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久仰大名。"我靠在椅背上，語調平靜得像在跟多年老友聊天。
"江先生，我想我們需要談談。"林浩然的聲音很年輕，帶著剛回國的書生氣，"關于清雅的事情。"
關于清雅。
真有意思，他們連稱呼都這么親密。
"當然可以，林先生想談什么？"
"我知道清雅今天和您提了離婚的事，我想當面向您表達我的歉意。雖然這聽起來很荒謬，但我確實要為破壞您的婚姻而道歉。"
道歉？
我?guī)缀跣Τ雎晛?。用我妻子的錢回國創(chuàng)業(yè)，然后來跟我道歉？
"林先生太客氣了，感情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既然清雅做了選擇，我尊重她的決定。"
"謝謝您的理解。"林浩然頓了頓，"不過我想當面聊，江先生今晚有時間嗎？"
"當然。"我看了看手表，"晚上八點，金茂大廈頂樓的天際餐廳，我請客。"
"好，那就這么定了。"
掛了電話，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林浩然，你以為你是誰？憑什么覺得我會乖乖接受你的"道歉"？
我拿起內線電話："小李，幫我訂今晚天際餐廳的包廂，要最好的那間。另外，通知司機準備車，六點半出發(fā)。"
"好的，江總。還有什么需要準備的嗎？"
"準備一份林浩然的詳細資料，包括他這次回國的項目計劃書。我要在今晚之前看到。"
"明白。"
五點半，我準時下班。這是三年來第一次這么早離開公司，以前我總是要等顧清雅的電話，問她什么時候回家，今晚想吃什么。
現在想想，她從來沒有主動問過我什么時候回家。
車子行駛在晚高峰的街道上，我翻看著手中的資料。
林浩然，29歲，斯坦福大學計算機碩士，主攻人工智能方向。三年前出國留學，剛剛回國準備創(chuàng)立科技公司。項目名稱：智慧城市解決方案。
初期投資需求：五千萬。
五千萬。
正好是顧清雅今天轉給他的數目。
我繼續(xù)往下看，林浩然的創(chuàng)業(yè)計劃書寫得很詳細，項目前景確實不錯。但是有一個致命的問題——他的技術雖然先進，但市場競爭激烈，想要盈利至少需要三年時間。
換句話說，這五千萬很可能打水漂。
手機響起，是顧清雅發(fā)來的微信：
"慕深，明天去民政局之前，我想回家拿一些東西。"
我回復："什么東西？"
"一些私人物品，還有我媽留給我的首飾。"
我想了想，回道："好，明天九點你可以過來。"
"謝謝。"
謝謝。
我們之間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客氣了？
七點半，我到達天際餐廳。包廂里已經準備好了紅酒和精致的晚餐，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的夜景，燈火輝煌，美得讓人心醉。
我想起三年前的某個夜晚，我?guī)ь櫱逖艁磉^這里。那時候她還會假裝開心，會配合我演一場恩愛夫妻的戲。
現在連戲都不愿意演了。
八點整，林浩然準時出現。
他比照片上更年輕，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休閑褲，臉上帶著書生特有的青澀和坦誠。
怪不得顧清雅喜歡他，這種干凈的氣質確實很容易讓女人心動。
"江先生，久仰。"林浩然主動伸出手。
"林先生，請坐。"我和他握了握手，他的手很溫暖，有些粗糙，應該是做實驗留下的繭子。
"謝謝您愿意見我。"林浩然坐下后，神色有些局促，"說實話，我一直很忐忑。"
"為什么忐忑？"我給他倒了杯紅酒。
"因為我覺得自己做了很不道德的事情。"他端起酒杯，但沒有喝，"清雅是個好女孩，她不應該因為我而破壞她的婚姻。"
"林先生說得對，清雅確實是個好女孩。"我喝了一口酒，"不過感情這種事，強求不來。既然她選擇了你，說明你更適合她。"
林浩然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我會說得這么平靜。
"江先生，您不生氣嗎？"
"生氣有用嗎？"我反問道，"清雅從來沒有愛過我，這一點我心里清楚。與其勉強維持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不如成全彼此，各自尋找幸福。"
"您真的很大度。"林浩然的眼中閃過一絲敬佩，"我以為您會..."
"會怎么樣？威脅你？警告你？還是想辦法報復你們？"我笑了笑，"林先生，我江慕深還不至于那么小肚雞腸。"
林浩然明顯松了一口氣："謝謝您的理解。說實話，我這次回國除了想和清雅重新開始，也是想在事業(yè)上有所突破。您知道，在國外再怎么努力，終究是外人。"
"聽說你拿到了五千萬的投資？"我看似隨意地問道。
"是的，清雅相信我的項目。"林浩然的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雖然這筆錢對我來說很重要，但我更珍惜的是她對我的信任。"
信任。
我?guī)缀跻贿@個詞逗笑了。
顧清雅對他的信任，建立在我的錢上。而她對我這個丈夫，從來沒有過真正的信任。
"林先生的項目是什么方向？"
"智慧城市解決方案。"林浩然來了精神，開始詳細介紹他的項目，"我們的技術可以有效整合城市資源，提高管理效率，降低運營成本..."
我靜靜地聽著，偶爾點頭表示贊同。林浩然確實很有才華，他的想法很超前，技術實力也不錯。
但是，才華和商業(yè)成功之間，還隔著十萬八千里。
"項目聽起來很有前景。"我放下酒杯，"不過林先生有沒有考慮過市場風險？"
"什么意思？"
"智慧城市這個概念很早就有了，國內外都有不少公司在做。林先生的技術優(yōu)勢在哪里？如何確保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
林浩然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我們的算法更先進，效率更高..."
"但是技術領先不等于市場領先。"我打斷了他，"華為的技術很先進，但在某些市場還是被禁用。蘋果的技術未必最先進，但市場份額最大。林先生覺得是什么原因？"
林浩然沉默了。
"資本、渠道、政府關系、市場運營。"我一個一個地數著，"這些林先生都有嗎？"
"我..."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我不是要打擊林先生的信心。"我的語氣變得溫和一些，"只是提醒你，創(chuàng)業(yè)不是做實驗，失敗的成本很高。特別是拿著別人的錢創(chuàng)業(yè)，更要慎重。"
"您說得對。"林浩然點點頭，"我確實考慮得不夠周全。"
"不過林先生也不必太擔心。"我端起酒杯，"清雅既然愿意投資，說明她對你有信心。而且五千萬對她來說，應該不算什么大錢。"
林浩然的臉色微微一變："江先生，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特別的意思。"我淡淡地笑了笑，"只是覺得你們的感情真好，她這么信任你。"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林浩然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懷疑："江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確實有。"我放下酒杯，看著他的眼睛，"林先生，你了解清雅的家庭背景嗎？"
"了解一些。她父親是顧氏集團的董事長，不過已經去世了。"
"那你知道她現在的財務狀況嗎？"
林浩然愣了一下："財務狀況？"
"她給你的這五千萬，你以為是從哪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