舊低著頭。
不敢看我。
聲音細(xì)若蚊吶。
“姑……姑娘有什么吩咐?”
“我……我不舒服?!蔽铱粗痛沟哪X袋,“能不能……幫我找個看病的來?”
“看……看病的?”小太監(jiān)猛地抬起頭。
臉上瞬間褪盡了血色。
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驚恐!
像聽到了什么索命的咒語!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我捂著小腹的手。
又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目光。
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不行!姑娘!這不行!”
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偣堋?偣芙淮^!不能!絕對不能驚動外面!尤其……尤其是看病的!”
“姑娘您……您忍忍!忍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