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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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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顧衍結婚消息那天,全村的拖拉機都像在為我奏哀樂。

人人都笑我這個大院里飛出的金鳳凰,轉眼就成了鄉(xiāng)下田埂上被踹的落毛雞。

我林晚是什么人?擦干眼淚,轉頭就抓著那個全軍區(qū)最不能惹的男人,在所有人的見證下,

遞上了我的結婚報告?!巴?,結婚,敢不敢?”男人叼著煙,眼神比西伯利亞的寒風還野,

烙在我身上,啞著嗓子說了一個字:“敢?!?1“小晚!小晚你快出來!你對象顧衍的信!

”郵遞員老王的嗓門跟村口的大喇叭似的,一嗓子,半個紅旗大隊都聽見了。我正納鞋底呢,

錐子“噗”一聲扎進牛皮里,也扎進我心里。我跟顧衍,三年了。他是前途無量的團長,

我是被下放的知青。他是京城大院里眾星捧月的“小爺”,我是被家里半放棄的“包袱”。

要不是三年前他來我們大隊執(zhí)行任務,意外被我救了,我倆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他回部隊前,把家傳的玉佩塞我手里,眼睛比探照燈還亮:“林晚,等我,我一定回來娶你。

”我信了??晌业葋淼?,是老王手里那封皺巴巴的信,和信里那句輕飄飄的話?!巴?,

家中有變,組織安排,我需與李師長家的女兒李文秀同志在本月完婚。玉佩你留著,

算是我對你的補償。勿念,保重?!弊质穷櫻艿淖?,力透紙背,跟他人一樣,

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我捏著信紙,指尖發(fā)白,心口像是被人用鈍刀子來回地割。補償?

好一個補償!村里的閑言碎語像蒼蠅一樣嗡嗡地圍過來?!拔揖驼f嘛,城里來的軍官,

哪能真看上咱們這鄉(xiāng)下知青?”“肯定是那狐貍精李文秀唄,她爹是師長,

這不就是一步登天?”“林知青也可憐,白等了三年,

名聲都壞了……”我腦子里“嗡”的一聲,什么都聽不見了,

只有那句“與李文秀完婚”在反復沖撞。就在這時,大隊書記的二兒子,

村里有名的二流子王大頭,領著幾個混混堵在了我知青點的門口。他一口黃牙,

笑得像只癩蛤?。骸傲滞恚憧?,你那相好的不要你了。嫁給我唄,以后在這紅旗大隊,

哥罩著你。”我看著他那張油膩的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以前有顧衍的名頭鎮(zhèn)著,

他們不敢亂來。現(xiàn)在顧衍結婚的消息一傳開,這些牛鬼蛇神全冒出來了。我攥緊了拳頭,

渾身都在抖,是氣的,也是怕的。就在王大頭的手要碰到我胳膊的瞬間,

一道高大的身影擋在了我面前。“王大頭,手不想要了?”聲音冷得像冰碴子。我抬頭,

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是陸錚。顧衍的戰(zhàn)友,也是他的“死對頭”。

陸錚跟顧衍是兩種人。顧衍是太陽,灼熱耀眼,而陸錚是雪山頂上終年不化的冰,沉默,

鋒利,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距離感。他因為腿傷從前線退下來,暫時在我們大隊休養(yǎng),

平時一句話都懶得多說。王大頭怵他,罵罵咧咧地帶著人走了。知青點門口,

只剩下我和陸錚??諝獍察o得能聽見風吹過玉米地的聲音。我捏著那封信,

像是捏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把我的手心和自尊都燙得血肉模糊。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

也許是被背叛的痛苦沖昏了頭,也許是王大頭的騷擾讓我徹底破防。我吸了吸鼻子,

把眼淚憋回去,抬頭看著陸錚,一字一句地問:“陸錚同志,你家需要一個媳婦嗎?

”陸錚叼著煙的動作一頓,煙灰燙到了他的手,他卻渾然不覺。他看著我,

眼神復雜得像一張網(wǎng)。我挺直了脊梁,

把那封信和那塊玉佩一起拍在他胸口:“他顧衍能當陳世美,我林晚就能改嫁他人。

結婚報告我來寫,明天就去公社蓋章。你,敢不敢?”陸錚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會把我當成一個瘋子。然后,他捻滅了煙,低沉的嗓音像大提琴的尾音,

敲在我顫抖的心尖上?!昂谩!本鸵粋€字。但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整個紅旗大隊,

甚至整個軍區(qū),都要炸了。02我跟陸錚要結婚的消息,像一顆炸雷,

把紅旗大隊炸了個底朝天。當天下午,我就寫好了結婚報告,龍飛鳳舞,

字里行間都是破釜沉舟的決絕。我拉著陸錚,當著全村人的面,把報告交給了大隊書記。

書記拿著報告的手都在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失心瘋:“林知青,你……你可想好了?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瞥了一眼旁邊臉色比鍋底還黑的王大頭,冷笑一聲:“書記,

我想得再清楚不過了。我和陸錚同志是自由戀愛,情投意合,請組織批準。

”“情投意合”四個字,我說得臉不紅心不跳。陸錚就站在我身邊,沒說話,

但那股強大的氣場,比說一萬句都有用。他往那一站,就是座山,

把所有質疑和流言蜚語都擋在了外面。他這個“記憶錨點”太鮮明了,

左邊眉骨上有一道淺淺的疤,據(jù)說是在戰(zhàn)場上留下的。平時看著不顯,可當他沉下臉時,

那道疤就像要活過來一樣,帶著一股子兇悍的煞氣。當天晚上,我搬進了陸錚的臨時住處。

那是大隊分給他養(yǎng)傷的屋子,一間土坯房,收拾得倒是干凈利落,空氣里有股淡淡的肥皂味,

和陸錚身上的味道一樣。屋里只有一張床。我抱著我的小包袱,站在屋子中間,

突然有點手足無措。白天的孤勇在夜深人靜時,終于露出了它脆弱的內核。

陸錚看出了我的局促,指了指床:“你睡床,我打地鋪?!彼f得自然,沒有半點輕佻。

我點點頭,心里那點不自在消散了些。夜里,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隔著一層薄薄的床板,我能聽到陸錚在地上的呼吸聲,平穩(wěn)而有力。黑暗中,

我忍不住開口:“陸錚,你……為什么要答應我?”他沉默了一會兒,

聲音在夜里顯得格外低沉:“你不是問我敢不敢嗎?”這算什么回答?

像時下年輕人說的“主打一個叛逆”?我咬了咬唇,

換了個問題:“你不怕顧衍回來找你麻煩?”“怕,”他答得很快,然后又補了一句,

“但我更怕他后悔。”這話里的信息量太大了,我一時沒想明白。接下來的幾天,

我跟陸錚成了紅旗大隊的“名人”。我們倆走到哪,都有一堆眼睛盯著。

我倆卻跟沒事人一樣,他每天去后山鍛煉,恢復腿傷,我照舊上工,納鞋底,看醫(yī)書。

我們像一對最熟悉的陌生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卻涇渭分明。直到第五天,

一輛軍用吉普車卷著黃土,停在了大隊部門口。車上下來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女兵,

英姿颯爽,只是臉色不太好。她徑直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眼神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你就是林晚?”我認得她,顧衍的親妹妹,顧瑤。

以前顧衍的信里,總會夾著一兩張她的照片。我心里一沉,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點點頭:“我是?!鳖櫖幚湫σ宦?,揚了揚手里的一個包裹:“我哥讓我給你帶點東西,

順便看看你。沒想到啊,這才幾天,你就攀上高枝了?陸錚那樣的殘廢,你也下得去口?

”她的話像刀子一樣,又準又狠。我還沒開口,身后傳來一個冷冽的聲音?!拔业娜?,

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标戝P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我身后,他看著顧瑤,

那道眉骨上的疤痕微微抽動,眼神冷得能掉冰渣。顧瑤被他的氣勢嚇得后退了一步,

但還是嘴硬:“陸錚!你別得意!你搶了我哥的女人,等我哥回來,有你好果子吃!”“哦?

”陸"錚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將我和顧瑤完全籠罩,“那你倒是說說,你哥什么時候回來?

是從他的新婚洞房里回來,還是從李師長家的大門里回來?”顧瑤的臉“唰”一下白了,

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眼神里的慌亂和……心虛?

一個念頭在我腦海里閃過。事情,好像沒那么簡單。就在這時,

顧瑤把手里的包裹狠狠砸在我身上,里面的東西散了一地。是幾罐麥乳精,幾斤白糖,

還有……幾本最新的醫(yī)學期刊。這些都是我之前在信里跟顧衍提過的。

我看著散落一地的東西,再看看顧瑤慌亂的眼神,心里的疑團越來越大。

如果顧衍真的要結婚了,為什么還要托他妹妹給我送這些?

他不知道這些東西在1978年的鄉(xiāng)下有多金貴嗎?這不像是補償,倒像是……安撫。

我的目光落在顧瑤身上,她正手忙腳亂地想把東西撿起來,嘴里還念叨著:“完了完了,

這下說不清了……”魚鉤,已經(jīng)悄然放下。03顧瑤的反應,就像往一潭死水里扔了塊石頭,

激起的漣 漪,讓我心里再也無法平靜。我蹲下身,默默地把東西一件件撿起來。

那幾本醫(yī)學期刊,書頁嶄新,還帶著油墨的香氣。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這對我來說,

是比麥乳精和白糖更珍貴的禮物。顧衍知道我喜歡看書,尤其喜歡鉆研醫(yī)術。

可他如果真的變心了,又何必做這些?我把東西收好,站起身,平靜地看著顧瑤:“說吧,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語氣很淡,沒有質問,也沒有憤怒,就像在問今天天氣怎么樣。

但顧瑤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什么怎么回事?就是我哥要結婚了,

看不上你了,你別再癡心妄妄想了!”她越是這樣,我心里越是篤定?!笆菃幔?/p>

”我學著陸錚的樣子,微微挑了下眉,“既然他都看不上我了,

為什么還要讓你送這些東西來?還專挑我最需要的送?顧瑤,你哥把你當槍使,

你還挺得意啊?”“你胡說!”顧瑤的臉漲得通紅,眼神卻開始躲閃?!拔矣袥]有胡說,

你心里清楚?!蔽彝耙徊剑币曀难劬?,“你哥的信里說,他是奉‘組織安排’結婚。

可我怎么聽說,李文秀為了嫁給你哥,都鬧到軍區(qū)去了?這到底是組織安排,

還是美人關難過?。俊边@些話,一半是村里傳的,一半是我詐她的。果然,

顧瑤的心理防線徹底崩了。她后退兩步,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是那樣的,

我哥他……他是有苦衷的!”“什么苦衷?”陸錚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后響起,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處理完了王大頭那邊的事,又走了回來。他走到我身邊,

很自然地接過我手里的包裹,動作流暢得仿佛演練了無數(shù)遍。這個男人,

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xiàn),給我一種莫名的安心感。顧瑤看著陸錚,像是看到了救星,

又像是看到了克星,表情糾結得不行。“陸大哥,你……你和我哥不是對頭嗎?

你怎么還幫著她?”陸錚冷哼一聲,眉骨上的疤痕顯得越發(fā)凌厲:“我跟他的事,

是我們男人的事。但你們顧家要是敢欺負我媳婦,那就是另一碼事了?!彼锹暋拔蚁眿D”,

說得理直氣壯,擲地有聲。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顧瑤徹底沒招了,眼圈一紅,

帶著哭腔說:“我哥他……他是在執(zhí)行任務!那場婚禮是假的,

是為了引出藏在軍區(qū)的一個特務!那個特務跟李師長家有牽連,

我哥只能用這個辦法接近調查!”“我哥不讓我告訴你,是怕你擔心,

也怕消息泄露出去會影響任務……他信里那么寫,就是想讓你死心,暫時不要聯(lián)系他,

等任務結束他會親自跟你解釋的!

誰知道……誰知道你轉頭就……就跟陸大哥你……”顧瑤越說聲音越小,最后幾乎聽不見了。

真相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原來,是我誤會他了。我捏著那封信的復寫紙,

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我自以為是的果決和報復,在真相面前,

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我這個腦子,真是“666”,憑一封信就給自己判了死刑。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翻江倒海,抬頭看向陸錚。他正看著我,眼神里沒有嘲笑,

也沒有同情,只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深邃?!八?,你早就知道了?”我問他。

陸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我:“重要嗎?”“當然重要!”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模?/p>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要陪著我演這場戲?”陸錚沉默地看著我,

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告訴你,你會信嗎?就算信了,以你的脾氣,你會乖乖等著,

什么都不做?林晚,有時候,用一個錯誤去對抗另一個‘錯誤’,反而是最安全的選擇。

”他的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我混亂的思緒。是啊,就算當時陸錚告訴我真相,

我會信嗎?在那種被背叛的巨大痛苦下,我恐怕只會覺得他在為顧衍開脫。就算我信了,

以我的性格,知道了顧衍身處險境,我能安心在村里待著?

怕不是早就想辦法要去攪個天翻地覆了。陸錚,他不是在陪我演戲。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

保護我。就在這時,村口傳來一陣騷動,王大頭帶著他爹,也就是大隊書記,

氣勢洶洶地朝我們走來?!瓣戝P!林晚!你們倆的好事到頭了!”王大頭指著我們,

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顧團長根本就沒結婚!他妹妹親口說的!

你們倆這是欺騙組織,是作風問題!等著被批斗吧!”他身后,大隊書記的臉色鐵青,

周圍的村民也圍了上來,對著我們指指點點。顧瑤也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嚇得臉都白了。

我看著眼前這亂糟糟的一幕,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下,徹底破防了。

我跟陸錚的“假結婚”,被當眾戳穿,顧衍的“假結婚”也曝了光。這盤棋,

好像已經(jīng)走進了死局。我下意識地看向陸錚,他卻異常鎮(zhèn)定,甚至還低頭,

用只有我倆能聽到的聲音問了一句:“怕嗎?”我搖搖頭。他突然笑了,那道疤痕柔和下來,

竟有幾分好看。“那就好。”他拍了拍我的頭,然后迎著所有人的目光,

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罢l說我們是假的?”他將那張紙展開,

紅色的印章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公社的章昨天就蓋了,從法律上講,林晚現(xiàn)在,

是我陸錚的合法妻子?!?4陸錚手里的結婚證,像一顆定心丸,瞬間穩(wěn)住了我慌亂的心。

紅色的封皮,燙金的字,還有公社那鮮紅的印章,一切都無可辯駁。大隊書記的臉,

從鐵青變成了豬肝色。他指著陸錚,

嘴唇哆嗦著:“你……你們什么時候……”“就在顧瑤同志來之前?!标戝P的語氣平淡無波,

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腿傷恢復得差不多了,準備回部隊,順便帶家屬一起走,

所以提前把證領了?!彼慕忉屘煲聼o縫。王大頭不甘心,跳著腳嚷嚷:“不可能!

你們這是鉆政策的空子!林晚明明是顧團長的對象!”陸錚的眼神冷了下來,

像刀子一樣刮過王大頭的臉:“王大頭,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林晚和顧團長,

有過婚約嗎?上報過組織嗎?現(xiàn)在白紙黑字,她是我陸錚的媳婦,你再敢胡說八道,

敗壞軍屬名譽,信不信我讓你去農(nóng)場好好改造一下?”王大頭瞬間蔫了,縮到了他爹身后。

周圍的村民也看明白了,人家是領了證的合法夫妻,這事兒,沒熱鬧可看了。人群漸漸散去,

只剩下我們四個人,氣氛尷尬得能擰出水來。顧瑤看看我,又看看陸錚,

小聲說:“嫂……林晚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搖搖頭,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沒用。

“你哥的任務,還有多久?”我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顧瑤說:“快了,應該就在這幾天。

哥說,等任務一結束,他就立刻來接你?!彼f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陸錚手里的結婚證。

現(xiàn)在,就算顧衍立刻回來,也晚了。我心里五味雜陳,既有知道了真相的輕松,

又有對顧衍的愧疚,還有……一點連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對未來的迷茫。送走顧瑤后,

我和陸錚回了那間土坯房。屋子里,我的東西和他的東西擺在一起,生出一種奇異的和諧感。

我看著那本嶄新的結婚證,感覺像做夢一樣。“陸錚,”我開口,聲音有點干澀,

“這事……委屈你了。”為了護我周全,他把自己也拖下了水。這份情,太重了。

陸錚正在擦拭他的軍用匕首,聞言,頭也沒抬:“沒什么委屈的。

反正我這條命也是顧衍救的,就當還他了?!庇质沁@句話。

我忍不住追問:“你總說顧衍救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們不是對頭嗎?”在部隊大院里,

顧衍和陸錚是出了名的“王不見王”。一個張揚似火,一個內斂如冰,從小到大,

事事都要爭個高下。陸錚擦拭匕首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抬起頭,看著窗外,眼神悠遠。

“三年前,西南邊境,我?guī)У募獾杜疟粩橙税鼑?。我讓通訊員發(fā)了求救信號,

但我們都知道,援軍不可能那么快趕到?!彼穆曇艉芷届o,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我們彈盡糧絕,所有人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就在我們準備拉響最后一顆手榴彈的時候,

顧衍帶著人,像神兵天降一樣,從敵人背后殺了進來。”“那一仗,他為了掩護我撤退,

后背上被彈片劃開了一道二十公分的口子,差一點就沒命了。”陸錚轉過頭,看著我,

眉骨上的疤痕在夕陽的余暉下,顯得格外深刻?!八?,林晚,我不欠他的。

我用我后半輩子的自由,還他一條命,公平?!蔽毅蹲×恕T瓉硭麄冎g,

還有這樣一段過往。我忽然明白了陸錚那句“我更怕他后悔”是什么意思。

他怕顧衍因為任務失敗而犧牲,更怕他即便任務成功歸來,

卻發(fā)現(xiàn)因為一封不得已的信而永遠地失去了我,那份悔恨,恐怕比死更難受。所以,

陸錚選擇用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把我“綁”在安全的地方,等著顧衍回來。

他不是在報復顧衍,他是在保護我們所有人。這個男人,心思深沉得像海。

我心里那點因為“被欺騙”而生出的怨氣,徹底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

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澳恰覀儸F(xiàn)在怎么辦?”我輕聲問,“等顧衍回來,

我們就去辦離婚嗎?”“嗯?!标戝P點點頭,重新低下頭擦他的匕首,“結婚報告我來打,

理由就說性格不合。不會影響你的聲譽?!彼岩磺卸枷牒昧恕?晌倚睦铮?/p>

卻莫名地有些堵得慌。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第三天傍晚,我正在院子里收拾草藥,

一輛軍用吉普車瘋了似的沖到了門口。車門打開,一個我日思夜想的身影跳了下來。是顧衍。

他瘦了,也黑了,但那雙眼睛,依舊亮得驚人。他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我面前,

一把將我緊緊抱在懷里,力氣大得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骨血里?!巴硗恚一貋砹?!

”他的聲音帶著劇烈的喘息和失而復得的顫抖。我被他抱得幾乎喘不過氣,

熟悉的氣息將我包圍,我卻渾身僵硬。就在這時,屋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陸錚端著一盆水走出來,看到我們,腳步一頓。顧衍也看到了他,臉上的喜悅瞬間凝固,

取而代āi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和不敢置信?!瓣戝P?!”他幾乎是咬著牙念出這個名字,

“你怎么會在這里?”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又看看陸錚,

最后定格在晾衣繩上那兩件緊挨在一起的,一男一女的襯衫上??諝?,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顧衍的臉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他松開我,后退了一步,眼神里全是破碎的痛楚。“林晚,

你……你們……”我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該怎么解釋?說這是一場誤會?

說我們是為了保護你才假結婚?可那本紅得刺眼的結婚證,是真的。我們住在一起,

也是真的。一場精心策劃的保護,在此刻,變成了一把最鋒利的刀,

狠狠地插進了顧衍的心里。而我,就是那個遞刀的人。魚鉤,再次拋下,這一次,

鉤住的是我們三個人掙脫不掉的命運。05顧衍的眼神,像淬了毒的箭,射在我身上,

密不透風的疼。他看著我,又看看陸錚,最后自嘲地笑了一聲,那笑聲比哭還難聽?!昂茫?/p>

真好。我顧衍在外面拼死拼活,就是為了早點回來見你。結果呢?我的未婚妻,

成了我兄弟的老婆?”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未婚妻?

”陸錚把水盆重重地放在地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褲腳。他抬起眼皮,

那道疤痕下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飾的嘲諷,“顧衍,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跟林晚,

訂過婚嗎?你給過她名分嗎?除了那塊破玉,你還給過她什么承諾?

”“我……”顧衍被噎得說不出話。是啊,我們之間,除了那句“等我回來娶你”,

什么都沒有。在這個年代,沒有父母之命,沒有媒妁之言,甚至沒有一紙婚約,所有的感情,

都輕得像風中的柳絮?!拔夷鞘窃趫?zhí)行任務!”顧衍紅著眼吼道,“那封信是假的!

”“我知道是假的?!蔽医K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干澀得厲害,“顧瑤都告訴我了。

”顧衍愣住了,他沒想到我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他眼里的怒火褪去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困惑和受傷?!凹热荒阒馈悄銥槭裁催€要……”他指著陸錚,

手抖得不成樣子,“為什么還要嫁給他?”我該怎么說?說我是為了報復你,結果弄巧成拙?

還是說,我是為了讓你安心執(zhí)行任務,所以找了個人假結婚來保護自己?無論哪個理由,

聽起來都像個笑話。“因為我樂意?!蔽彝χ绷吮?,迎上他的目光,“顧衍,你執(zhí)行任務,

可以不顧我的感受,給我寄一封足以毀掉我全部希望的信。那我為了活下去,找個人結婚,

又有什么錯?”“我不是那個意思……”顧衍慌了,他想上前拉我的手,卻被陸錚擋住了。

“顧團長,”陸錚的聲音冷得像鐵,“請你注意你的言行,站在你面前的,是我的合法妻子,

不是你的舊情人。”“陸錚!”顧衍徹底被激怒了,他一把推開陸錚,一拳就揮了過去,

“你他媽的算什么東西!你明知道她是我的人!”陸錚沒躲,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拳,

嘴角立刻就見了血。但他眼神都沒變一下,反手一拳,也毫不客氣地打了回去。

兩個同樣優(yōu)秀的男人,兩頭被激怒的雄獅,就在這小小的院子里,為了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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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09 06: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