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氮罐的冷氣滲進骨髓。我數(shù)著心跳,等巡邏的保鏢走遠。蘇雨晴的牙齒在打顫,聲音卻很穩(wěn):"07號罐,我弟弟是09號。"
卡車底盤突然震動。我們滾到車尾時,看見兩個白大褂推著擔架車經(jīng)過。塑膠布下露出小半截手臂,靜脈上布滿針眼。
"現(xiàn)在。"我撬開07號罐的鎖扣。
冷霧散去的瞬間,蘇雨晴的指甲掐進我肩膀。罐子里整齊碼著二十支試管,標簽寫著"X-7改良型"。最外層試管架上卡著張員工證——照片上的老李年輕得陌生,胸牌印著"首席研究員李衛(wèi)國"。
"不可能..."我喉嚨發(fā)緊。系統(tǒng)立刻彈出檔案比對結(jié)果:98年福利院土地出讓合同上的簽名,和員工證筆跡完全吻合。
蘇雨晴突然捂住我的嘴。擔架車去而復返,這次推車的是老李。他白大褂下露出福利院的舊毛衣,聽診器掛在脖子上晃悠。
"今晚必須處理完。"他聲音沙啞得像生銹的門軸,"陳老總等結(jié)果。"
我摸到罐底的金屬盒。盒里裝著微型硬盤,插進手機時系統(tǒng)突然黑屏。三秒后,整個視網(wǎng)膜被實驗日志填滿:
【98.8.21 實驗體07號植入成功】
【99.3.15 腦部發(fā)育異常加速】
【01.7.22 建議銷毀觀察對象】
最后一頁是張掃描件。福利院申請書上,老李的簽名旁邊印著我的嬰兒腳印。
蘇雨晴拽我躲進陰影。老李就在三米外打電話:"...那孩子自己回來了。"他踢開腳邊的注射器,"22年都沒排異反應,老爺子說得對,07號確實是最成功的。"
卡車突然發(fā)動。慣性讓我們撞在罐子上,試管架嘩啦倒地。老李猛地回頭,手機燈光掃過車底縫隙。我屏住呼吸,看見他福利院鑰匙串上掛著鋼鐵俠掛墜——去年我送他的生日禮物。
"走!"我踹開后擋板。
我們滾進灌木叢時,卡車急轉(zhuǎn)彎甩飛了試管。藍色液體濺在瀝青路上,冒出詭異的泡泡。蘇雨晴的錄音筆掉在車斗里,紅燈還在閃。
福利院后門虛掩著。我摸進老李辦公室時,抽屜里放著撕碎的機票。拼起來顯示今晚23:15飛云南,乘客姓名是"李衛(wèi)國"。
鼠標墊下壓著張便簽:"小默的抑制劑在冰箱第三格"。系統(tǒng)立刻分析出筆跡抖動規(guī)律——寫字時手在發(fā)抖。
閣樓窗戶突然亮燈。我上樓時踩到第五級臺階,它沒像往常那樣吱呀響。推開門,蘇雨晴坐在我床邊,手里拿著我從沒見過的相冊。
"你最好看看這個。"她翻開扉頁。
泛黃的照片上,嬰兒被固定在手術臺上。無影燈照亮老李拿著注射器的手,背景板印著陳氏藥業(yè)標志。照片角落的日期是1998年8月21日,我的生日。
系統(tǒng)突然響起刺耳警報:【檢測到記憶篡改痕跡】。視網(wǎng)膜上閃過無數(shù)碎片畫面:五歲時的高燒、十二歲的"疫苗注射"、十八歲生日那晚福利院地下室的白光...
樓下傳來行李箱滾輪聲。我從窗口看見老李拖著箱子往后門走,圍巾還是去年我送的那條。蘇雨晴按住我掏手機的手:"跟上去。"
月光下,老李的影子像條斷尾的蜥蜴。他在廢棄公交站停下,左右張望時假牙咯咯作響。樹叢里鉆出個穿風衣的男人,遞給他牛皮紙袋。
"最后一份數(shù)據(jù)。"老李的聲音順著夜風飄來,"告訴老爺子,07號已經(jīng)懷疑了。"
風衣男轉(zhuǎn)身時,路燈照亮他虎牙上的金箔。陳昊接過紙袋,突然掏出消音手槍。老李倒下的瞬間,手里還攥著那個鋼鐵俠掛墜。
蘇雨晴的相機快門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陳昊抬頭看過來時,我拽著她滾進排水溝。子彈打在水泥沿上,碎石崩進我眼角。
"硬盤..."她掰開我流血的手指,"數(shù)據(jù)還在嗎?"
我摸向口袋,卻掏出了老李辦公室的便簽。背面有行新寫的小字:"冰箱里有血清,能暫時屏蔽系統(tǒng)控制"。
遠處傳來警笛聲。陳昊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只剩老李的圍巾在夜風里輕輕擺動。鋼鐵俠掛墜躺在血泊中,眼睛部位的紅燈微弱地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