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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張磊,是個大學(xué)生,大姨父的 98 萬賠償金剛到手,全村人就逼我拿出來分,

說這是集體財產(chǎn)。他們堵在門口叫罵,王德發(fā)父子還在一旁偷笑。我掏出手機按下播放鍵,

錄音里,他們承認用劣質(zhì)鋼扣件害死大姨父,還要栽贓是操作不當(dāng)。1靈堂的香還沒燒完,

王德發(fā)那破鑼嗓子就嚎得我腦仁疼。“張磊!你大姨父用命換來的錢,不能你一家獨吞!

”他叉著腰堵在門口,唾沫星子噴得老高。身后黑壓壓一片,村里老少幾乎全來了,

眼神跟刀子似的往我身上剮。我攥著褲兜里那張還滾燙的銀行卡,98萬,

沉甸甸的像塊烙鐵。大姨父在城里工地上被突然倒塌的腳手架砸得不成人形,這錢,

是拿他的血和骨頭渣子換的?!暗掳l(fā)叔,”我嗓子眼發(fā)干,聲音有點啞,“這錢,

是給我大姨和表弟的活命錢?!薄盎蠲X?”王德發(fā)三角眼一翻,嗤笑出聲,

“你大姨父活著的時候,村里修路他出過力沒?祠堂翻新他捐過錢沒?

他骨頭渣子埋在外頭了,這錢就該是村里的!”人群嗡嗡地附和起來:“就是!

當(dāng)年村里集資修水渠,他家可沒少占便宜!”“張磊,你一個大學(xué)生,懂不懂規(guī)矩?

這叫集體財產(chǎn)!”“別以為讀了幾天書就六親不認!拿出來分!”七嘴八舌,理直氣壯。

我目光掃過一張張激動扭曲的臉,最后停在人群外圍。王德發(fā)的兒子王強,正叼著煙,

斜倚在他那輛锃亮的帕薩特車頭上,嘴角掛著一絲看猴戲似的譏笑。

2冷風(fēng)裹著紙錢灰撲在臉上,我渾身發(fā)冷。大姨父那張被水泥灰糊得看不清五官的臉,

還在我腦子里晃。“規(guī)矩?”我往前一步,幾乎頂?shù)酵醯掳l(fā)油膩的鼻尖,

“我大姨父在工地上當(dāng)牛做馬,累得吐血的時候,規(guī)矩在哪兒?他摔下來,

包工頭想用十萬塊打發(fā)叫花子的時候,規(guī)矩又在哪兒?”王德發(fā)被我逼得后退半步,

老臉一橫:“少扯這些沒用的!今兒這錢,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大伙兒說是不是?

”“對!拿出來!”“不拿出來別想出這個門!”人群被煽動起來,往前涌,

像一堵移動的、充滿惡意的墻。有人甚至伸手去推搡靈堂門口擺著的花圈。

“都他媽給我住手!”一聲嘶啞的哭嚎從里屋炸出來。我大姨披頭散發(fā)地沖出來,

幾天沒合眼,她瘦脫了形,眼睛腫得像爛桃子,直直撲到王德發(fā)跟前,“王德發(fā)!

我男人尸骨未寒,你就帶人來搶他的賣命錢?你還是不是人!你們還是不是人!

”她指著黑壓壓的人群,手指抖得像風(fēng)里的枯葉。王德發(fā)臉上有點掛不住,

梗著脖子:“春梅,話不能這么說!這錢……”“這錢燙手是吧?”我猛地打斷他,

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大姨,冰錐似的目光釘在王強那張幸災(zāi)樂禍的臉上,“想要錢?行??!

”我從褲兜里掏出那個屏幕裂了縫的舊手機,指尖凍得有點僵,但還是精準(zhǔn)地劃開屏幕,

點開一個塵封許久的音頻文件。3整個院子陡然一靜。只剩下冷風(fēng)吹過破舊瓦檐的嗚咽,

還有手機揚聲器里傳出的電流雜音?!班健健??爸?” 王強那油滑輕佻的聲音,

清晰地刺破死寂?!皬娮樱〕龃笫铝?!”一個刻意壓低、卻因極度恐慌而變調(diào)的男聲響起,

是王德發(fā)!“張老蔫…張老蔫他們那個架子…塌了!埋了好幾個!”“啥?!

”王強的聲音拔高了,“爸你…你不是說那批鋼扣件…沒事的嗎?”“放屁!

老子怎么知道質(zhì)檢那幫孫子真敢查那么嚴?”王德發(fā)的聲音透著氣急敗壞和恐懼,

“那批便宜貨…根本扛不?。‖F(xiàn)在咋整?真要出人命了!”“慌什么!

”王強的聲音陡然變得陰冷,“先把現(xiàn)場穩(wěn)??!別讓任何人靠近!

尤其是…別讓消息傳到那個犟種張老蔫外甥那兒,那小子在城里念書,懂點法,難纏!

等天亮了,我找‘疤臉’他們過去處理…死幾個賠點錢就完事了,工地哪天不死人?記住,

咬死了是工人操作不當(dāng)!”“可…可…”“可個屁!想想咱家剛接的工程!

想想你那寶貝孫子!想坐牢嗎?”錄音到這里,戛然而止。死一樣的寂靜籠罩了整個院子。

剛才還群情激憤的村民,此刻像被集體施了定身咒。一張張臉上,憤怒褪去,

只剩下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恐懼??諝夥路鹉坛闪吮豢诙紟е坦堑暮?。

我清晰地看到,王強臉上那抹看戲的譏笑,瞬間凍結(jié)、碎裂,最后變成一片駭人的慘白。

他嘴里的煙掉在地上,火星濺開,燙焦了嶄新的皮鞋面都渾然不覺。王德發(fā)更是如遭雷擊,

肥胖的身體晃了晃,手指著我,嘴唇哆嗦得像發(fā)羊癲瘋:“你…你…小畜生…你敢錄音?!

” 豆大的汗珠從他灰敗的額頭上滾下來。4“操作不當(dāng)?”我舉著手機,聲音不高,

卻像冰碴子砸在每個人心上,“我大姨父,張老蔫,干了二十年的老架子工!

他閉著眼都能把架子搭得橫平豎直!他會操作不當(dāng)?”我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

狠狠剮過王德發(fā)父子:“是你們!為了省那點黑心錢,買通倉庫,

用劣質(zhì)報廢的鋼扣件頂替合格品!那批垃圾玩意兒,連一陣大風(fēng)都扛不住!

你們心里清清楚楚!你們這是謀殺!”最后兩個字,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帶著血味?/p>

震得靈堂前的白幡都在抖。人群炸開了鍋!“我的天老爺…那鋼扣件…是王德發(fā)換的?

”“我說呢!去年老李頭從架子上滑下來摔斷腿,當(dāng)時就說那扣子松得邪乎…”“喪良心??!

為了錢,這是要害死多少人?”“王德發(fā)!你還是不是人!我家男人也在那工地上?。?/p>

”一個婦人猛地哭嚎起來,撲上去撕扯王德發(fā)。剛才還同仇敵愾逼我交錢的“鄉(xiāng)親”,

瞬間調(diào)轉(zhuǎn)了槍口。震驚、恐懼、后怕,還有被愚弄的憤怒,在他們臉上交織翻滾。

指責(zé)和唾罵如同冰雹,狠狠砸向面無人色的王家父子。王強終于回過神,

那張慘白的臉?biāo)查g漲成豬肝色,他猛地推開幾個圍上來的村民,像頭發(fā)瘋的野豬朝我沖過來,

眼睛赤紅:“張磊!我操你祖宗!把手機給我!”他根本不顧這是在靈堂前,

不顧他爹還在被人撕扯,腦子里只剩下毀滅證據(jù)這一個念頭。那兇狠的架勢,

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5眼看王強那沙包大的拳頭裹著風(fēng)聲就要砸到我臉上,

斜刺里猛地沖出一個人影!“王強!我日你先人!”是我表弟,剛子。他才十六,

瘦得像根麻桿,此刻卻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小豹子,紅著眼,

不管不顧地用腦袋狠狠撞在王強的肚子上!“嗷!”王強猝不及防,被撞得一個趔趄,

痛呼出聲。剛子趁機死死抱住他的腰,張嘴就咬在他胳膊上!“小雜種!松口!”王強吃痛,

掄起另一只拳頭就往剛子背上砸?!皠傋樱 贝笠碳饨兄霌溥^去。我眼疾手快,

一把將剛子從王強拳下拉扯回來護在身后,同時抬起一腳,狠狠踹在王強撲過來的膝蓋側(cè)面!

“咔嚓!”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啊——!”王強發(fā)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嚎,

抱著膝蓋滾倒在地,疼得渾身抽搐,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哪還有半點剛才的囂張?!皻⑷死玻?/p>

張磊殺人啦!”王德發(fā)看到他寶貝兒子倒地,發(fā)出凄厲的嚎叫,想沖過來,

卻被憤怒的村民死死攔住?!芭蓿』钤?!”“報應(yīng)!現(xiàn)世報!”“打死這黑心肝的父子倆!

”人群的怒吼幾乎要把屋頂掀翻。我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

把瑟瑟發(fā)抖卻依舊對我怒目而視的剛子緊緊護在身后。手機被我死死攥著,

屏幕的裂紋硌著手心?;靵y中,我冰冷的目光越過翻滾的王強,越過嚎叫的王德發(fā),

看向院子外面那條塵土飛揚的村路。這錄音,只是第一刀。王德發(fā)父子在村里盤踞多年,

樹大根深,關(guān)系網(wǎng)盤根錯節(jié)。他們敢這么明目張膽地換材料,上面會沒人?會沒打點?

光憑這段錄音,想釘死他們,把他們吃進去的黑心錢全吐出來,還遠遠不夠!

6混亂像一場突然降臨的瘟疫,席卷了整個喪禮。王強抱著那條被我踹傷的腿,

在地上翻滾哀嚎,聲音凄厲得能穿透云霄。王德發(fā)撲在他兒子身上,老淚縱橫,

對著圍觀的村民嘶吼:“都瞎了嗎?報警!快報警??!張磊這小畜生要殺人!”“報警?

好??!”我往前一步,聲音不大,卻壓過了王強的嚎叫和王德發(fā)的哭喊。

我舉著那部裂屏的手機,屏幕幽幽的光映著我毫無表情的臉,“110我?guī)湍銈兇颍?/p>

順便把這段錄音,

的尸檢報告——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因建筑扣件斷裂導(dǎo)致高空墜落致死’——一起交給警察!

讓警察同志好好查查,三年前你們承包的鎮(zhèn)中心小學(xué)教學(xué)樓翻新工程,

那場所謂的‘意外’塌方,死了兩個工人的事兒!查查這些年,你們父子倆經(jīng)手的工程里,

到底用了多少劣質(zhì)材料!埋了多少雷!”“塌方”兩個字像兩顆燒紅的鐵釘,

狠狠扎進王德發(fā)的耳朵里。他那張?zhí)闇I橫流的老臉?biāo)查g褪盡血色,只剩下死人般的灰敗。

他指著我的手指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枯葉,嘴唇翕動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只有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破風(fēng)箱似的抽氣聲。王強的慘嚎也詭異地停了,他躺在地上,

驚恐地瞪著我,仿佛第一次認識我這個人。周圍的村民更是死寂一片。

三年前鎮(zhèn)小學(xué)那場事故,他們記憶猶新。當(dāng)時說是連日大雨導(dǎo)致土方松動,

死了兩個外鄉(xiāng)民工,賠錢了事。難道……那也不是天災(zāi)?“張磊!你…你血口噴人!

”王德發(fā)終于從極度的恐懼中擠出一絲力氣,嘶聲力竭地狡辯,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

“你有證據(jù)嗎?啊?光憑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栽贓?”“證據(jù)?”我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個冰冷到極點的笑,目光緩緩掃過人群里幾張同樣開始發(fā)白、眼神躲閃的臉,

“王會計,當(dāng)年塌方前那幾天的暴雨預(yù)警記錄和工地安全日志,是你負責(zé)的吧?

怎么后來全‘丟’了?還有李三叔,塌方那天晚上,

是你開著拖拉機把王德發(fā)從鎮(zhèn)上拉回來的吧?他當(dāng)時褲腿上沾的,可不止是泥巴!

”被點名的村會計王富貴和拖拉機手李老三,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

下意識地就往人群里縮?!澳銈儯 蓖醯掳l(fā)絕望地看著他們,最后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7“夠了!”一聲蒼老但極具威嚴的怒喝,像炸雷一樣在院門口響起。所有人下意識地回頭。

老支書陳保國,拄著一根磨得油亮的棗木拐杖,在兒子陳衛(wèi)東的攙扶下,顫巍巍地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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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09 11:15:19